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零二章 与雷重遇
“当心!这虫子有鬼!”就在大家都屏息注视茵迪雅的时候,这个声音横空而出。这声音来得比汝斯王子和格拉切更加突然。
“傀儡虫?黑魔法中的蛊毒术!?”格拉切长老的脸色变得不同寻常地凝重。
“这样很好。”雷不动声色地回应光说,“我知道你其实还有余力,再战斗下去,我也没有赢你的把握。”
“别胡思乱想,兰若!”凌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出现,“光是想扰乱你,难道这你都看不透吗?”
克莉穆丝?!……不知为什么,在雷现身之后,绯红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变得仿佛魂不守舍。
但她很快停了下来,任寒光缭绕周身。银灰色的铠甲上结起浓霜,瞬息之间,那亮闪闪的清霜似乎从衣甲渗下她的肌肤,进入她的身体……可京的脸上,并没有流露丝毫的痛楚。
“无论如何,我们目前是在同一条战线,”雷似乎不愿对格拉切多作解释。“今天这个场合,不是我们回顾历史的时候。”
“他们真地硬拼?”克莉穆丝诧异道。
“我并不是光的对手,”雷轻描淡写地说,“光方才忌惮的,决不是我一个人。”
“茵迪雅的伤并不仅仅来自战斗,”雷肃然道,“她的‘灵魂石’已被破坏,虽然你用血浇灭了最致命的焚烧,但她的伤还是十分危险……”
“今天还不是我们决战之时!”光叹了口气说,“只要你们放出艾格,我会同部下撤围——兰若,你们答应不答应?!”
能利用光的多疑把他逼退,已经是雷能够选择的最佳方案。
“有时候对手之间的承诺,”雷似乎是对我说,也是对光说,“会比朋友的誓约更加可靠。”
“这个石像鬼真是比想象的聪明,”绯红看了我和京一眼,方才在汝斯王子援救之前,我们确实差一点就要引爆陷阱,“同归于尽”。“我只是不明白,光似乎很紧张他呢……”
暗杀者们仿佛撞到了无形的墙壁!他们的前进步伐硬生生被截断,然后他们就散了架一般沉没在火海里,即使有的人试图后退,也来不及走出陷阱就如同伴一样倒下!
“这些,或者都是那个‘光’的杰作。”格拉切轻轻叹了口气。
雷的“死亡”有一股淡淡的气息,这气息隽永得象纸莎草的纤维,纵使隔世相见,依然清晰如新。
“哈米吉多顿!?”我一下怔住,克莉穆丝,她同那个带给我无休止厄运的诅咒,难道也有关联?
能对抗凌的力量的只有光,我相信这种人物绝无仅有,而光的部下,不可能也达到这样的程度。
“不,千万别小觑任何‘低级’的魔法”,在魔法公会的水晶灯光里,雷的淳淳教诲又如在耳边。“重要的,是对形势的判断,还有使用魔法的时机……”
大家又一次沉默下来,那个来历不明的强大得可怕的“光”,他所带来的压抑让每个人都感到沮丧。只有雷的目光是清澈的,清澈得一如埃拉西亚城头的星光。现在的雷让我仿佛回到那段洒满阳光的过去——他真地已经死去了么?
驱魔除咒只是一个小魔法,但在象雷这样杰出的魔法师手里,任何一个“小魔法”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但这是邪恶的试验,不仅仅因为这“其他肉体”来自于无辜的牺牲者,更因为这不朽灵魂也在蜕变……
就算这些暗杀者都是同京和茵迪雅这样级别的人物,也没有在陷阱中自保的本领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格拉切长老心有余悸地说,“我一直不敢相信黑魔法师当中能有人达到这样程度——我更难以置信,来自德加的魔法师这一次是站在我们一边……”
在勒穆利亚,海莉也曾经被怀斯滕用蛊毒术伤害,我对于这种邪恶的黑魔法,也不算完全陌生。可是这个光!……在刚才的几个照面之后,他已经显示了高明的光魔法和诡异莫测的暗杀术,他的魔法手段层出不穷,就连最卑鄙的蛊毒系法术他也掌握?!
※※※
就连灵魂的保有者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原来的自己,即使再次回到温暖的肉体,他也不再快乐。
“可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真地真地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光在掩护他们!”格拉切首先发现那些灰甲剑士身上隐然泛起的红光,蓝色的火焰笼罩着暗杀者的全身,但只要魔火真地贴近到他们身体,就立即会有红光闪动。
雷究竟在做什么?除了绯红,我们都不禁向着雷和京他们靠近。雷正专注地默默吟诵,而那愈来愈强的寒光,已重重叠叠地包裹住小京姐妹的身体。
这绿色的“灵魂石”究竟是做何功用?
“魔将军,等一下。”雷叫住她说。“你妹妹还没有死。”
只是瞬息之间,那种窒息一切的压迫感已撞中我的心口。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在埋怨雷刚才与光的交易——他放走了艾格,只是换得了光口头承诺的撤退,而现在灵魂之石被毁的茵迪雅,看样子已无法醒来了……
光立即收回了自己的光环,所有暗杀者都随着他远远退开,魔翔军的领袖不敢再硬闯了,面对那湛然宽广的蓝色“海面”,他们仿佛一群畏水的泥牛,甚至不敢稍稍靠近一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茵迪雅的脸,那只绿闪闪的萤虫立足未稳,就被风一般地兜起,受惊似地飞离了我们。
“只有寒冷才能抑制你们身上的伤势,”雷解释道,“……但不是每个伤者都能象你这样勇敢面对我的‘治疗’。”
但是现在!他们在长时间地犹豫之后终于踏进了陷阱,他们从熊熊燃烧的蓝色火墙中一路穿过,他们的步伐不快,但他们是在毫发无伤的逼近!
雷并没有回答他。雷袖手而立,在这危机四伏的杀场之上,他仿佛浑然不觉对手的挑衅,只是出神冥想。
“凌……”你真地,真地只是把我当作傀儡?!
“这是做什么?”不明就里的京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不,这一回不是凌。即使是凌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躯壳里,我的心情也未曾象此刻这般震动。
“凌,你为什么不回答?!”光远远地喊着,他的喊声仿佛已有点歇斯底里。“你这就算遵守了你的‘契约’?你打算永远藏在这个丫头的身子里?!”
被光遥控着唤醒的这只萤虫,并不象是原来的那一只了!我凝视着这只飞得歪歪斜斜的神奇虫子,就是在这片刻之间,它身上碧莹莹的光泽已经消失不见,它变得笨重,变得丑陋!——随即就是“噗”地一声怪响!已经变成棕黄色的虫子在我们眼前自爆,然后开膛破肚的残骸颓然落地,空气中弥散着比尸臭更难闻的腐败气味。
方才,如果我们坚决不放艾格,光也决不会答应救流萤的,更不会答应我们其他额外条件——这样一来,我们将面对的是敌人不留余地的一场决战。而这样的一仗,我们能赢吗?
“什么人?!”光恚怒地问。“我等的是索默尔·凌,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插手?!”
“大陷阱”似乎也感应到凌的存在!已经崩溃的蓝色火墙又在重新涓集成流,顷刻间汇聚如海!这是复苏的蓝色的火的汪洋!
解除束缚的石像鬼仓皇地飞离了我们。很快它就和光一起消失了,这个魔头的离开,也同他的出现一样不期而然。
光于是又笑了起来,笑声中仍然没有一丝欢愉。“我承诺我和我的部下退出战场,并且三日之内不会为难你们——我相信你现在也答应把艾格交还给我?”
“我们可以放艾格,”绯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格拉切,“不过要光做交换!——如果雪公主真地不能来,就只有光本人能够救流萤了……”
心跳如密集的鼓点,我喘不过气,窒息让我无法思考。我只怕我所有的悬疑和挂念都只能带进永恒的黑暗里了——光竟然破掉了凌的魔法陷阱,现在还有谁能帮助我们?
“最后说一次,释放艾格,我们退兵!”光只是冰冷冷地说,“至于茵迪雅和京,让她们自生自灭已经是我的仁慈!”
“这不是驱魔除咒!……一般的驱散术就算是格拉切也会——但就算比他再高明一百倍的人,也不可能用这一招破掉我的咒语的!?我的咒语有‘永恒’保护,难道你也知道了‘永恒’的秘密?!”
“雷!”我终于用全力喊出了声音,“是你,我知道是你!……”
我现在只知道,凌并没有真正从世界上消失,他今天就出现在我的体内,他这样做,不就是在操纵我么?!……
我和凌的“对话”,光似乎不能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要凌现身,可他根本不知道,此刻凌又沉默了,即使是在我的躯壳里,我也再感应不到凌的“痕迹”。
光的话让我猛烈一颤——光也知道凌所说的“契约”?他知道这契约意味着什么!?——真象他说的那样吗?凌就藏在我的身子里,他一直就想控制我的身子,来达成他的心愿么?!……
“可事实上……”我看着生命之环上早已黯淡下去的光泽,我知道在刚才那一刻,光最担心的那一个“人”其实并不在我们身边。
要精专一门魔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作为人类,即使是一个魔法上的天才,也很难在一生中同时精专数门魔法——对于魔法学习而言,人类的寿命太过短促。即使是其他长寿的种族,也希望能更长久地保有自己的灵魂,避免那珍贵的智慧连同易朽的肉体同归尘土。
“看起来凌似乎没同你交待清楚啊!?”光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一个懵然无知的丫头!——你根本没法支配别人放在你身上的力量,或迟或早,你会完全沦为这些力量的奴役罢!”虽然我和光现在隔得很远,但他好象仍然清楚地看得到我的表情,他的话就象从我耳边响起,并且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头。
“驱魔除咒!”格拉切忽然叫了出来。
“好!”光遥遥地招了招手,在我们的惊疑之中,那只烧焦的绿色萤虫,就嗡地挣脱了京的手掌,然后落在了茵迪雅·流萤的额头之上。
灵魂石是一种玄奥精神魔法的产物,在“光”出现以前,它的技艺失传已久,就连布拉卡达的魔法师们也再未掌握过它。
格拉切和汝斯的脸上多少有些惊疑不定,就象埃拉西亚人饱受德加势力侵凌一样,西部的蛮族国家同德加也素有过节。如果不是已经了解到光的存在,我想我们都多半会猜疑,最近席卷这片土地的诅咒和瘟疫,也是德加的死灵法师所为。
光和雷陷入短暂的僵持,可就在此刻,有魔法护身的暗杀者们,也在不声不响地逼近,他们眼看就要穿越最后一重的蓝色火焰,直接攻到我们身边。
然而光欲言又止,他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决定放弃对峙:“我原以为除了我和凌,没有人能达到这样程度……我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时间和地点,在提防凌的同时来对付你。”
我原以为这个声音会永远埋没在我的心底,我生怕这一次我不喊出,这片记忆就成为没有墓碑的坟茔。
身边的汝斯和格拉切,他们脸上也流露出一种无法压抑住的苍白恐惧。他们也被心灵震荡击中!这一次光的攻击,同时波及我们所有人!?
“这不是流萤的‘灵魂石’!”京愤怒地望着远处的光,“这是控制尸体的傀儡虫!——你这不是救流萤,刚才这虫子如果进入茵迪雅的身体,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谁了!?”
因为凌而激活的大陷阱还在燃烧,而且这燃烧还在蔓延,火海已漫过视线的尽头,而光和他的魔翔军,也不得不越退越远。
“索默尔·凌!”光望空呼喊道,“你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人同你订契约?!兰若她注定只是你意志的傀儡!……你是真地别无选择,还是你本来就只需要傀儡?!”然后他又大笑起来,那笑声是那样古怪,笑得竟没有丝毫地欢快。
“是的,因此才有灵魂石,”格拉切说,“灵魂如果能存在于不朽的坚石之中,生命将变得多么不可思议……”
“我?我只是一个死灵法师。”雷淡然答道。
在我们真正觉察出雷的用意之前,暗杀者当中已经传来一阵阵地惨呼!
光缓缓地举起手臂,他身边的几十个暗杀者,就如同一团乌云飘进火海。
古代的魔法师似乎一度找到了控制灵魂的办法,在肉体行将衰朽之时,他们把自己的灵魂写进附魔的宝石,而这宝石上的灵魂,会在“合适”的时候借助其他肉体苏醒……
精专光魔法和元素魔法的大魔法师,可以用“驱魔除咒”移除敌我双方在整个战场上的所有附加咒语!
京停了下来,她似乎不敢相信。望着茵迪雅苍白的面孔,京的眼神说不清是喜是愁。
暗杀者们真地又蠢蠢欲动!他们刚才怕触发陷阱的其他威力,并没有施展什么手段——如果他们放心过分地小心、尽情施展暗杀术的伎俩,局面又会如何?!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或许长久地保存在冰冷的坚石中,灵魂本身也会变得象石块一样冰冷无情。
“在你找到‘最终答案’之前,我不能彻底离开。”凌说,“我是在帮助你,但我决不会代替你思考!”
他!……下意识当中,我记得的竟然还是刚才出现的那个声音。
光改变了策略,他或许没有能力一对一同凌的大陷阱对抗,更没有办法把陷阱整个压制住;但他集中力量转攻为守,就能够保障暗杀者们在火海中至少支撑片刻——
“不是例外!”隔得这样远,我依稀也能感觉到光的眼里那惨毒的神情。“只有同时在光魔法、黑魔法和元素魔法中都登峰造极的人,才能完成这样的‘驱散术’……”
是他!这个声音只能属于他,这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灵魂石……”汝斯·沃文皱了皱眉问道,“刚才我同那些暗杀者肉搏的时候,他们似乎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绿色石头……”
光不是忌惮雷一个人,他是忌惮同时与雷、凌两个强大的魔法师作战。
雷转头望了望我,这还是他重现之后第一眼望我。我知道他在征求我们的意见释放艾格,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太多可以犹豫……
“先等一下,”汝斯皱了皱眉头说,“这只萤虫看来确实有问题!”
“流萤!”京的嘴角渗出鲜血,但她只是不顾一切地扑到昏迷的妹妹身上。但这种攻击不可能用身体来阻挡!茵迪雅在昏迷中剧烈地咳嗽,克莉穆丝也再一次倒下,她的意志还是清醒的,她用力拉住我的手臂想重新站起来,但她只是把同样无力的我也拉倒在地。
从刚才开始,我就似乎忘掉了所有的言语,我一直在听,在看,他的每一个举措,每一个动作,熟悉而又遥远。
克莉穆丝忽然握紧我的手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现在绯红在帮助我驱动这威力强大的陷阱!
“不,他的决定是对的。”京这才刚刚从心灵震荡中恢复过来,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可她竟然是在为雷说话。“我了解光,光决不是一个可以妥协的人……”
“可我妹妹呢?”京仍然没有心情接受雷的嘉许,因为她怀中的茵迪雅仍旧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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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将军京和茵迪雅同样是他的部下,光却对她们非常严酷。这个石像鬼这样怯懦失格,按理说光早该算他一百条死罪了啊。
巫女米兰达号称兼通光与暗法术的“伟大巫女”,但即使是米兰达也不能够在黑魔法和光魔法中同时登峰造极……而这个魔翔军领袖,却象是融会贯通了正邪两派魔法的所有知识?!掌握这样浩繁的魔法知识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样一个伟大的魔法师,却为什么在我们这个崇尚魔法的恩洛斯大陆上一直籍籍无名?!是的——在回忆之岛上,凌就托付过,让我调查他的敌人的底细……
我甚至在想维蒂斯,那个女孩一早就落在光的手中,而我却未去救援她——刚才我们有艾格在手中……我曾经想过,这或许不仅仅能救流萤,也能救出维蒂斯的……
此刻就连石像鬼艾格也同小京姐妹一般昏迷过去。格拉切、汝斯王子还能挣扎起来,但他们的脸色也几乎象克莉穆丝那样苍白——一旦暗杀者真地同我们短兵相接,我们恐怕再没有抵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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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忆之地,我早已这样质问凌,我忽然发现,即使是那个时候,凌好象也没有正面回答过我!他只是说,他的力量“并不想控制我”——但他从没有向我解释过,他和我的那个“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萤虫竟然又活了过来?!它的身体和翅膀,晶莹剔透仿佛翡翠雕成,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火痕。
我大口地呼吸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稍后我才意识到心跳在恢复平静,我感到奇怪,在那心灵震荡狂飙一般的攻击之后,我为什么还没有死?——而此刻的战场,竟然寂静无声。
“这是怎么?!”京惶急地想追逐那飞走的萤虫,却被汝斯王子一把按住。
“我只是有些遗憾,我们为什么轻轻松松就放走了艾格。”就在气氛隐然有些不和谐时,汝斯王子插了一句,“那个石像鬼显然在魔翔军中地位很重要,我们还来不及拷问他更多的敌情——就算放他回去,也应该让光付出更大的代价……”说话间,汝斯的目光有些忧郁地投向静静躺在地上的茵迪雅·流萤。
刚才我们所有人都被光的“心灵震荡”制住,当时没有人能改变雷的决定。雷的出现救了大家,汝斯也不好发作,但他的心底里,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死灵法师有着深深地不解和猜疑。
※※※
“现在,我才后悔自己不是十足地死去。”绯红苦笑着说,“我好恨哈米吉多顿!——我明明早就死了,却还有一颗脆弱的心现在被那魔鬼利用!”
心灵震荡!我从未见过这样强的心灵魔法,我被勒穆利亚人救活的心脏仿佛已跃到了咽喉,我们彼此间似乎都在大声呼喊,但我几乎分辨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除了躺在耳边的绯红那微弱的细语。
然后这世上不再有灵魂石,直到暗杀者重新出现。
最后一个靠灵魂石生存的法师杀死了他能够杀死的所有人,然后自己也死在了绝望的狂暴之中。
不……他想问的人其实是凌,除了凌,我们这方面并没有任何人在他眼中。
“不,光的灵魂石似乎有所不同,”雷沉吟道,“或许我们揭开灵魂石秘密的时候,光的来历也就天下大白……”
“凌……你要我说什么呢?”我苦笑着,望着蓝光闪烁的“生命之环”,我的心里愈发纷乱。
只是一个小魔法,但雷选择了最好的时机。光根本来不及再插手,他那恐怖的暗杀者队伍就全军覆没了!
这时候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恐怕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个光,这个莫名强大的敌人,究竟来自何方,何许人也?!
光暗算茵迪雅不成,现在的他势必恼羞成怒,若他改变主意,拼着不管石像鬼的死活,不顾惜损失的全力一战!?——如果他真地拼尽全力,我们单靠这“最后一层威力”的陷阱,真地能一直支撑么?……
“不可能……”在火海的对面,深受打击的光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听到光这样说,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愈加严阵以待!而此刻的我却有些失魂落魄起来,我一直在想着刚才那个暗中出手破掉傀儡虫,却至今还没现身的人。我一直在想着他的声音,我绝对绝对不会听错……今时今地,正发生着太多的意外,有太多意料不到的人物出现在这里,而我一直期待的高炎却不知去向。有太多的问题缠绕得我没有头绪,可现在是这个声音,是对这个声音的回想,占据着我脑海里几乎所有的空间。
我终于积攒了决心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京却不经意地挡住了我。血染战袍的魔将军,正一声不响地把她妹妹抱起。她的脚步很慢,但她是很坚定地走过我们身边,一步步离我们而去。
“是他,是他刚才救我的!”身边是绯红的声音,我的同伴们也安然无恙么?!
一阵清寒从未被烧灼的雪地上随风卷来,清晨的阳光正刺破云团射下,照得人睁不开眼。雷踏着反射阳光的雪地走近京和茵迪雅,忽然之间,一阵比阳光更刺眼的光线包围了他们,但这光线是冷的,甚至比清晨的雪风更冷。
“心灵震荡!”光果然趁虚发动了!这或许是唯一能穿越陷阱攻击我们的方式,但这和击倒克莉穆丝的那一次不同——这一次光的魔法冲击波不会再被陷阱削弱!
但这并不是一次完全成功的试验。
光不愿再“谈判”下去了。
“刚才是谁?”大家这才想起寻找刚才那个叫破傀儡虫底细的声音,但我们周围再无人影。
蓝火不再燃烧,周围的积雪也早被魔焰蒸发干净,裸|露的棕黑色焦土中只留存着数十具残破变形的尸骸。方才有太多的惊涛骇浪,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现在我凝望着雷,而雷也正凝望着我,分隔太久,太多疑念,面对这个昔日的师友、后来的敌手、今天的救命恩人——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抓住艾格的人明明是格拉切,可光问的偏偏是我。
“凡事都有例外。”雷平静地说。
我挣扎着翻起身,然后我看见绯红那莫名激动的双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是那一席黑袍的熟悉身影。在埃拉西亚的城头,在那哈米吉多顿的火光里,在我的记忆深处,那寂寥的身影原来一直没有失去。
他们是靠光的魔法“保护”才能够在火海中前进的,而雷的“驱散术”就在他们即将脱出火海的时刻“拆掉了”他们身上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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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要硬来吗?”被格拉切用法术制住行动的艾格,这下绝望地呼嚎起来,“这里向外绵延几十里都是陷阱威力范围啊!这些家伙万一没有退路,还会引发同归于尽的爆炸啊!……”
“你和兰若认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是绯红在一旁打破了僵局,她在问雷,用一股莫名地激动的语气。
“雪儿?!”望着这阵寒光,我几乎以为这是雪公主驾临。克莉穆丝曾经暗示过京,能救流萤的人就是雪儿·伊莎贝……?
他们当中,或许大多数都会被陷阱最终挡住并消灭,但至少在这片刻当中,他们已完全牵制住了大陷阱的所有防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