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顾区长一家
第十二章：顾区长一家
转眼1985年的元旦节就要到了，甘荷接到了一个订座的电话。
电话是她接待过的那位老奶奶打来的，她要在元旦节这天订一个能坐十人的包房，是家庭聚会。
甘荷给她订了二楼的梅花包房，安排小琴服务。
元旦这天，酒楼客爆满，甘荷巡视酒楼，发现不少客人是临时光顾，没有办法及时就餐，她只能协调、安慰、解释甚至道歉。忙得她脚不点地，口干舌燥。
老奶奶一家到来了，甘荷热情招呼了一下，直接让小琴去为他们服务。
不一会，小琴红着眼睛来找她，说梅花包房客人指名要甘荷为他们服务。还说茶水不是上次的味，硬要换茶，她解释了没有效果，说要投诉。
甘荷一听，觉得要坏事，吩咐小琴马上去二楼休息室取她的茶叶，泡一壶茶来。剩下的茶叶找精致一点的包装盒装好，也带下来。
接着她一边快步走向梅花包房，一边给苏总电话告知梅花包房的情况，希望她有时间到包房来一趟。
刚走进包房，甘荷就致歉：“爷爷奶奶，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的错，现在开始我来为您们服务。”
“甘荷，听说你是领班，架子端起来了，茶水也变味了，不给我们服务了哟。”老爷子语中带刺。
“爷爷奶奶，甘荷能升职，全是您们的肯定。能为您们服务是我的荣幸。刚才是我的疏忽，我已让小琴换爷爷您喜欢的茶水了，一会就到。”
“甘荷，你别生他的气，他回去之后，老念叨你，说你人长得好，茶也好，一直想让孩子们来酒楼；可他们工作忙，抽不出时间。今天聚拢了，又看不见你，才故意找荏的。”老奶奶拉着甘荷的手说。
“叫什么甘荷，叫小荷好。”老爷子向老奶奶一瞪眼。
“谢谢爷爷。”甘荷甜甜地笑着，“爷爷您们想吃什么菜，我帮您们点。”甘荷把菜单递给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
老爷子把菜单递给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
甘荷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身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男人看了一眼菜单，直接递给身边的女人，女人皱了一下眉头。
甘荷见此，忙介绍，“我们有一个家庭套餐，价廉物美，你们有十个人，再点两个我们店的特色菜就够吃了。”
“听小荷的，来一个家庭套餐，再点两个特色菜就好，酒水就来西凤酒和鲜榨汁。”老爷子大手一挥，作了决定。
点好菜，小琴拿着一壶茶水和一个包装小盒子来了。
甘荷把点好的菜单递给她并吩咐说：“你快去厨房，这桌是贵宾，我在菜单上已注明优先准备。”
小琴接过菜单，茶水递给甘荷，把包装小盒子放在备用小方桌抽屉里后退出了。
甘荷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一股茶香味飘出，老爷子迫不急待地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惬意地说，“就是这个味，好茶。”
甘荷依次给每人倒了大半杯茶，茶香味在房间飘荡，每人喝后都“啧啧”称赞。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喝完一杯茶，甘荷忙上前给他满上，莫名感到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感。甘荷猜想他该是老爷子的大儿子。
“你们这个茶有卖的吗？”他端着茶突然发问。
甘荷定了一下神，微笑着回答，“这是我家乡的茶，是野生的，纯手工制作，产量很少，在市场上没有流通。”
“那你们这壶茶是多少钱呢？”一个二十五岁左右、文质彬彬男子盯着甘荷问。
甘荷估计他该是老爷子的孙子，长相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一个沧桑倔强，一个正意气风发。
“爷爷第一次来，我孝敬过爷爷奶奶一壶茶，他们是我们的贵宾。这次给大家服务我来晚了，这壶茶算是我给各位赔罪，希望您们笑纳。”
“据我所知，领班一般不用亲自给餐桌服务，你何罪之有？”那个中年男人反驳甘荷。
“今天客人太多，服务员忙不过来。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领班，就是我们的苏总王总在顾客多时都会亲自为顾客服务，顾客在我们这里是上帝。”甘荷不卑不亢地回答。
“喝着这么好的茶，哪来那么多的话。”老爷子发话了，“小荷，别理他们。”
“爷爷，没事哟。您好福气，儿女双全，儿孙满堂。”甘荷转移了话题。
“我是儿女双全，儿孙满堂，那你说说谁是我儿子，那个是我女儿？”老爷子饶有兴趣地问。
“爷爷，您太高看我了，我可猜不出来。”甘荷谦虚道。
“我爷爷在家老夸你聪明能干，反正菜也还没有上来，闲聊闲聊嘛。”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一直看着甘荷，这时又说话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猜错了请多多包涵。”甘荷一时也找不其它话题，干等着又尴尬。
于是她望向坐在老爷子右边四十五岁左右的男子，说：“您应该是爷爷的大儿子。您们长相有差异，但动作神态太相像了。”
甘荷停顿了一下，望了望老奶奶，继续说，“还有您的长相与奶奶相貌相似，我猜您是爷爷的长子，那位文质彬彬的小哥哥是您的儿子。”
“答对了。”坐在下首边一个八九岁左右岁的小男孩高兴拍手道，指着那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我哥哥可是外语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外语顶呱呱。”
一听说那位年轻男子是外语学院的高材生，甘荷心一动，“老师的备选人啊。”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望着她。
甘荷忙低头对小男孩笑了笑，指着他说：“你与你旁边的两位小姑娘应该是亲兄妹，坐在爷爷左手边的是你爸爸，坐在爷爷儿子旁边的我猜是你妈妈。”
甘荷话音刚落，男孩就站起来，竖起大拇指，“小姐姐，你太厉害了，太聪明，全猜对了。”
“小弟弟，不是我聪明，只是运气好，蒙对了。”甘荷笑道。
“怕不是全蒙的吧，说说为什么推断我旁边是我妹不是我媳妇？。”老爷子的儿子反驳追问甘荷。
甘荷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人心思深。
她只好开口道：“尽管您旁边这位女士和奶奶旁边的那位女士相貌都与奶奶有点相像；但是爷爷把菜单给您，您只看了一眼，直接就给她，她看了一下眉头皱起来。”
甘荷转身低俯，对那位女士微笑说：“你很年轻，称呼你为姐姐吧，姐姐你刚才是皱了一下眉头吧。”
女士很高兴地点点头，“我是皱了一下眉头，你观察得很仔细。”
甘荷对着爷爷的儿子说；“若她是您的夫人，您把菜单给她，一种可能是对她的尊重，她会很高兴，不会皱眉头；另一种可能是您们家的分工是您主外，管大事，她主内，管小事。家庭聚会点菜是小事，是她份内之事，她都不会皱眉头的。所以我觉得她是你妹的可能性很大。”
接着甘荷走到老爷子左手边的男士身边说，“这位男士一看到她皱眉头，就想起身，这个动作我理解是想帮她，而这位女士也望向他，如此强的默契度，我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是夫妻。”
“看在这些，所以你马上给我们推荐了一个家庭套餐，帮我们解决点餐难题，是这样吗？”那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接过甘荷的话，补充出甘荷不想说的话。
老爷子凑到儿子眼前，轻声说：“我没夸海口吧，这小姑娘聪明。”
“还行。”儿子头转向老爷子，“她观察入微，逻辑严密，是块玉。”
父子俩窃窃私语时，小琴推开包房的门，一股菜香味迎面扑来，她后面还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
甘荷连忙帮着摆盘、布菜，对特色菜品进行介绍。
大概十分钟之后，菜已全部上齐，酒和鲜榨汁也根据每人的需求倒上了。
甘荷笑着说，“爷爷奶奶，这是您们家庭聚会，我们不打扰了。服务员会一直站在门外，有什么需求随时吩咐。”
甘荷说完转身，就看见苏总走了过来。
她朝甘荷点点头，抬头望向正在进餐的一家人，眼睛突然一亮，急步朝老爷子和他儿子走去，口里还说着“老主任，顾区长，我不知道您们来了，招待不周，失礼了。”
甘荷心里一惊，老爷子退休前是主任，儿子竟然是东河区的一把手顾区长，是苏总和王总开业时请都请不到的客人，想不到竟悄悄以普通客人的身份来了酒楼。
苏禾先以晚辈之礼问候了顾老爷子和顾奶奶，然后伸出手，顾区长也起身与她相握，苏禾直说自己太失礼了。
甘荷赶紧走到备用的小方桌，拿出备用的酒，斟满一杯，递给苏禾。
苏禾端着酒杯，歉意地说：“老主任、顾区长您们全家光临我们酒楼，是我莫大的荣幸；招待不周，我敬您们全家节日快乐。”说完一饮而尽。其他人纷纷喝酒喝鲜榨汁。
“苏总，我们只是家庭聚会，不敢惊动你。”顾区长神情淡淡地说，“你是我们东河区的纳税大户，大忙人，今天就让甘荷招待我们就好。”
苏禾看了一眼甘荷，从善如流道：“甘荷是我们酒楼最优秀的服务员，不久才提拔为领班，那就让她为你们服务。老主任、顾区长，聚餐愉快。”
苏禾拍拍甘荷的肩，走了出去。
甘荷看着吃得正开心的顾氏一家子，打了一个招呼：“顾爷爷，顾区长，我们在门外，有什么需求随时吩咐。”说完也带上门出去了。
甘荷刚走出门外，那个年轻人也出来了，急急地拦住甘荷说，“甘荷，我叫顾林，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甘荷很奇怪，明明包房里就有洗手间，他干么跑出来问她，还告诉他的名字。但她不便多想，她有事要找苏总商量；用手一指洗手间的方向便离开了。
甘荷进入苏禾的办公室。
苏禾头正等着她，“你解释一下今天是怎么回事。”
甘荷只好讲了第一次接待顾老爷子的事，然后又把今天在梅花包房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苏禾听后点点头，说：“你处理得很好。顾区长是我们重要的客户，一定要维护好。”
“那苏总，今天的账单怎样结算？”
“你说呢？”苏禾反问甘荷。
“我想按贵宾标准结算吧。”
“怎么不按成本价结算呢？”
“我今天观察了一下，顾区长人正直，但防备心重。我们如果按成本价结算，我怕他会认为我们别有用心。贵宾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也表达了我们对他的尊重。苏总，你认为呢。”
“这个事你见机处理，原则是维护住这个重要的客户。”
甘荷答应着退出了苏禾的办公室。
没多久，甘荷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盘时令的水果，两张账单，再次来到了梅花包房。
包房里，顾家人基本上酒足饭饱，正在随意聊天。
奶奶一看见甘荷进来就说：“小荷，你来了呀，我们正等着你。”
甘荷一边把托盘放在备用的小方桌上，一边回应奶奶，“奶奶，您们有什么需要吗？”
顾夫人对甘荷说：“我们已经吃好了，结账吧。”
顾老爷子和顾区长都很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茶细品着。
甘荷边把水果放在桌子中央边说：“好的，夫人。这是酒楼送的时令水果，大家可以尝尝。”
接着她从托盘上拿出一张账单，又看了一下抽屉里那个包装小盒子，把抽屉关紧了。
甘荷把账单递给顾夫人，她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到她的神色，甘荷明白按贵宾标准收费处理是对的。她准备的另一张账单可以作废了。
于是，她解释道：“爷爷奶奶是我们店里的贵宾，我们按贵宾的价格收费的。”
顾林从母亲手中拿过账单，看了一眼说：“这个价格跟我们预料的差不多，爷爷奶奶，这顿饭我请了。”
说完，他拿出一小叠钞票，递给甘荷，甘荷接过钱，认真地数了一下，然后把零头找给他，他不收，说是小费。
甘荷笑了笑说，“今天一直为你们服务的是小琴，给小费该给小琴哟。我只能算是帮忙。”
顾林笑了笑，不说话，也不收回钱，望着甘荷，甘荷尴尬了。
“臭小子，小荷是你给钱叫得来的吗？她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来给为我们服务的，还不快把钱收回去。”顾老爷子见势不对，忙为甘荷解围。
顾林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把钱收回了。
甘荷陪着顾家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才回去。
顾家人走远了，顾林却停下，直到看不见甘荷的身影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