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用来俄罗斯了
十月。
国庆佳节。
老婆不远千里来看我。
早上我去火车站接她。
我把她接到我住的车库。
【老公，你就住这儿？】
艳艳皱了皱眉。
之前我跟艳艳通电话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租了个车库，她没想到车库条件会这么差。
【赶紧换个房子。】
艳艳催促道。
显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心疼我。
【老婆，我在这儿都住习惯了，要换就在这个小区换吧。】
【好，我们现在就去中介。】
艳艳比我还急，恨不得马上从车库搬走。
房产中介就在小区里。
打理中介的是个老头。
【这会儿没有现房，只能等。】
老头朝我俩笑了笑，双手在胸前一摊说道。
【大爷，我们挺着急的，要是有人出租，您可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啊。】
老头欣然答应。
他翻开一个很厚的记事本，记下了我的联系电话。
走出房产中介，我和艳艳并未急着回车库，而是继续在小区里溜达，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
小区地块属于直角梯形，南面是通往火车站的铁路，也就是直角梯形的斜边，另外三面分别与三条干道相连。
园区规模很大，只走了不到一半，楼房编号就来到了三十五。
房子多是六层，也有少量的小高层。
溜达到小区中心广场时我看到一家窗户上贴着广告。
用a4纸打印的。
白纸黑字，十分显眼。
我拨通了房主的手机号。
【嘟】
电话接通了。
【你好，是房主吗？我看到你家窗户上贴着出租广告，请问多大面积？】
【二十平。】
【这么小？】
我很惊讶。
在我原来的城市一个独立的单间从来都是三十平起步，大的可以到40平。
我从没听说过有二十平方米的单间。
【我家的房子是阁楼。】
原来是个阁楼，懂了。
我的兴趣一下子荡然无存。
不是我看不起阁楼，实在是阁楼缺点太多了。
别人家是冬暖夏凉，阁楼正好反过来，夏天热死，冬天冷死。
有的阁楼净空也低，人在阁楼只能弯着腰，站不起来。
【不过，您放心，虽然是阁楼，我家房子的结构和楼下几乎一模一样，净空甚至更高，只是面积小一点。】
房东听出了我的担忧，赶紧给我解释。
【有厨房和卫生间吗？】
【有的，而且是精装修。家电一应俱全，有抽油烟机、热水器、冰箱、洗衣机、电视，还有空调。】
听起来装修得还不错，这也算是这套房子的最大亮点了。
【租金多少钱？】
【一千。】
普通单间也就一千块出头，这个才二十平，比别家的面积少了一半，租金却一点没少。
我想直接放弃。
【老公，租不租先放一边，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再说嘛。】
老婆似乎很感兴趣。
不一会儿房主拿着钥匙过来了。
我和老婆跟着房主坐电梯上到十层。
阁楼在十一层。
从十层到十一层要走楼梯。
房主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阁楼，不同的是，这个阁楼是平顶，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二十平方的面积看起来确实不大，一进门，右侧是个卫生间，往里走是个卧室，靠着卫生间的墙边放了一张大床。在右墙边做了一个小厨房，靠左墙摆放着一个写字台，边上有个电视柜，上面是台彩电。电视柜旁边立着一台冰箱。
房子刚刚装修过，非常干净。
【租吧，老公。你一个人住够用了。这房子虽小，但设施齐全，应有尽有，挺方便的。】
艳艳很满意，从一开始她对这个房子就表现出了浓厚兴趣。看了房子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冬天会不会冷？】
我对一楼和顶楼有种天生的抵触。
一楼最头疼的是下水道堵塞。
顶楼则是冬冷夏热，大部分顶楼还会漏水。
【这儿有暖气，而且是地暖，冬天绝对暖和。】
房主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为人诚恳，不像是说假话。
【租金能不能便宜点？】
【一千块，不能再少了。你们也知道，这是雪窝最好的小区之一，当初买房就比别的楼盘贵，就现在这个租金，也要过很多年才能回本。】
房东情商很高，他把高租金归结为高房价，把锅直接甩给了房地产市场。
【老公，我们就租了吧？】
艳艳比我还着急，仿佛是她要住这里。
一千块钱在别的小区可以租到四十平方米的单间。
我犹豫不决。
【我这个房子刚倒出来，要是挂到中介马上就没。之所以没挂到中介，就是想给租户节省费用。】
房东说得没错，没有中介费，房东相当于给第一个月的房租打了五折。这无疑提升了我的租房信心。
【老公，租吧，我看行。】
艳艳急不可耐。
【好吧。】
我终于答应租下这套房子。
在答应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这房子就是过渡用。我要去同事小张的楼盘看看，如果还有现房，干脆就买一套。反正不用出首付，每月只交贷款就好了。用住房公积金交贷款，不够的部分从工资里扣，也没什么大的压力。如果顺利去俄罗斯工作，买房就更轻松了。
一不作，二不休。
拿到钥匙后我立刻搬家。
艳艳帮我收拾好行李，我去物业借了一辆手推车，前前后后跑了两趟就搬完了。
坐在新家的床上，软软的，舒服极了。
艳艳闲不住，去小区对面的市场买菜。不一会儿就拎着一袋子蔬菜回来了，还顺便带回来几罐啤酒。
天黑下来。
艳艳在厨房里做饭。
我帮她打下手。
厨房好小，我和她站到厨房里就没剩什么空间了。
老婆做了我爱吃的菜——锅包肉、溜肝尖和拌花菜。
没有餐桌，我把写字台挪到屋子中央当临时餐桌。
等最后一道菜上桌后艳艳挨着我坐到餐桌边。
【老公，今晚多喝点酒。】
她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
老婆一向不喜欢我喝酒，今天是怎么了。
我端起啤酒，深深喝下去一大口。
【艳艳，这么久没见老公了，想不想老公？】
果然，酒能助性。
酒还没喝多少，我就开始蠢蠢欲动。
我知道我心心念的是男人，可是，老婆不远千里来看我，我不能无动于衷。
【想。】
艳艳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艳艳微红的脸庞，我断定她的内心正在涌起一江春水。
【好，一会儿老公就给你。】
我的话色色的，但艳艳喜欢。
又是一罐啤酒下肚。
我的情绪完全上来了。
满脸红光。
热血直往上涌。
吃饱饭，没有收拾碗筷，我抱着艳艳去了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双双躺到大床上。
我随手按下电灯开关。
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好安静啊，只有火车偶尔驶过的声音会传进屋子里。
我给了艳艳想要的。
艳艳陶醉在巨大的快感之中，而我的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
我承认我只是在配合艳艳，讨好艳艳。
当我抱着艳艳在床上颠鸾倒凤之时，我的脑海里却不断浮现高林生的身影。
他那充满活力的身躯压在我的身上，不但没让我喘不过气来，相反让我神清气爽。
我喜欢这种压迫感，被他压迫对我不是一种虐待而是一种褒奖。
爱得有多深压迫得就该有多深。
我的思维逻辑与别人就是这么不同。
艳艳一定是压抑得太久了，她对我有一种无以言表的饥渴。
我全力配合着她，直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老公，你真棒。】
听到艳艳的夸赞，我在黑夜里只能苦涩地一笑。
艳艳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
从她拒绝离婚的那一刻起，这种苦涩就注定伴我一生。
【是吗，以后老公多陪你。】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虚伪。
彻头彻尾的谎言。
艳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内心变化，她将我抱得更紧，生怕我跑掉一样。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一定是死心塌地的。
不管我怎么渣，艳艳依然包容我。
也许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太过美好，单单靠着回忆过日子，她就能走过余生。至于我变成什么样，她并不十分在意。只要我不脱离这个家，一切都好说。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艳艳从外面买来了早餐。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竟然一无所知。
一夜过后，艳艳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就像枯萎的庄稼遇到了一场及时雨。
难得有个长假。
我决定带艳艳到周边的城市逛逛。
在长途汽车客运站买了两张车票，我和艳艳坐上了开往邻市的大巴车。
天高云淡。
漫山遍野的红叶在眼前飘荡。
大巴在秋天的大地上奔跑。
我的心也随着田野上变幻莫测的美景兴奋起来。
从雪窝到邻市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城市的轮廓很快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大巴驶入市区。
前面拐个弯就是终点。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这大过节的，会是谁呢？
我到雪窝不过一个多月，除了那三个小同事，我在这儿并没什么熟人。
我扫了一下来电显示。
屏幕上有+007的字样。
是俄罗斯来电？
我的心一震。
【喂，您是哪位？】
我直接上汉语，我猜想对方一定是中国人。
【石工，我是晓峰啊。你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方便，请讲。】
我看了一眼老婆，她在好奇地看着我。
【石工，有个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王晓峰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是项目经理，但不是事事都由我说了算，特别是在用人方面。】
王晓峰拐弯抹角。
他似乎想为后面的话做一个铺垫，不让我过分焦虑。
【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外籍经理詹姆斯，他的职位在我之上。】
果然王晓峰开始往重点上靠了。
【詹姆斯想要一名女助理。】
我一听就蒙了，后面的话有点不敢听下去了。
【所以……】
王晓峰卡住了。
我只觉得后背发凉。
【所以，项目组这边初步决定不让你过来了。节后人力资源部就会通知你，我想先给你打下预防针。】
我操你妈！
当初是你要我来，现在不想要了就想一脚踢开。
我听得肺都要气炸了。
撂下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本来雪窝闯荡是想多赚几两碎银，现在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怎么了，老公？】
艳艳看我不对劲儿，关心地问道。
【俄罗斯去不成了。】
我神情黯淡。
【怎么会这样？】
艳艳也变得不安起来。
我没有回答。
【不去就不去吧，不就是拿不到津贴了吗？咱不要就是了。】
艳艳头脑转得比我快。
汽车到了终点。
【走吧。】
我朝艳艳喊道。
【去哪儿？】
【回家啊。】
我去售票厅买了回程车票。
十分钟后我和艳艳坐上了回雪窝的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