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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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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华正细心包扎着李工的伤口,神木堂外嘈杂叫卖声似乎若隐若现,李工眼眸划出一道温柔的目光,他正持笔认真画着一幅战争画。朱笔一挥,画上那汉兵的胸口便渗出一堆浓血,一旁的匈奴亦断了腿脚,依旧怒目圆睁,杀气沸腾……

    “你既拿了神药,为何还来寻我?”沙华疑惑道,一边用手抚着李工的伤口,触目惊心。

    “哈哈,我来看看你亦有没有再见死不救,心中冷漠,欺负穷苦人?”李工顽道。

    “我这不算欺负,一手交钱,一手交药,何来见死不救!”沙华小嘴撅的忒高。

    “钱重要亦是生命重要……?”

    “这……”

    沙华哑口无言,看着李工笔下之画,却是惨不忍睹,命如草芥般。李工孜孜不倦教导她,告诉她如今河西走廊的安定方是多少人用生命换来的,那中的苦难是常人所不知,但是李工用画笔给沙华一张张画出,生灵涂炭。

    沙华自然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无助的,但是也带来了冷漠,幼时的经历让她知道有钱才能活下去,只有有钱,父母便可以还债,不会死,如此李工的诱导,她模模糊糊,只知道李工惜命,更惜别人的命,当他言起战争总是忧愁无比,她对李工不知何时有了崇拜之心,却不知道崇拜他什么,许是他的画吧!

    李工在沙华那里住了半月有余,市井人皆知,无不称奇,人们津津乐道,不知那置啬夫用了何方法,竟然在那之中能医治半月。

    有人言他用了画换了好多银钱,有人言他温儒尔雅迷住了神木堂主,亦有人言他们早有了私情……

    两样绝物相配,一时成了敦煌城的焦点。

    一日,李工带两个魁梧卫士闯了进来,见阿娇便说:

    “快让沙华与我药物,我亦要再出征了”

    阿娇眼似铜铃盯着李工看,小声言道:

    “李大人,主人让我转告你以后莫要来了,免的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李工闻之即笑,原是这沙华只在别人面前性格乖张,在自己跟前如此羞涩,李工知道这次出征西域,有可能回不来,匈奴的弯刀只许片刻就可要了他的命,有些话再不对沙华说,便有可能再无机会。

    绕过阿娇,李工径直去往后堂。

    里屋,沙华在认真看着那幅属于自己的画像,思绪万千,此刻尽不知如何面对李工,亦不知李工是戏弄还是有意。

    门开了,一缕阳光只撒进来,沙华看得清楚,那阳光下立着一苗条好看的男人,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我不是告与阿娇不……不见你了吗?你为何还来?”

    李工不语,只伫立在原地,光线暖的让人舒心却有有一丝紧张认真。

    “为何不见我,可是怕市井谣言?”李工轻声道。

    “你亦知晓其中缘由,还问我”

    沙华诺诺说来,心中已如小鹿乱撞,跳到嗓子眼,耳根红热,以前虽孤傲,但终究是个花季少女,情窦初开,李工似看出她的紧张,嘴角上扬。

    遂转身,一把将她按到墙上,将头立即送到她的颊旁,沙华被他的瞬间举动吃了一下,脸更红了。

    “放开我,你……你干嘛!你这流氓小人”

    沙华再挣扎亦是无用,李工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原是如此娇弱啊!可心肠却太冷了,告诉你,那市井传言不错,全敦煌城都知我爱上了你,这次我拿了好多药,我准备拿我作为交换,你可愿意?”

    沙华闻言,虽是无礼与她,可她心中如同悬了依旧巨石放了下来,突然轻松无比,而且欢喜极了,只是须得矜持,免得让李工笑话自己。

    “谁让你爱了?我亦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为何将我的画挂满这墙。”李工松来了她,眼中满是温柔。

    “那……那……是我的画,我像挂哪便是哪?”

    “哈哈,沙华听着,如果这次我还能安全回来,定娶你,等我?”

    “你…………如何那么轻薄”

    李工转身就要离去。

    “那……那你的伤如何了?”

    “好了,要是不好,刚才怎能轻薄到你。”

    他还是如此顽劣,像一个孩子,丝毫没有了初见时的一身书生气。但是那句“我若再能回来,必然娶你的”那句话让沙华不知所措,羞涩难当,却暖到心底。

    “那……那你何时才能回来?”沙华追问。

    “不知道,应该很快。”

    李工走了,沙华第一次开始关注西域的一切战争军情,她让阿娇每日与街头看从东西部传来的檄文,可是一年过去,都没有任何消息。

    终于一个深夜,有人推开她的房门,一把将她压在身下,那熟悉的身影惊醒了沙华,他没有半句情话,只粗鲁取了他们的第一次。

    翌日清晨,沙华躺在他胸口,细数着他身上的疤痕窟窿,幻想这这瘦弱男人如何在无数刀剑下尽力存活才来到她的身边,她的床上。

    “我不在的日子,你有没有再见死不救,欺负无钱的人?”,李工幽幽道。

    “你……你出去一载,也不书信,让我提心吊胆,一回来只关心别人,如何都不问我过得如何?”,沙华一嘴怨言,生气了,却十分可爱。

    “哈哈,我都要娶你了,你还说我不关心你,不知满足。”

    “娶我,谁知你是否真情实意……”

    “边关战事停了,以后可能不用再有战争了”

    “真的,答应我,娶了我,以后别去在出征了,我怕你死,又留我一人,孤独!”

    李工一片憧憬,沙华也抓住机会提出了约定。

    半晌,李工轻声道:

    “嗯!待我娶了你,便向朝廷辞官,咋们一起去祁连山下的弱水边,牧羊,我带你看山花烂漫,我以画赚钱,咋们不问世间琐事。”

    “真的!那我便也不要这神木堂了,把它让给阿娇。”

    沙华和他定下了婚约和相守之约,不久这事情在敦煌城传的沸沸扬扬,怕是除了各方战事檄文以外最让人关心事情了,甚至惊动了整个河西走廊,他们的结合传之各地。

    然是一切顺应天意,李工顺利辞了官,高兴之至,散尽家财,沙华按李工所说义诊了一个月,李工告诉她只要得了世人的祝福,上天便也会眷顾,让他们永远厮守,话虽如此,但沙华知道李工始终怜爱众生。

    祁连山下,葱葱郁郁的山丹草原,弱水河畔,牛羊成群,沧海一粟,不及此间幸福,那之间一红衣女子衣袂飘飘,她不知道,远处有人正将这美丽的画面定格,那便是李工。而那女子身着之物亦不是简单红衣,而是嫁衣。

    李工告诉沙华,从此画地为牢,再也不离开她,沙华闻之莞尔一笑,躺在他怀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那祁连山下只剩了她一人,李工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张书卷,上面的道歉之语,句句扎心:

    “沙华,对不起,不想匈奴再犯我西域商路,滥杀无辜,生灵涂炭,战事再起,我真的不忍那些无辜之人死去,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短短几句话,让沙华钻心的疼,说好的再不问世事,李工竟欺她,他到底爱她,还是爱他所谓的生灵,所谓的无辜之人。

    她有些恨他,失望极了,不过这一天她早就预料到了,沮丧的回到了神木堂,当阿娇忙问起她时,她性格异常跋扈,竟打了阿娇,之后,由于李工的不辞而别和日久的煎熬思念,让她越来越恨他,沙华开始抱负李工,她依旧见死不救,若要救,价格随她定。他不是爱穷苦人吗?见不惯他们受苦,她偏要让他们痛苦死去,其实只是她在呕气,她希望像原来一样,在她欺负那些人时,会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突然出现,阻止她。

    她的冷漠,使市井的人流言蜚语,难听的话充满耳朵,有得说她如此性格怕是把李大人气走了,有得甚至说她谋害亲夫……

    就这样,一日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载过去了、无数了春夏过去了……李工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一天,敦煌大云寺传来消息,说李工回来了,她匆忙赶去,亦是忘了他的模样了,可是摆在她眼前的只是菩萨像前的一身带血的盔甲,他……他死了,他又骗她,说好会回来的,沙华彻底绝望了,这就是他爱的众生,他曾多次告诉沙华生命无比重要,为了他们,他可以献出生命,而对她,只剩下孤独和一口空许诺。

    她将李工埋葬,埋在了弱水河畔。

    “细雨成线

    下了一场思念

    弃甲从文

    为你完成遗愿

    暮鼓晨钟

    念了哪个章节

    断章残节

    却早已经哽咽

    寒风阵阵

    想起秋去瞬间

    在你坟前

    花凋谢已不见

    逃出战乱

    你在那里翩翩

    徒留我独守这硝烟

    画地为牢

    画上一个句号

    尘世喧嚣

    但相思却萦绕

    泪水点点

    画面似乎定格在那一瞥

    墓碑旁边

    为你放纸鸢

    画地为牢

    与你天荒地老

    暮暮朝朝

    不觉红颜已老

    北风萧萧

    吹不散彼岸花开的妖娆

    折戟沉沙

    为你浅唱古谣

    寒风阵阵

    想起秋去瞬间

    在你坟前

    花凋谢已不见

    逃出战乱

    你在那里翩翩

    徒留我独守这硝烟

    画地为牢

    画上一个句号

    尘世喧嚣

    但相思却萦绕

    泪水点点

    画面似乎定格在那一瞥

    墓碑旁边

    为你放纸鸢

    画地为牢

    与你天荒地老

    暮暮朝朝

    不觉红颜已老

    北风萧萧

    吹不散彼岸花开的妖娆

    折戟沉沙

    为你浅唱古谣”。

    那是大云寺的一个行脚僧所唱,沙华哭了,其实李工走时给她留了那幅画,上面背景是巍峨祁连山,下面三条河,从南至北流去,从东到西方是石羊河、弱水、冥水,那上面红点方是沙华,在牧羊,画卷尾处四个字“画地为牢”,那是赤裸裸的誓言,不过终是负了她。

    罗勒将那画烧在李工墓碑前,心中泛起无边恨意的绝望,她恨李工,恨他所爱的众生,那些他所谓无辜的人,那行脚僧为浇灭她的恨意,便教她出家大云寺,却了仇恨,又赐法号地藏!

    之后做了主持,偶然一次入了那千佛万佛窟中,见到了无边的壁画,那上面有诸佛菩萨,慈眉善目,其下是西域各国的国王和劳作的人们,他们可爱快乐,一身轻松,坐于佛前,听经,没有战争,皆是自由和安乐,一片祥和,让沙华惊讶!

    那行脚僧告诉沙华,这是李工几次征战回来所做,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因为李工爱上了她,但怕有一天回不来,便用所有时间,没日没夜的画,只为他如有一天死去的话,作为礼物送于她,向她道歉,让她莫恨他。

    沙华哭了,她看着那无边壁画,思绪万千,她哪里要他的画,她要他的人,终有一日她在一本天竺的佛经中看到返魂香,之后,她走遍各地寻香,亦经历了好多各地的战争,但是她依旧恨那些当兵的和那些无辜的百姓,因为就是他们,让李工一去不回。

    她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跋涉……跋涉……

    “…………”

    知道一切全部消失,地藏法师醒来了,亦在大云寺中,眼前那大鼎上红色的香雾还在释放,她才明白过来,刚才那是梦。

    “李工尼……李工怎么还没复活……”

    那香雾突然化为云镜,地藏顿住了,那镜中出现了一场战争,仔细一看,是……是李工。

    他为了救自己的一个兄弟,被人用长戟只取心肺,一片血流成河,尸首成山,但是他死时却笑了,那笑是初见她时的笑,温柔极了。

    “李工……李工……”,她歇斯底里的喊着。

    那云镜再一闪,画面又变了,那是敦煌城的市井,全是睡去的活人,尸鬼乱行,秽气丛生,触目惊心,先是敦煌城、酒泉城、武威城、中原、西域……人间全是睡着的人。

    “不要……够了……我不要看了,李工……你在哪里,我知道是你,为何要给我看这些?你在哪?”

    地藏扶倒在地,绝望、悲伤、罪恶……她知李工不会来了,因为她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那些都是李工所爱的世人。

    她颤抖的手拿来一把利刀准备自杀,她对这世界已经毫无牵挂,悔、恨、爱交织。

    “沙华……沙华……沙华……你在哪?”

    突然那香雾中,一道光打出,如同舞台的追灯,那声音是李工的。李工出现了!

    他一身长袖白衫,手持玉扇,如同初见。

    地藏扑去,扑了个空!

    “李工……李工……我想你,我错了!我错了,我杀了这么多人,他们……他们……对不起”

    “沙华,是我对你不起,你不该如此的,强行夺取返魂香,使无辜人丧命,为祸人间,你性格乖张,却本性不坏,你的笑让我爱上你,但是我死你都如此,可知那些无辜人丧命,爱他们的人该如何”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见你,当我看到你为我画的千佛万佛洞的壁画时,我才知我不该怪你离我而去”

    地藏哭了起来,那香亦让她回忆了以前的种种。

    “好了,沙华,莫要哭了,其实那千佛万佛不止是画与你一人,更是画与众生,自佛从西入东,我才知佛之极乐,我画那佛菩萨是希望你能不在冷漠,笑着生活,亦祈祷神佛保佑众生平安,免去一切灾难,造就极乐,且是为了向你解释我离你而去的决心,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更是为了祈祷让你平安一生,那方我愿便足,可以放心出征。”

    地藏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看了那壁画半生,爱了半生,守了半生,却不知道李工的用心,方她从不知李工,不了解他,原是她的爱太自私了,她只爱他一人,从不爱他所爱的众生。

    那之后,李工的最后一丝魂魄散了,她在修罗广场叩拜西天诸佛:

    “弟子地藏有罪祈祷,无意杀了那么多人,从此愿以身入无边地狱,为解脱众生苦难,普度众生,愿永生永世不出地狱一步,望我佛成全。”

    沙华再也不是刚见李工时那样的跋扈,而是以小爱渡化成博爱,心中有了李工那样的安康人间,此刻她知道,人是这个世间最可爱的生灵,万物皆是。

    “李工,你为了所爱众生舍弃生命,而我愿入无边地狱守护那些你所爱的世人,代替他们承受一切灾难,爱你所爱,至死不悔!”

    一道灵光从天际划来,我和罗勒停住了脚步。

    “沙华,可知一入地府,再无归路,你当真愿意深入无间?””

    “愿意……”

    沙华成佛,那无量珠归于她手,称为地藏珠,自此返魂香灭,一片光明,死尸皆重归土下,那些活死人复活,却从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地藏把她的永生阳寿都压还给了被吸取寿命之人,

    “…………”

    冥历第七百劫,有佛尼入无间,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加封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冥记返魂卷》

    此刻大汉宫廷,数层纱帐中,一纤纤美女在载舞笙歌,那帐外是个皇帝,此刻正痴迷的看着帐内,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原是为了那个爱的人,那便是李夫人魂归故里,汉武帝犹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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