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尸潮来袭
“什么小强子？”加恒问道。
“俺嘞儿！小强子！俺半晌前去筒子楼捡垃圾嘞，俺说那边疯子多，叫小强子就呆在药店，莫走动，俺一会来接他。恁们谁看见俺家强子了？”
刘二柱依然把药紧紧护在怀里。
对加恒来说，现在一滴一滴流逝的时间就是他怀里佩佩的生命，对于刘二柱的临时变卦，加恒显得十分不耐烦与窝火，他不想再与这个老头再纠缠。
“没人见过，要找你自己去找！该给的我都给了！现在把药给我！”
刘二柱则把药紧紧护在怀里，焦急地说道：
“不中！俺没找到俺家小强子就不能把药给恁！”
加恒攥紧了拳头，终于忍不住了，开始上前去抢夺刘二柱怀里的药，刘二柱则是死死护住，怎么都不让加恒得逞。
“抢劫嘞！抢劫嘞！有人抢劫嘞！”刘二柱扯着嗓子大喊道。
可是在这个秩序已然丧失的世界中，谁会回应他呢？那些本应维护城市秩序，保卫公民生命的执法者们，要么像是带头造反的孙炳一样，为了活命带头造反。要么像是加恒一样，为了保护家人而不得不以家人为中心。
能回应他的，只有楼道里的那些感染者。而刘二柱的叫喊也确实唤醒了他们。筒子楼离药店并不远，那些感染者听到药店传来的响声后，开始朝药店的方向汇集。
而加恒并没有意识到，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开始去揪那刘二柱的手指，刘二柱被他揪得嗷嗷直叫。
但是刘二柱依然没有松手，正当加恒打算来硬的时，站在一旁的加枫大喊道：
“你说的小强子，长什么样？”
刘二柱和加恒都停下了手，看向加枫。
“恁见过俺家小强子？！”
加枫有些紧张。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仿佛雷雨前沉闷的天空一般，即将被雷电击穿。
“他他长什么样？”
“5岁男娃！圆头短下巴！穿件黑袄子！恁见过他？！”
刘二柱越说越激动，企图去抓加枫的肩膀。而加恒见状立刻一个绊脚把他掀翻在了地上，可是刘二柱依然没有放弃，他直直地盯着加枫。那浑浊不堪的瞳孔此刻却如同闪电一般几乎要把加枫的身躯击穿！
“恁见过他？对不对？恁肯定见过他！俺家小强子去哪了？！”
加枫没有回答。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他不敢回答，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躲避着刘二柱那雷电一般锋利的目光。
加恒也看出了加枫的异样，他看着加枫，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是加枫依然什么也没有说。
“恁说话啊！！俺家小强子到底咋了？！”
刘二柱趁加恒不注意，立刻四肢并用地爬到了加枫身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松手。
“放开他！”
加恒见状，立刻去拉扯刘二柱，他怕刘二柱对加枫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但是刘二柱的手仿佛一根干枯又坚韧的枯枝一般，死死地揪住了加枫的手，怎么都不放开。
拉扯中，刘二柱忽然在加枫的手上看见了一抹熟悉的颜色。
“这红绳！！”
“这不是俺送俺小强子的红绳吗？！恁从哪弄来的？！说！恁从哪弄来的！！！”
加枫此时感觉刘二柱的眼睛就仿佛那道审判他的闪电一般，而加枫现在被直愣愣地劈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二柱依然死死地盯着他，加枫终于承受不住了，他有些心虚地扭头望向了药店的后门。
那道通往筒子楼后面空地的后门。
而加枫的细微的动作哪里逃得开刘二柱的眼睛，刘二柱也是个活了六十多年的人精，他的精明的大脑使得他得以在这末世一般的世界里幸存，也使得他立刻看出了加枫的意思。
刘二柱从加枫的眼睛里看到的，是愧疚，是心虚，是不敢面对的恐惧。
刘二柱懂了。他放开了加枫的手，一把推开挡着他路的加恒，朝药店的后门走去。
那段路上，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总之，刘二柱走到后门时，并没有立刻打开它。而是面对着门等了好一会，才缓缓把门打开。
这是属于他的审判。
雪还在下，纷飞的雪花中，白茫茫的雪地里，一朵“鲜血之花”，在其中盛开。花朵的花蕊已经衰败，花瓣已经沾染上雪白。
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朵花。只是对于刘二柱来说，那朵花的美，是他无法承受的。
刘二柱走入了风雪中，颤颤巍巍地朝那朵花走去。
他扔下了肩上的蛇皮袋，抛下了怀里的药，一步一步地朝花走去。
走到离那花几米处，他那浑浊的老眼终于看清那朵花的样子，他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般地跪下了，他的身子骨开始颤栗，开始发抖。
他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这种感觉不是风雪带来的，而是这个世界带来的。
“小小强子？”
他用发抖的声音喊道。若是平日，小强子大概会傻傻地笑一笑，然后朝着刘二柱奔来。但是这一次，刘二柱的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因为他眼前的，只是一具被啃食到不成样子的尸骨了。
忽然，那具尸骨开始如同触电一般抽搐，随后竟然以一种极度扭曲的方式站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站起来的，因为他腿上的肉已经被啃到只剩白花花的大腿骨；躯体也被掏空了，几根不知是肠子还是血管的烂皮似的东西从肚子里耷拉出来；
脑袋是瘪的，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因挤压而变形的眼珠从同样变了形的眼眶里垂了出来，靠着一根纤维般的血管吊着，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他缓缓朝着刘二柱走来。
刘二柱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举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强子，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仿佛就如同平日一样，就像是等待那个不嫌刘二柱脏，会钻进刘二柱怀里的小强子一样。
刘二柱静静地等着。
直到，直到一声枪响，打断了刘二柱的等待。
“砰！——”
刘二柱的身后，加恒的手里，那把格洛克的枪口微微冒出白色的硝烟。
小强子倒下了。因为他的头已经彻底爆开了。血液飞洒在刘二柱的脸上，然后又迅速凝固。
仿佛被枪声惊醒了睡眠，小强子倒下后，刘二柱在看清了眼前的现实。
不成人形的小强子，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浑浊的老泪，如同雨点般从刘二柱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
刘二柱猛得转过头，鲜红的眼仿佛无数钢钉，死死地把加恒和一旁的加枫钉在了原地。
刘二柱终于记起来喊叫。他该喊的，小强子死了，他怎么都该喊的。
于是刘二柱喊了。
“啊！！！！！”
刘二柱嘶哑的，绝望的，如同手术刀划破伤口般的叫声，在筒子楼里不断回响。
很快，那些感染者们终于锁定了他们的位置，飞快地朝他们奔来。
大量感染者，直接从楼上坠落下来，跌在雪地上，跌在刘二柱的周围，又迅速站了起来。
很快，刘二柱的周围，便站满了感染者。
毫无畏惧的刘二柱站了起来，举起了手，手指指向了加枫加恒二人，犹如一位率兵的将军一般，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哑大喊：
“给俺杀了他啊！！！！！”
感染者们仿佛听懂了刘二柱的话一般，动了起来，朝着加恒加枫奔来。
加恒见情况不妙，立刻拉着加枫就跑。
加枫仿佛木头桩子一般，被加恒拽着往前跑去。
而加枫的目光却依然聚焦在刘二柱身上。加枫看见刘二柱的最后一眼，是一只感染者趴在了刘二柱的身上，咬断了他的脖子。
之后，便没有了之后。
之后加恒的视线便被感染者给挡住了。
加枫能看见的，便只有那一片，黑压压朝着他们奔来的，
尸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