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凌波微步
马蹄一触实地,射手们立即猱身翻下坐骑,搭箭开弓。仍然紧咬我们不放的毒蝇,这时遥遥盘旋在礁石高空。几只冒险欺近的家伙,立即被射到了水里。
“要快!不然一切就太晚太晚了啊!”
“艾瑞娜!”此刻明媚的朝阳正映上她轻盈的白衣,在阳光下,艾瑞娜的脸色愈加苍白了些,但这确实是我昨夜所见的那张清秀的面孔。
“那地方原本只有怀斯滕和‘那些人’知道……”艾瑞娜垂首道,“只是在我出事之后,他们才把父亲也拉了进去……”
“是!”艾瑞娜惊得脸色苍白,“可是,兰若将军,这个人能够藏在哪里?!”
现在敌人控制毒蝇,用的或许是类似“傀儡术”、“催眠术”之类的驱役肉体的把戏,这些魔法是邪恶的,但它所控制的士兵,决不会太过机灵。
“这是我父亲珍藏多年的心爱物……”艾瑞娜凝望着卷轴说,“兰若,你现在也仔细听我的口诀,只要记住这简单的口诀,任何人都可以凭借这卷轴释放‘凌波微步’……”
这一百名蜥蜴人战士,都是精选的射手。带上他们,原本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状况。
那些无智的昆虫再一次被我从容甩开,艾瑞娜惊得死死地抱住我,但对我而言,这些只是看起来凶险。我的心思,多半专注着那个暗中催动黑魔法的家伙。
“对!”艾瑞娜眼睛一亮,魔法卷轴再度完全发动:“我们一匹马,用‘凌波微步’会更快些——”
是的,溿岚泽一战,黑魔法师的力量已经被我们重重挫伤,不然,他们现在同哈德的黑骑兵里外呼应的话,勒穆利亚只怕再无遗类……
“别怕,艾瑞娜……”我马上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可她没有伤痕,她究竟伤在哪里?
“现在,我想现在你才有力气上马。”我向艾瑞娜笑了笑,“我们这就去找你父亲!然后我带着你们,回溿岚泽,找米兰达……”
但是毒蝇呢?毒蝇会全追过来。没有弓箭手保护,我们怎能冲得过去?
我催马踏上沙滩,无数深深浅浅的蹄印仍依稀可辨,从我们马前,一直延伸入彭湃的海潮中……显然有大队人马先我们而来,只是,他们怎么离开的呢?
剩下的百人一队,唯我马首是瞻。
一番漫无目的的奔波,手下的战士看来都有些神沮情懈。我犹豫了一下,正要下令收队回城,靠近河岸的那一侧,却传来了一阵战马的嘶鸣!
“不!你已经来找我了,艾瑞娜。”我忙扶住女孩的肩头说,“如果这事情没有困难,你不会来找我的,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不会放任你不管!”
据传“厌烦魔法”的勃朗希德,自己却在暗中修习这样高超的法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军神肯定早有密谋……
※※※
※※※
凌波微步,这种走水如履平地的水系魔法,在埃拉西亚我只见露娜使用过……怎么,军神的女儿,这个看来并没有受过专门魔法师训练的女孩子,怎么她也会用的?
“不,是‘凌波微步’。”艾瑞娜低声说,“我已经从父亲手里拿走了这魔法的卷轴……可我不该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自己早已记熟这个魔法了啊……”
一队一百人,到附近搜集船只,乘船随后跟进。
※※※
极目四望,惟有海天相连,渐渐浓郁的暮色里,除了远近几块光秃秃的礁石,再无可以藏身的所在。
※※※
“百发百中!”那些受到祝福的羽箭离弦飞起,将成团撞过来的毒蝇射掉了整整一块!其余毒蝇立即惊散,重新振翅拔向半空。
事态紧迫,有很多事情我本该细细问她,但我还没有问。只是,我已清楚了解艾瑞娜现在的危险处境。她的身体很快还会被黑魔法的力量压倒!除非我继续给她延续生命的活力。我不知道她是怎样逃出那些黑魔法师的魔掌的,但我知道,感同身受地知道,在这样的状况下,想保持心智、压抑住“那个本能”——这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痛苦啊……
万一!我抬起头直望天空,在我们的侧前方,正有一道乌云如高墙般缓缓推移过来,乌云背后,依稀响起了一种不祥的声音。
“时间不多,已经不多啦……”艾瑞娜轻轻走近,忽然往我身侧一靠,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整个人终究软倒在我的怀里。
背后的战士们响起了一阵嗡嗡地讶异声。
“出海?”我不解地摇了摇头。
“不能再拖下去——!”我下令道:“先不要放箭,让它们再靠近些!”
天啊,日头已经开始西偏了!而这些毒蝇,看来并不是急着吞没我们,而是要把我们羁留在这海面之上?!
可我实在,实在无法看着这个与我同病相怜的女孩无助地死去……
这些毒蝇,是怀斯滕长年来为骚扰溿岚泽所豢养的剧毒生物,但指挥它们的办法,向来只有怀斯滕本人和少数勒穆利亚训兽师知道。
※※※
“你要做什么,兰若将军?!”礁石上的战士们冲我呼喊,艾瑞娜不敢停念那要命的口诀,不然只怕她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艾瑞娜笑了笑,清晰地念颂出后半段口诀。
这数百码的海路,我们还算幸运。
毒蝇被冰倒一片,其他的被冻得赞不开翅膀,又被战士们后发的羽箭射落不少。碎裂的冰块和蝇尸纷纷坠入海中,四溅的水花溅得我们衣甲尽湿。
“黑,黑魔法!”艾瑞娜也听见了,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发地苍白。
“只怕,我们只能略微喘口气,艾瑞娜……”我让自己微笑着对那个女孩说,“不要有顾虑,我想好对策了……”
这些毒蝇刚刚易主,不论是谁来控制,都不会十分得心应手。经过刚才一下重创,这些受惊的生物想重新摆开攻击的架势,总要花些功夫的……
是的,我已经听说勃朗希德多年来驻军在滨海要塞,从昨天开始,我们派出的侦察兵早已经留意过那边的动静,只是,那里并没有发现大队的近卫军,更未见片帆下海……
“难道!”我叫了起来,“难道那里就是异界之门的出口?难道,那些黑骑兵现在也在魇之岛?”
“然后怎么办?兰若将军……”艾瑞娜缓缓放下卷轴,我俩的额头已满是腥咸的海水和汗水。毕竟,依靠魔法口诀引领上百人长时间跋涉,是劳心费神的。或许正常地施法还不至于感到累,但在身边不断有敌人骚扰,更不容有丝毫闪失的情况下,这责任就会让人百倍地疲劳了。
会是这样么?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队一百人,立即带着我和艾瑞娜的消息回王都,高炎和霍因伍德自会运筹接应。
“难道是父亲……”艾瑞娜已潸然泪下。
照在脊背上的太阳已开始有些发烫,我牵着战马的缰绳,在河港的浅滩上踯躅,我放眼四下观望,偶尔屏息静听。可我的周围,只有阴翳的林木和浩荡的水声。
是的,我清楚。因为艾瑞娜正在承受的痛苦,曾几何时也发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没有这“生命之环”,此刻我的处境只会比她更加绝望。
我吩咐战士们保持戒备,搜索河港内外,并且向上下游派出了侦察兵。无论如何,兵凶战危,从决定应艾瑞娜之约的那一刻,我就必须随时提防圈套和埋伏了。
“霹雳寒冰”!这一击的力量我已经积聚很久。在溿岚泽城,我也亲见过巫女们用冰魔法对付毒蝇的办法的。
“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大呼道,“艾瑞娜,拿稳卷轴——大家靠拢,背靠背!——决不能让毒蝇飞近!”
“毒蝇?!”艾瑞娜惊得叫起,“他们竟然控制了毒蝇?!”
人们为避祸,早已经退入王都,或者四下疏散。
“那些人,那些黑魔法师不会让你顺利见到你父亲的……”我叹了口气。我想起今早初见艾瑞娜的情形。事实上,没有我帮助的话,艾瑞娜甚至不会有力气坚持到同军神见面。
“是这样……这些黑骑兵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禁咒!”艾瑞娜补充道,“他们现在仍然被困在岛上,除非我父亲帮他们离开!——不然他们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有办法穿越魇岛外围布有魔咒的宽阔水域……”
“兰若将军,你的士兵里会有问题吗?”想到这里,艾瑞娜的身子猛然一震,她的眼光飞快地在我们身边的蜥蜴人射手当中扫过……“可是,可是……”
“经过训练的毒蝇,在战场上是有自发的战略战术的……”一名老战士说,“这是因为它们天性就好勇善斗——不过我们眼前的这些飞虫,好象没有这股狠劲了……而且它们似乎不是在自主作战,每一次集体冲击都要待好久——简直象是被人遥控,事事都完全依靠指令……”
现在的河港边,静得仿佛墓园。唯一发出声音动静的,只是我自己带来的这三百名狼人战士和蜥蜴射手。
“魇之岛?”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无论是米兰达、高炎还是霍因伍德,都从未提醒过我,应该注意这个地名啊……
“别犹豫,艾瑞娜!”我扬声道,“现在我们就冲出去找军神!——这里离魇之岛不会太远,你父亲有可能也已察觉这里的动静!”
“在日落以前,一定要追上父亲。”艾瑞娜看了看天色说。“至少在日落以前,父亲还赶不到魇之岛。”
※※※
在日落的方向,有一串礁石正被太阳照得一片青紫。这一串礁石,已足够我的人马立足容身。
然而我并没有真地策马直撞过去,我略略作势,立即兜转马头,向斜次里飞奔。
这一百名战士当中,有半数以上参加过溿岚泽那殊死一战,其他则是归顺公主的王国老兵,他们都早已熟知毒蝇的习性和战斗方式。所以尽管骤然遭遇风险,这些骑射手却依然澹定自若,阵脚不动。那些毒蝇围着我们射手圈成的圆阵,几次冲击都被羽箭射退,艾瑞娜也止住了害怕,她的手臂斜靠着我的肩,凌波微步的魔法卷轴,被我们两人稳稳地持住。
“艾瑞娜,现在可以了么?”我小声地问坐在我身前的女孩。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赶快!赶在军神彻底堕落之前……
难道是勃朗希德,已经把控制毒蝇的技巧,出卖给了黑魔法师们?
“让士兵们跟着我们的马,让他们别距离这卷轴太远……”艾瑞娜的手仍高举着卷轴,那神奇的纸卷上,仍隐隐有青光泛动。
“艾瑞娜,这些毒蝇如果只是会飞的尸体……”我压低声音说,“如果那样的话,控制这些傀儡的家伙,是否不会离我们太远!”
是的,在那些毒蝇傀儡又一次扑上来之前,那含糊不清的咒语又一次被我用“本能”听见。
“不会那么顺利的……”我想,那些黑魔法师既然在追杀艾瑞娜,恐怕也已经知道了我们这队人马的动向。就算军神的部属没阻挡我们,这些家伙也随时可能出现来找麻烦的吧……
“所有人坚守位置!”我挥剑大喊,“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移动,更不许放箭!”
日落之前,我们要快马加鞭才可能赶上军神啊,但在这些可恶的昆虫环伺之下,我们怎能在缺乏遮蔽的大海上继续凌波前行?
“对不起,我迟了……”艾瑞娜的嘴唇在微微颤抖,“那些人没有放过我,我是靠这‘凌波微步’魔法才摆脱他们……”
一转念间,艾瑞娜已经把一只银灰色的卷轴在我眼前慢慢展开。那有些发脆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忽然象一层波浪般跃动起来……
不,那决不是“漂游”啊……这个人是行走在水面之上!那垂到脚面的白袍不断地拂过汹涌的浪尖,但衣袍上却几乎不见湿痕。这个人竟然从滚滚波涛之上款款而来,从容得仿佛穿越的是冰封的水面。
勃朗希德虽然先我们入海,但他要带动的是大队近卫军,他们在“凌波微步”中的速度,赶不上我们这一百名蜥蜴射手快马轻骑。
“艾瑞娜?”我们眼前已没有路,你的父亲现在究竟在哪里啊……
米兰达帮助了我,她一定也能帮艾瑞娜。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只要让军神和巫女米兰达好好地见上一面,只要他们之间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这沼泽的内乱,就可能迎刃而解……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我确信无疑地说,“军神并没有把训兽师的指挥术卖给死灵敌人……”
然后,艾瑞娜和我,就连人带马立在了海水面上!
我已记不清曾多少次带领人马行军作战,但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征程。铁蹄飞踏,却没有哪怕一点尘沙;在这波澜不惊的海面上,甚至就连浪花也好象被魔法催眠,只是懒洋洋地跳跃一下,就瘫软作一层层白色的泡沫。环顾四际,午后的烈日蒸腾起薄薄一层海雾,视线尽头逐渐溟迷一遍,惟有浮出水上的岛礁,留下些零零星星的轮廓。
战士们纷纷呼喝着,我们的战马顿时踏着波光深入蔚蓝的海洋中。
难道艾瑞娜真地有诈?……还是她发生了什么意外么?
艾瑞娜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哀怨,她一定已经察觉到我稍有犹豫:“……或许,我根本不该带你们来的……我父亲的事情,我自己去同他说便够了……”
这里不是海港,沙滩上也没有拖曳船只的任何痕迹?要想运载骑兵,是需要不少大船的。
这些毒虫再次冲入我们的射程,这一下没有羽箭阻挡,它们呼地一声已卷到我们面前。
只可惜我们火力有限!这一击还不足够消灭所有敌人,我瞟见这些可恶的昆虫仓皇散开,我期待的就是这个时机——“冲!朝落日的方向!”
“太晚!?”望着艾瑞娜凄切切的神情,我心里一阵惊疑。
“我要到父亲身边,也许我们还来得及阻止这预兆成真……”艾瑞娜喘息着说。“不要,不要带我回城,兰若将军,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状况并不是一般的医术能救……”
“周围没有敌情!”侦察兵不断回报,“而我们也仔细搜过了港口,没有发现任何人……”
艾瑞娜呢?艾瑞娜在哪里?
河水?——不觉之间,河浪已漫过我的脚边,一种腥腥甜甜的异味,顿时涌进我口鼻之中。
“不,他们的确是出海了啊!……”艾瑞娜坚持地说,“兰若将军,我知道父亲想去哪里——他的目标是‘魇之岛’!”
“你说得对!……”艾瑞娜也疑惑了起来,因为她也感得到!——我们仅仅以百人的火力,竟然就可以压制它们,我们在它们的翅膀底下穿越了数百码的海面,这些毒蝇却只是零星地乱飞,不能象在溿岚泽战役中那样,组织起乌云压城的攻势!?
这里是勒穆利亚最重要的水路枢纽之一,这里有白色卵石砌成的平整码头和成片的房舍。霍因伍德说这宽阔河道的上游沟通着整个王都三角洲的稠密水系,并且延伸到沼泽的深处,而这条河流的下游不远,更连接着无垠的海洋。可是,此刻这座本该繁华熙攘的河港,竟然悄无一人,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舟艇,横在河岸上下。
“艾瑞娜……”她受伤了?!
“太阳升起之前,王都西面的河港!”我已经如约而来,但现在日头渐高,我仍然没见到艾瑞娜。
“兰若将军,这里是不是有阴谋啊……”一个狼人战士小心翼翼地说道,“或许我们的敌人只是想把你赚出城,然后目标却是在都中作乱也说不定啊……”
在此感谢在我最困难时给我帮助的朋友凌,如果各处书管大人仍有兴趣转载末日,请记得保留以上这段文字。
“凌波微步!”我不由得蹬紧马镫,有些不安地注视着我们战马的马蹄。
凌波微步——难道使用这种魔法,竟可以调动整支军队横渡大洋、如履平地?!
我抱着艾瑞娜重新上马,我们几百骑依照她的指点向河港下游疾驰。不久之后,我已看见那跃动着的灿灿金光,“海!”那是蔚蓝色的海面在太阳下和缓地起伏着。
话音刚落,这数以千计的大过鸟雀的毒虫,就穿破乌云俯冲下来!
可是,这些士兵是我亲自检阅挑选的,他们的身份都被认真核对过。我也提防着城门口的刺杀事件再次发生,一个黑魔法师如果匿伏在某个战士的躯体里,他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隐去那“死亡的气味”?——我和艾瑞娜,我们两个人都有分辨这气味的本能的。
“我们立即回城!”艾瑞娜的身子有些发沉,我用了些力气才能把她扶起。
“怎么?”艾瑞娜还在迟疑,我已经示意她把“凌波微步”的卷轴再度打开!将士们还未来得及回应我的指令,我同艾瑞娜已经连人带马跃下礁石!
我一来到这个沼泽世界,就同毒蝇打过交道的。我曾经被它咬伤,曾经同它们战斗过不止一次。“艾瑞娜,你有没有发现?……”我向这个女孩求证道,“我们眼前的这些昆虫,虽然还是很厉害——但它们决没有那些经过训练的军用生物那样凶猛灵活啊……!”
我心念一动,想起那些早在埃拉西亚就学会的祝福魔法。
“艾瑞娜……”她这样说,多少还是在担心我怀疑她吧……可是,对我而言,这毕竟是太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希望艾瑞娜是可信的,但我不能轻率地把这一整队战士的性命,交托给一个不熟悉的女孩,交托给一种我自己丝毫没有概念的魔法吧……
就在那奔流的大河中,现在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这人影正逆着河流,向我们的方向漂游过来……
“难道他就在那里?!”艾瑞娜害怕地望着天空,望着那些嗡嗡作响的飞虫聚成的“云团”。“难道……难道他能够化身毒蝇!?”艾瑞娜的声音颤抖不已。
现在一百名蜥蜴射手全在岛礁上,平旷的海面只有我和艾瑞娜同乘一匹战马。
我扶稳坐在我身前的艾瑞娜,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抽出海莉的魔剑!
间不容发之际,我再度拨转马头!已经好久好久,我没有机会施展得自牧场童年的精湛骑术,现在只要展开马蹄,我仍是无所畏惧。
听!听得见么,艾瑞娜?我大声提醒那个女孩,我自己也在努力屏住呼吸,让我的听觉更加清晰……
是有人在暗中控制那些毒蝇,而且,用的不是正常的训兽师们的技巧,而是用黑魔法!或许他本人不是死灵,但这属于死亡的法术,我和艾瑞娜就算“不懂”,却也可以本能地“听见”。
“大家听着!”我冲着身后的战士们大喊。“我们兵分三队——!”
“所以,我们是可以骗过这些毒蝇的。”我冷静下来说,“艾瑞娜,还要靠你的凌波微步,我们的计划才能成功!”
片刻之后,艾瑞娜的脸色略略红转,日头更高,刺眼的阳光,射得我额间微微冒汗。
“人们都已经听说死灵要打来了!”随行的一个蜥蜴人战士向我解释道,“传说上一次死灵入侵,就是从海路打来的……”
“不管怎么说,只有保持警戒了。”我仍是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我们这支渡水部队毕竟是很容易被袭击的——我们无法向前方派出斥候侦察动静,后边那些乘船跟进的战士,显然也不能跟上我们骑马的速度。在高炎他们收到我传回的消息并采取可能的措施之前,我们这一百人几乎是完全孤立的。是的,敌人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接近我们,但是万一……万一呢……
“不,不要浪费时间!”艾瑞娜一把抓住我说,“大家上马,我带你们去见父亲!……”
我咬了咬牙,又一次划破了我指间的伤口。这伤口是昨天为了救那个年轻信使而留下。
“天啊……”又是那本能引起的幻觉?在与军神第一次遭遇战时,我就曾经预先收到过这样的凶兆。今时今日,难道又将有什么惊人的事件在等待我们?
“保持队型,当心落水啊……”艾瑞娜握紧卷轴,有些担忧地瞥向天空。
毒蝇立即从高空飞降下来,我们的动作太突然,它们来不及包围攻击,却疯狂地赶过两翼,要截我们的去路……
我们突然变换方向的瞬间,那些毒蝇竟不能灵活改向,它们竟然撞成一团,有的甚至被同伴直接撞进海中,一蹶不起——但就在那一瞬息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碰进我的心里,因为这一声,那些毒蝇才重整队列,转头扑来……是的,这一声不是我用耳朵听见,而是直接用心听见——不,不是心,而是本能,我是用本能听见它的!
我望了望手中的“生命之环”,在得到它之后的短短两天,我已经两次挥霍它的能量。这戒指的魔力,还能为我和艾瑞娜支持多久呢?
“只是……在这开阔的海面上,不懂得‘凌波微步’这样渡水魔法的敌人,会怎样来‘找麻烦’呢?”艾瑞娜问。“兰若将军,我也害怕他们追上来,但他们已经没有能飞的怪物……”艾瑞娜停了一下说,“那些恐怖的幽灵龙,没有一只能从溿岚泽飞回来……”
“不论他是谁!”我轻轻哼了一声,“我们这就诱他现形!”
用这个阵型,这些毒蝇还奈何不了我们……我稍稍舒了口气,缓出手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那金色的太阳,现在正迎着我头脸射来……
河水!现在我们脚下的河水,竟然象昨日溿岚泽拂晓时的天色:那诡谲的殷红色,血泊一般触目。
但我感觉得到那种死亡的气息!尽管在阳光之下,艾瑞娜身上的那股阴郁的死气,却远比昨夜更重……
“看!”几个战士同时大叫,然后更多的人转过头去,然后更多的人叫了起来!
“父亲……”艾瑞娜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还是没能在陆上追回他!现在的他,应该已带着军队出海……”
坐骑陡然变轻,轻得仿佛是漂浮在沙滩之上。我提起缰绳更向前两步,马掌踏上海水,发出的竟是轻微的簌簌声。
“看,看这河水!”艾瑞娜眼里闪着泪光喊道,“……兰若将军,你看得见么?你应该也象我一样能够感到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