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婚协议
正午的小蓝山咖啡厅，冷气开得很足，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醇香，几桌情侣亲昵地凑着，低低说着细语。
角落里，蓝白衬衫的男人不时看着手表，眺望着马路方向。
男人戴着无框眼镜，面容俊朗，乌黑的短发油光噌亮，露出光洁的额头。
蓝白的衬衫挽在小臂上，露出精瘦的手腕，是颇有魅力的精英模样。
他看着像等人，侍应生将两杯咖啡递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路对面只有一个身形高挑，一身暗色衣服的大姐。
看样子等的人还没到，这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
他正想问，要不要等女士来了再上，耳边就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
那身形高挑，却穿得灰暗朴素的大姐已经推门而入，径直走向他们的方向。
侍应生不禁猜想，这两人不会是情侣吧？这差得也太大了。
“来了。”陈文思将一杯醇黑推到顾招瑶面前，“我还真怕你不来， 这样大家都麻烦。”
顾招瑶扫了眼桌子上的档案袋，心下了然，谁说男人不细心，这不，还贴心地给她带了离婚协议。
陈文思有一段时间不见顾招瑶了，只觉得顾招瑶瘦了，皮肤也暗了不少，看起来并不养眼，与多年前，那个眼中含星，略显羞怯地喊他学长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顾招瑶又陌生又土气。
穿着过时，与小蓝山小资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这让陈文思生起丝丝嫌弃。
这样的嫌弃在顾招瑶直接端起咖啡抿了大半口的时候，直白地表露了出来。
乡下上来的就是粗俗，果然结婚还是要找同一个阶层的，这样消费观不至于差这么多。
结婚六年，这是陈文思第一次约她在外面小聚，可原因竟是因为急着等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陈文思见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便将奶与糖递了过去，“黑咖啡不是你这样喝的，加点糖和奶就没这么苦了。”
顾招瑶没接他的话，苦的哪里是咖啡。
她只是抬起眼皮，冷淡地看他，“为什么？”
陈文思想过很多的理由，也剖析过很多次，为什么？
因为我妈你婆婆提起你时，十句有十一句是不满？因为我跟你之间名存实亡，大家都是成年人，何苦自我折磨？因为我跟你之间差别太大，我已经走得太远，而你原地踏步都算不上，糟糕得一塌糊涂？
还是因为你虽然名字叫招摇，可是你其实木讷无趣到了极点？
有太多的原因，可是此刻陈文思看着顾招瑶清澈的目光，坚定而固执，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跟他生活了六年的顾招瑶。
又或许，难道他根本没了解过真正的顾招瑶？
可下一秒，陈文思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过头了，顾招瑶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
最终，他在顾招瑶有如实质的目光里沉默了许久，而后低低开了口，“林佳回来了。”
林佳回来了，顾招瑶眼前一黑，又狠狠地掐了一下掌心。
原来如此，林佳回来了，她这是占了别人心尖的位置。
顾招瑶觉得荒唐，结婚后，她听过关于陈文思和林佳的传闻，可那时陈文思是她的丈夫，而林佳已经跟另外一个人远飞国外。
她以为是玩笑，没想到事实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才是彻底的玩笑。
所以，他们说的是真的，婚礼上那些欲言又止的脸庞，是怜悯是同情是可怜。
因为早就知道了，她不是被爱的。
可为什么，既然不爱，为什么要跟她求婚，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顾招瑶喝完剩下半杯咖啡，浓郁的苦味压住了喉间的腥甜。
陈文思眉心微蹙，身子不自觉地上前，“你……是不是不舒服？”
毫无血色，就连嘴唇都是惨白的。
顾招瑶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打开了文件袋，快速在两份协议书上签上字。
“你不看看吗？”陈文思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万万没想到顾招瑶这么利索地签完了，一时竟有些失落。
顾招瑶的字龙飞凤舞，有些与她低调性格完全不同的张扬，利落地落于白纸之上。
陈文思第一次看她写字，觉得又熟悉又英气。
“也好，”陈文思拿走一份，他的名字早就签好了，“房子我挂出去卖了钱一人一半；车子归你，这里还有三十万的现金归你；公司归我。”
“三十万，”顾招瑶冷笑一声，真是巧呢。
陈文思以为顾招瑶是满意了钱归她，于是将卡递到顾招瑶面前，“密码是我的生日。”
顾招瑶挺直了背，灰色的短袖后背浸湿了一片，她玩味地转了转银行卡，而后点在陈文思那份协议书上，快速找到条款，将房子和车子划去，只留下三十万现金。
对面这张脸，她不想再多看一秒，“陈先生，以后两清了，路上再见，不要说认识。”
遇到你，是老天对我开的最大的玩笑，是我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陈文思看见她起身，听见她生疏地喊陈先生，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等一下。”他急忙拉住顾招瑶。
顾招瑶冷冽的目光刀锋一样落在陈文思抓住她的手，那嫌弃的意味太明显。
陈文思明显地愣了一下，巨大的落差让他还不能适应顾招瑶这么对他。
可一想，他现在已经是签了离婚协议的人了，按理说，他马上跟顾招瑶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紧。
他尴尬地松开了手，接受不了顾招瑶看他的目光，“你别太要强，这些都是你以后的保障。你三十了，又是离了婚的，有这些傍身，日子会好过些。”
他三十一枝花，才刚开始，离了婚，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精彩。
而顾招瑶就不一样，顾招瑶这个性子，说好听点是内向，说难听点就是古怪。
又是个离了婚的，以后再也找不到他这样优质的男人。
“夫妻一场，以后你如果有难处，记得来找我，能帮的我肯定会帮。”
顾招瑶讥笑一声，“真想帮我？”
陈文思松了口气，心里庆幸，顾招瑶还是识趣的，以后她孤身一人，要他帮忙的时候多了去了，“那当然。”
顾招瑶扬唇冷笑，“那就麻利地滚出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