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子轩与李瑾瑜（二十六）
王娴如轻轻咬住下唇，那张薄如蝉翼的红唇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诱人。宋元巧的容貌确实让人难以忘怀，尽管他有些孩子气，但他的外表足以让任何女子心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夫君，这样的男子若不能拥有，恐怕会是一生的遗憾。
“追求你的人不在少数，你若不能把握的，就让它过去吧。”五娘的语气中充满了劝诫，“女人的一生，幸福终究是要靠自己来争取的。”
王娴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她微微侧过头，不愿再与五娘对视。难道这就是你的幸福吗？她心中暗暗问道。
门咿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陌生的家丁出现在门口，他恭敬地行礼道：“大小姐，奉五夫人之命，送饭来了。”
李瑾瑜闻言，迅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自从她离开王家之后，五娘便对府中的家丁进行了大换血，将那些曾经忠于她父亲的老家丁一一辞退，如今府里大多是些她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
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负责为她送三餐及监视她的任务，一直以来都是由春屏负责的。为何今日换成了这名陌生的家丁？
那家丁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大小姐不必紧张，春屏她今日有些忙，所以奴才代她前来送饭。”说着，他将饭菜端到李瑾瑜面前，并注意到她桌上摊开的笔墨纸张，以及那尚未完成的三个字“瑾瑜记”。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随即掩饰过去。
李瑾瑜没有回应，只是用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那家丁的一举一动。那家丁微笑着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她颈上那淡淡的疤痕上，停留了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大小姐请用饭，稍后奴才再来收拾。”那家丁恭敬地垂首，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李瑾瑜轻吐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她感觉这名家丁的行为举止与王府中的其他奴仆有些不同，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而且，五娘向来不允许男子进入她的房间，除了那次她被王家抓回，为了逼问钥匙的下落而被迫接受折磨之外。
她轻轻抚摸着颈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心中不禁回想起那次的经历。那次的折磨让她几乎失去了生命，但她依然没有吐露出钥匙的下落。她的坚韧和倔强让五娘深感震惊，甚至一度以为宝库中的金银财宝将与她无缘。最终，五娘不得不请大夫连夜过府为她救治。
李瑾瑜心中冷笑，如果那些金银财宝对五娘真的那么重要，那就让她得到吧。她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她只在乎自己的自由和尊严。
她拿起竹筷，微微一怔。端来的饭菜明显比以往更加丰盛和精致，五娘虽然不曾虐待她，但也从未如此善待。她尝了几口，但胃口不佳，便将饭菜推到一旁，转而继续她的《瑾瑜记》。
“既来之，则安之。”她轻声自语，唇边挂着一丝笑意。这句话本是宋子轩所说，如今看来，竟如此贴合她此刻的心境。看似温婉的她，实则有着倔强的性格。
门再次被推开，她原以为是之前送饭的家丁来收拾碗盘，没想到进来的是七娘的女儿，王凤珠。她从小就圆圆胖胖的，十分可爱，但长相的讨喜并未赢得瑾瑜的真心。
“凤妹，你用过饭了吗？”瑾瑜见到她，有些意外，因为王凤珠很少在中午之前出现。
“早就用过了。”王凤珠走到桌前，看到瑾瑜的饭菜几乎未动，不禁惊讶道：“姊姊还没用吗？”
“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瑾瑜淡淡地回答。
“那多浪费啊！”王凤珠不由自主地坐下，尝了口鸡汤。这鸡汤的味道格外鲜美，她心中暗想，难道五娘偏心地叫厨房特地熬了这鸡汤？为什么她的午饭里没有这样的待遇？难道五娘把书婷当成了上宾来招待，还是实则是在软禁她？
瑾瑜微笑着看着她：“你喜欢就多吃点。”
王凤珠接过话头：“谢谢姊姊，我就知道姊姊最好了。咱们姊妹里头，我最喜欢的就是书婷姊姊了。瞧你成天躲在屋里看书，会闷死人的。我今天就是特地来带你出去走走的。”
瑾瑜轻叹一声：“我的书都被五娘拿走了。”
王凤珠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挤出一个笑容：“是啊，五娘也真是的，她又不懂书，拿走也看不了。”她的目光不自主地飘移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五娘可能是拿去作研究了。”瑾瑜轻描淡写地说，脸上带着一抹莫测高深的微笑。她看着王凤珠，继续道：“你平常最懒得动了，这次怎么突然这么有心要陪我？”
“那当然！”王凤珠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连马车都准备好了呢。”她咧嘴笑着，心中却暗自盘算着，这次若能成功邀到书婷，五娘会给她什么样的奖赏呢？会不会给她许配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
瑾瑜轻轻拭去脸上被王凤珠喷来的食屑，淡淡地说：“我可没打算出去。”
“书婷！你答应要出去的，怎么反悔了？”王凤珠惊讶地问。
“没，我没反悔。”瑾瑜平静地回答，“只是我不想出府，在府里走走就好。凤妹陪我吧，省得五娘担心。”
“只在府里走走？”王凤珠有些失望，因为五娘的吩咐可不是这样。她试图说服瑾瑜，“那多不好玩！我们可以到外头玩，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我只想在府里走走。”瑾瑜的语气不容反驳。
王凤珠拿着鸡腿的手僵在半空中，圆圆的眼睛瞪大如铜铃。她心中疑惑，这还是以往只知道埋首书堆的书婷吗？以往的书婷似乎只知道写写画画，不问世事，但现在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她咽了口口水，将目光移开，心中暗自琢磨。
“我……我去问问看五娘。”王凤珠最后决定，“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她仓皇地逃离了房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书婷今非昔比了吗？还是她以前从未真正了解过书婷的本质？
书婷有些心不在焉地推开窗扉。这三个月来，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庭院，即便她有机会在府内其他地方漫步，她也提不起多少兴趣。
她目光随意流转，除了附近那些监守的家丁，还注意到了刚才为她送饭的家丁正在劈柴……她轻声惊呼，随即迅速移开了视线。
天气已经转凉，但那家丁仍然赤裸上身劳作着。书婷轻轻合上窗，心头不由得想起了宋子轩，不知他近况如何？宋家老六是否已经治好了他的双腿？
她听说，宋家的历史相当引人入胜，兄弟之间情深义重，而她自己的家族则像是一潭死水，寻不到一个真正的知己。她沉思片刻，回到桌前展开纸张，继续撰写《瑾瑜记》。
王家，那是一片被污浊气息笼罩的地方。
除了五娘之外，王老头正式迎娶过门的女人都死于不幸，有的是自缢，有的是在王家女人们的争斗中被迫走上了绝路。在这个家中，女人的死亡似乎总是无人问津。
王老头在世时，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尽管已年逾花甲，却仍然沉溺于声色之中，不仅纳妾，更在王府内建造密室藏匿男童，强占家丁之妻，甚至无故殴打致死家仆，却从未受到任何制裁。王府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王国，而他就是这里的国王。然而，他死后，王家的淫乱之风并未有所收敛。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王五娘接手了王府的管理，她抛弃了原本的卖油郎情人，公然另结新欢。难道那名卖油郎因此对她心生怨恨，欲置她于死地吗？
曾经，她目睹过五娘购入的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年仅二十有余，年轻得足以成为五娘的儿子。这或许是她父亲昔日强占他人妻女的因果报应，他并未留下任何男嗣，唯有七个女儿。这七个女儿，虽同出一脉，却心思各异。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她们不免受到了父亲不良行径的影响。
她身上流淌着王老头的血脉，也继承了他某些阴暗的性格倾向。然而，幸运的是，她有一位虔诚信佛的母亲，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正因如此，她才未像娴如和凤珠那般，沦为父亲的翻版。
“姐姐，你……你笑什么呢？”王凤珠带着些许紧张询问道。
“我笑了吗？”瑾瑜轻触自己的唇瓣，察觉到它确实是上扬的。她轻轻挑眉，回答说：“哦，那我确实是在笑。我笑的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真是爹的亲生女儿。”
“你……你又逗我玩儿了。”王凤珠讪讪地笑了，她胖乎乎、圆滚滚的可爱食指随意指向了人工湖。“姐姐，你要来我就陪你来了，但这儿真没什么好看的呀。我每天去向五娘请安时都会经过这里，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说着，她的眼神又不自觉地游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