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子轩与李瑾瑜(二十五)
他看得很清楚,瑾瑜除了看书外,大半的眼神总是跟着宋子轩。作为旁观者,他清楚地看出瑾瑜对宋子轩的仰慕已经变质成了情感。如果瑾瑜没有爱上宋子轩,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每晚回到仆房,瑾瑜必经博古斋,她总会顺手带几本书回去,读到二更天才歇息。而此刻,林昊躺在暗处,闭着眼休息,忽然一阵轻微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他倏地睁开眼,耳听八方。那是踩断树枝时所发出的声音。他的右耳动了动,透过风声,他听见了微浅的呼吸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在无月色的夜晚里,他的视线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当他再次扫视回来时,左侧的树叶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身影从树后快速冒出,疾步走向仆房。
那人行动迅速,几乎足不点地,显然想要一气呵成,不留任何空隙。楚朝生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赏金杀手!唯有要钱不要命的杀手才有如此利落且毫无破绽的行动方式。
就在杀手推开门的刹那,楚朝生迅速出剑,挡住了杀手的攻击。双剑在空中猛烈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秋叶。突然,杀手发力,逼得楚朝生后退了一步,然后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黑蒙蒙的一片,忽然迎面扑来的气压让杀手有所警觉。是什么?他心中疑惑,同时以剑护在身前,准备应对即将出现的危险。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却愣住了。
只见一团厚重的棉被迎面扑来,将他的攻击完全化解。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是谁?”她的呼吸有些沉重,似乎十分疲累。
后来奔进来的男子是楚朝生,他手脚极快地隔着棉被点了对方的昏穴,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李姑娘,这是你做的?”
瑾瑜点燃桌上的蜡烛,屋内顿时亮了起来。楚朝生看清了瑾瑜的身影,他瞪着那团棉被,心中不禁赞叹。瑾瑜的反应还算灵敏,懂得自保。
不过,楚朝生也意识到,如果先进来的是他,难保不会被那杀手趁机砍杀。他转头看向瑾瑜,问道:“他是……”
瑾瑜回答:“是小偷吧。”她瞧了楚朝生一眼,走上前一步。棉被几乎被砍成两截,露出半截锋利的剑面。楚朝生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产生了疑问:这真的是小偷吗?
“不如说,他是来杀我的。”瑾瑜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她明白,这并非普通的小偷,而是王家雇佣来的杀手。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王家人终于开始动手了。她意识到这里已不再是她可以长久居住的地方,是时候离开了。否则,只会给宋子轩带来无尽的麻烦。
“你安歇吧。”楚朝生一把抓住那名被制服的杀手,准备将他带走。
“楚护卫!”瑾瑜叫住了他,“你怎会在此出现呢?”平日里,他都守在宋子轩的门外,不到三更天是不会离开的。她担心是不是宋子轩出了什么事。
“三少爷要我将书收回博古斋,我远远瞧见有人影晃过,便追了过来。”楚朝生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喔,原来如此。”瑾瑜温婉地苦笑,她知道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向楚朝生道谢:“今晚多蒙你相救,瑾瑜感激不尽。”
楚朝生没有多说什么,拎着那名杀手就往外走。瑾瑜站在那里一会儿,才麻木地走回床铺,开始收拾几件衣裳。真的要走了,她反而感到一丝不舍。
她舍不得琳儿,舍不得宋府的一切,更舍不得宋子轩。她并非独生女,家中还有几个妹妹,但她从未感受过像宋府兄弟之间那样深厚的感情。即使他们分离各地,但感情仍比石坚。
她曾听宋子轩谈及家族史,提到宋子墨年幼时身体孱弱,几番在生死边缘挣扎,是元巧守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因此他格外疼爱元巧。而元巧会在街头不顾一切地救她,也是家族教育下的观念。
是怎样的家族才能教出这些手足情深的兄弟们呢?瑾瑜叹了口气,她最近越发迷恋这种家族之间的深厚感情。她迟早要离开,但此刻却对这样的感情深感好奇与不舍。这种感觉,就像她与琳儿之间的情谊吗?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家族的人口众多,但关系错综复杂,从未让她感受到过一丝温情。因此,她特别向往宋家那种深厚的兄弟情谊。
等到三更天,她环顾了仆房,确保一切如常后,便静悄悄地推开了房门。外头万籁俱静,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她的家族没有得知风声,再次派人来宋府。
她提着灯笼,朝上古楼走去。上古楼同样沉浸在黑暗中,她吹熄了灯笼,轻轻推开门,凭着记忆摸索到床铺。
躺在床上的宋子轩似乎已沉沉睡去,她心中一暖,看来楚朝生并没有惊扰到他。这些日子里,宋子轩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偶尔可以看到他的笑容。而她,也深深地被他的笑容所吸引,如同迷恋他渊博的学识一样。
“我要走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将来,你还会记得我吗?我以为我只是仰慕你而已,但……”她迟疑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俯身,轻轻地触碰了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而熟悉,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舍之情,他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忘怀。她又轻轻地碰触了一下,然后低声说:
“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还能再见到你的双腿康复,但是,我衷心期盼你能再次焕发光彩。”
她转身准备离开,心中却充满了迷茫和不舍。天涯海角,她可以逃避家族的追踪,但她的心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在离开之前,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宋子轩模糊的轮廓,然后依依不舍地往门外走去。隐约间,她闻到了一股药草味,那是每天早晨她端着洗脸水推开房门时,扑鼻而来的熟悉味道。她没有深究这股味道的来源,只是带着淡淡的思绪,悄然离开了宋府。
“朝生,跟着她吧。”宋子轩轻声吩咐,窗外的楚朝生点了点头,然后静静地离开了。宋子轩抚摸着嘴唇,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你能上哪儿呢,李瑾瑜?”他低语道,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三个月后,王府内——
“我可受不了啦,娘--”王娴如才推开房门,就听见里面王五娘斥喝一声:“把门关上,不准进来!”房间里隐隐传来男人的喘息声,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用力关上门,走到凉亭中坐下,倚在栏杆旁,目光无意中扫过花园,看见有家丁在忙碌。她心中烦闷,随手指着一名家丁说道:“喂!你!过来!”
那家丁走到她面前,恭敬地问道:“小姐,您叫我吗?”
“嗯,你去厨房吩咐一下,准备用饭了。”王娴如不耐烦地吩咐道。
“是。”那家丁应了一声,然后静静地退下。
这时,王五娘披了件外袍走上凉亭,她迟暮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她看着王娴如,问道:“你在看什么?”
王娴如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娘的心情倒是好。”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母亲的姘头取悦了她。自从父亲去世后,书婷又失踪了,王府的大权便由母亲掌握,她即使跟姘头玩上几天几夜,府里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心情好什么好?”王五娘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书婷那儿套不出钥匙的下落,进不了你爹的宝库,我一天都心不安稳。”
“我就不懂娘为何待她那么好,干嘛不直接问她钥匙究竟藏在哪里……”王娴如皱眉道,忽然她心中一动,“会不会她把钥匙藏在宋府里?”
五娘陷入了沉思,随后缓缓摇头:“此事不太可能。谁家会将自己的金银财宝置于他人之手?书婷离开宋府时分明带着行李,她又怎会留下钥匙在宋府?”她叹了口气,仿佛带着些许无奈,“你还年轻,许多事情尚未明白。书婷的性子倔强,若以强硬手段对付她,只怕在得到钥匙之前,她已经遭受了无法想象的折磨。”
她怎能不提及,每当对上书婷那双熟悉的眼眸,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仿佛面对的是……逝去之人的灵魂归来。
“那么……我与元巧……”王娴如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
五娘坚决地打断了她的话:“关于宋家的亲事,你还是尽早放弃吧。南京城里多的是与你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没必要为了宋府而打乱我们的计划。更何况,书婷曾是宋家的丫鬟,若被他们认出,你又该如何解释?”
“但元巧他……”王娴如似乎还想坚持。
“你真以为他对你有意吗?”五娘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意,“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宋家有着深厚的家族背景,可以追溯到开国功臣,而我们只是商人,与他们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