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天狼(三)
“我的来历并不复杂,”特德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我是一个流浪到布拉卡达的外乡人,我不能确切知道自己的故乡,因为在我能够记事的童年,就已经跟随一个吟游诗人四处流浪……”
威力强大的圣盾只是震晕了他,可他手足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格莱登一直隐瞒着自己真正的实力!……他刚才大战晨风王子时候的窝囊像也是做作出来的,他的剑术决不是艾达想象那样糟糕。
整个宫殿人声哄然作响,谁都没有料到,这场比武选婿会是这样收场。
“真地,不能有更好地选择了么?”狄米斯忽然发现,自己的泪水也一点一滴落下,在他不离肩头的圣盾上溅起一片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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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声音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艾达吃惊得屏住了呼吸。
“他为了我闯进了戒备森严的宫殿,他为了我开罪这个大陆上最有权势的王子们。”艾达终于开口对芙儿说话,“我在离开布拉卡达的时候,曾经以为这是和特德的永别——但我没有想到,他会真正做到他承诺做到的事情……”
这一刻,全宫殿的观众象是重新认识了一个格莱登,重新认识了这位文弱王子狂风迅雷一般的剑法!
就算狄米斯不把艾达嫁给格莱登,还是会把她嫁给其他王子中的一个;无论如何,他决不会选那个吟游诗人特德作驸马,不会为了她女儿的爱情牺牲掉整个泰塔里亚的媾和大计。
“父王!”艾达的惊呼声让圣盾的去势略微迟滞,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逃过了灭顶之灾。
在旁观者看来,格莱登“占尽上风”,格莱登自己却知道,他的每一记攻势都被对手的反震震得手腕麻痹,胆战心惊。
“我没见过你,你不是天狼族人。”狄米斯摇了摇头。
原来格莱登不但魔法高强,他的武力也不比罗兰德或者腓特烈相差太远。可他却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力量,难道他一直都在等待今天的计划?
芙儿是一个青春不老的精灵女子,是看着艾达公主从幼年长大的亲密玩伴,艾达同她向来无话不谈,可直到此时,芙儿才明白,留学几年之后,艾达不但带回来了知识、教养和剑术,更带回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那么,就是你了!不论你是谁,我承认你是最后一个对手!”格莱登冷眼等待那战士扶起艾达,随即用最快的速度一剑袭来!
是幻觉,难道是幻觉么……在此时此刻,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
她仿佛听到四际的喧哗声,她感觉到她摔在了一个男子的手臂里。
即使“绅士地”打败公主,仍然会有人认为泰塔里亚的勇士不算出场的,为了“荣誉”,格莱登知道自己必须打败一个真正的天狼战士。
“既然特德能够做到,为什么我不可以?——芙儿!”芙儿忽然感到,艾达无比热切的眼神盯着自己,令她也跟着公主莫名紧张起来。
艾达只有孤注一掷地抢攻了!她非常用力,但早有准备的格莱登侧开了身体,失去重心的艾达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措手不及的艾达逐渐落在下风。
甚至那个吟游诗人也已经在多年前死去,特德的生命里一直没有阳光。直到几年之前,他遇到游学布拉卡达的艾达公主,一个善良而富于同情心的女孩,特德这才发现,有一种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激|情开始让他燃烧起来……
艾达一直望着天空,仿佛一座冰的雕像。
“你的解释不会让我满意,”狄米斯冷冷地说,“一个吟游诗人不会教给你这么好的剑法,一个有这么好身手的人,也不该是一个吟游诗人。”
“别打了!”艾达并不知道真正的形势,她竟然不顾刀光剑影地抢到战士身侧,她要把这个战士拉到自己身后,躲开格莱登的狂攻。
那样的话,他就不具备求婚者的资格,按照规则,赢得公主和圣盾的人,还应该是朱里亚·格莱登;
他只要确认,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冒失的闯入者,并没有其他背景。
“芙儿……你能不能帮我?你,一定要帮我的!”
“艾达,你真地……真地铁了心对那个男孩好么?……”芙儿看着忧愁无助的公主,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安慰、怎样开解她,“就为了一个吟游歌手?……你认为这样值得么?”
狄米斯却已经抢在格莱登之前出手!他没有拔剑,却用本该握剑的人用力扳开女儿,随即另一只手臂连同“王者勇气”向那个战士的头顶砸去!
“他究竟是什么人?!”刚刚还在赞叹格莱登出人意料的剑法的人们,现在开始议论那个无名战士更加出人意料的剑法。
“杀!”强弩之末的格莱登被迫发动最后一次“抢攻”,但他立即发现自己失去了位置、也失去了重心。
这个战士仍然挽住艾达的手,他只是用另一只手持剑挥击,就轻描淡写地阻挡了格莱登气急败坏的攻势。
然而直到使用严刑拷打,狄米斯再也不能从特德嘴里撬出更多的东西。
狄米斯关心的只是:在格莱登那一系列不太成功的表演之后,各路诸侯对于他迎娶公主是否仍然“服气”?如果诸王子再起争执,泰塔里亚又该做何立场?
扶住艾达的是一个天狼族打扮的战士,一身铁甲和狼头形状的全盔完全遮盖住了他的容貌,就连他隔着头盔传来的抚慰声也有些瓮声瓮气。
这个叫作特德的年轻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
忽然出场的天狼族战士让格莱登微微一怔,然后他笑了,笑得很有礼貌:“这位勇士,应该算是泰塔里亚的最终代表了吧?”
“够了,艾达!”狄米斯大声喝止,格莱登也在收剑后退——艾达知道,他的剑一旦收回去,大家都会默认她的失败。
“见鬼,我们根本没有理由让这个家伙留在最后的。”晨风王子的牢骚声,就连对面人群中的芙儿也碰巧听到。
还好,事情并不象最坏的想象那样糟糕,这个冒失的流浪者和他心爱的女儿之间,尚未有逾礼失贞的罪行。
至于艾达……真对不起啊艾达……狄米斯黯淡地想起女儿充满泪光的眼睛。
择婚的盛典已被破坏,最后的胜利者却没有胜利者的资格。他不是任何一国的王子,也不是任何一国公推的勇士。被各国使臣和王子的质问弄得焦头烂额的狄米斯只有回过头来仔细讯问这个来历不明的特德。
“你是谁,究竟是谁?”格莱登仰望着那个狼形的战盔,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年轻人棱角分明的下颚。
现在国王把艾达严密地软禁在她自己的闺房里,门外是一重重训练有素的天狼族警卫,而房间里,除了公主只留下芙儿一人。
艾达恨不得一剑劈了格莱登。
他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然后他才清楚地回味到,这恰恰是自己刚才挫败艾达的最后一个招式。
“格莱登?——”又羞又恼的公主只想用剑割破自己的咽喉。
而最感到惶惧而不安的,当然还是格莱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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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呢……”默默地望着艾达,芙儿只是在偷偷地怀想。她的年龄比艾达要大几倍,对人类而言这个年龄已很不年轻,但对于精灵而言,这样的年龄甚至还没有经历最初的爱情。
狄米斯已经告诉艾达,特德现在的处境,这是一个很有效的胁迫,让艾达说出了她和特德之间发生的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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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忽然发现,她的动作加快的时候,格莱登也会不动声色地变快一点。
“我想,父亲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艾达凝望着窗外的天空,从日暝到日落,直到漫天星光。
“我会再见到你……”特德的话深深留在艾达心底,“到那个时候,即使同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
“特德?”狄米斯凝望着那个受伤年轻人的面容,他苍白而俊美,更像是一个吟游的歌手,若非亲眼目睹,不会有人相信,刚才那个持剑力挫格莱登的勇士,会是这样一个少年。
不……格莱登知道,如果“情况允许”,他实在不应该在这个场合暴露自己。
艾达记住了这句话,但是,她不敢期待这句话,她曾经以为,这只是年轻的吟游诗人一句无比美妙的修辞而已。
可恶的是那个天狼战士!就在他即将完美收场的时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天狼战士!
“你是谁,究竟是谁?!”狄米斯大王大步踏到艾达跟前,用疑惑无比的神情望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求婚者。
“特德,你不要死啊,特德……”芙儿也冲了上去,但她根本拉不动公主,她的耳朵里,现在只是被艾达悲伤的哭喊声充满。
“回来,艾达!”狄米斯因为女儿在众目睽睽下的“失礼”感到生气和担心,艾达却用沉默拒绝他的呼唤。狄米斯再度想提起圣盾冲入斗场,但他看着那个天狼战士的表现,却不由得迟疑起来。
“他是个捣乱者!”格莱登稍稍从失败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让我揭破他真实的身份,看看他是否‘合法’!——”
“不,我不是来求婚,”那个战士竟然矢口否认,“但是艾达应该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剥夺她的自由,即使她的父亲、即使全大陆的人联合在一起,也没有理由能强迫她!”
格莱登在问狄米斯,其实狄米斯也一样迷惘:周围的环境太过热闹喧嚣,一时之间他也辨认不出,泰塔里亚的军队当中有没有这样一个勇士?!
“艾达,不要这样!”那并不是格莱登的声音。
格莱登却不想再消磨下去,他希望尽快打败最后一个对手,尽快让狄米斯宣布合法的婚姻,时间拖延得越久,那些失败的王子们恐怕就会有越多的想法啊!
除了站在天狼战士对面的格莱登,没有人体会得到他剑上暗藏的压力,这是一种“含蓄”的剑法,但它其实却是在步步逼迫对手,让格莱登只有尽出全力才行。
战士的狼形头盔被剧烈的震荡破开两半,艾达公主不顾一切地扑在他倒地的身体上,阻止了狄米斯对他进一步的伤害。
狄米斯叹了口气,他没有时间消耗下去,有的事情特德不说,他还可以向艾达求证,有的事情即使艾达也不说,他也不需要太过了解。
“艾达,我来!”天狼战士轻轻把公主拉向身后,单手接过公主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