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子轩与李瑾瑜（十九）

    他可是夺去她贞操的男人，还是个双腿已残的废人，这让她如何面对？

    楚朝生静静地拿来干净的衣衫，他的天性本就不多话，即使看见床铺上的血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他和楚朝生两个人。

    “少爷……”楚朝生难得打破惯例，在每日清晨服侍宋子轩的时候开了口，“昨晚六少爷进城了。”

    马车在前往封澐书肆的路上疾驰，雨势滂沱。宋元巧掀起马车窗前的布幔，露出一张笑脸：“真是难得出门一趟，这大雨就下来玩我了，未免太过分了吧！不过不怕不怕，小美人，等会儿办完了正事，我们还是照原定计划，陪我上街逛逛，如何？”

    他亲热地靠近瑾瑜，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瑾瑜微微侧过头，尽量避开他过于亲近的举止。

    一早，李瑾瑜从上古园出来，意外地撞上了楚星耀。楚星耀在得知她被放逐一天后，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决定带她一同前往封澐书肆，去取那本据说要再度发行的《桃花劫》样本。然而，刚上了马车，十二少爷宋元巧就跳了上来。

    “王家小姐又来了，真是没办法，星耀，我就是瞧她不顺眼，偏偏四哥好像还挺喜欢她的。我不跑，难道还留在那里让她动手动脚的吗？”宋元巧抱怨道。

    “王家小姐啊……”宋子轩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起那位王家小姐的模样。确实在府里见过几次，感觉是个挺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小姐，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怕之处吧？他转头看了眼安静的瑾瑜，想起她今天早上也不太愿意出宋府，于是问了句：“今天王小姐有来吗？”

    在得到楚星耀肯定的答复后，宋子轩更加疑惑了：“王家小姐有这么可怕吗？”

    “倒不是可怕，就是叫人见了不舒服。”宋元巧摇了摇头，掏出扇子扇了扇，试图驱散车内的闷热。

    “相信我，星耀，从小到大我的眼光何时出过错？”宋元巧自信满满地对楚星耀说，“瑾瑜的气质是良善而具神性的，她看似无害，但她的背景必定是捏造的。不过，我想三哥、四哥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宋元巧迫不及待地跃下马车，即使淋了点雨也毫不在意。紧接着，书肆的年轻伙计举着纸伞冲了出来。

    “十二少爷，难得见你来啊！”伙计热情地招呼道。

    “哟，我才来一回，你就记住我了？”宋元巧笑着接过纸伞，体贴地为瑾瑜撑开，遮挡住雨水。

    “十二少爷外貌出众，要忘是挺难的。”伙计笑着说，“不过，我记性也不错，八百年前见过的人都不会忘。咦？我没见过这位姑娘……”他打量了瑾瑜一眼，忽然眼前一亮，“好生眼熟，让我想想是在哪儿见到过的？”

    瑾瑜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对着伙计温婉一笑：“我是宋府的丫鬟，你自然没见过。”

    “不对不对！我见过你的……”伙计一拍脑袋，“你曾经来买过书，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三年前，你来买过书，是不是？”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瑾瑜来的那天，正好是宋老板出事的那一日，这个日子他永远不会忘记。他还记得那天宋老板还替瑾瑜赶跑了两名登徒子。

    听到伙计提起三年前的事情，瑾瑜的笑容依旧温婉，但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她回答道：“我可不记得了。”

    “啐，你记这么多，当饭吃啊？”宋元巧笑着打断了伙计的话，“星耀，你去拿那个什么书，瑾瑜就留在这里陪我解闷。快去快回，别磨磨蹭蹭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快去快去，待会儿我要跑了，你找不到人，可没法交差啊。”

    “十二少爷……”楚星耀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一副哀怨过度的表情走进书肆去取书。

    宋元巧哼了一声，斜睨着李瑾瑜，今天的她似乎比往常更加安分。“瑾瑜丫头，是不是三哥欺负你啦？”他试探着问。

    “不，三少爷待我极好。”李瑾瑜连忙摇头否认。

    “是吗？他那人啊，凶如猛狮，有时候连我都怕了他。”宋元巧笑着调侃道，“他是凶，但恶劣的脾气下有颗敏感的心。正因为双腿不便，所以原有的自信化为浑身的刺。难道他不知道，就算他眼睛瞎了、耳聋了、腿残了，他的才华依旧存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曾经大哥有意替他许配一名女子。”宋元巧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似乎想引起李瑾瑜的注意。

    “啊？”李瑾瑜脱口叫道，抬眼看着宋元巧的脸，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呵，我引起了你的注意，是不？”宋元巧得意地笑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你吃惊到这种地步呢。看来你对三哥的事情确实很关心，虽然我瞧不出三哥好在哪里，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突然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那里有卖玉饰的，要不要去看看？”

    李瑾瑜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宋元巧已经快步走向玉饰摊。见她还在犹豫，他回头催促道：“快来啊，瑾瑜，我要淋湿了，得了风寒，可是会告状的哟。”

    听到“告状”两个字，李瑾瑜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快步跟上宋元巧的步伐。雨还在下，两人撑着伞，在雨中朝玉饰摊走去。前方有零散的摊贩和卖小吃的小店铺，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雨水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叫卖声。

    瑾瑜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努力压下心中的抵触，跟着宋元巧走上街头。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知道在街上露面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想到王家小姐既然已经来到宋府，应该不会在街上如此巧合地遇上王家人。

    宋元巧看着她低垂的脸，忍不住笑着拉了拉她的辫子，让她的脸稍微抬起一些。“瞧，这样才好看嘛。”他笑着说。他的面容漂亮得活像画中人，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虽然街口的人潮不算多，但宋元巧的出现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在卖豆腐汤的摊子前，一名男子抬起头，循声看去，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他一身风尘仆仆，衣袖上还有几块补丁。他付了铜板，正要含笑离开，却突然发现另一桌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在面露惊吓后，眼底闪过一抹杀机。

    “小贩，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谁啊？”汉子压低声音询问。

    “咦？客官问的是宋府十二少爷吗？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汉啊，可别在他面前乱说，会遭来一顿毒打的……客官，你还没付钱呢－－”小贩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汉子突然掏出了匕首。

    在不远处的玉饰摊前，宋元巧正把玩着几个样式特殊的玉坠子。他笑着对瑾瑜说：“瑾瑜，你喜欢哪个？我买送给你，就当你今儿个陪我出来玩的赏赐。”

    瑾瑜看了那些玉坠子一眼，虽然其中有一半以上是假货，但她还是礼貌地拒绝道：“谢谢十二少爷，瑾瑜不缺。”她心里清楚，这些玉坠子对她来说并无实际意义，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给宋元巧带来麻烦。

    “瞧你心不在焉的，不会是在挂心我三哥吧……”宋元巧的眼神突然落在瑾瑜的后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迅速抓住瑾瑜的手，将她拉了过来。

    刀落，却扑了个空！那汉子见没有击中目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你是哪里来的家伙？”宋元巧怒喝道，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从小到大，他一直被四哥保护得很好，从未经历过这种需要他亲自应对的危险。他的话还没说完，汉子又举刀扑了过来。

    宋元巧漂亮的黑瞳眯了起来，他敏锐地发现那汉子的刀是刺向瑾瑜的，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一脚踢飞了汉子手里的匕首。

    “还不快去叫官爷来？”宋元巧朝周围的人群怒喊道，“你们想看人横尸当场吗？”然而，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吓住了，没有人敢上前。

    那汉子见宋元巧身手不凡，便不死心地冲过来与他交手。宋元巧虽然初练身手，但他仗着灵活的身手，与汉子打得难解难分。然而，他清楚自己与这汉子相比，力量上有所不及。

    “回书肆去，瑾瑜！”宋元巧叫道，他用力推了瑾瑜一把，让她赶紧离开。

    瑾瑜怔忡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她知道自己双手无缚鸡之力，留下来只会成为宋元巧的累赘。“好，我马上去找帮手来。”她转身就要往书肆跑去。

    那汉子见状，就地抓起了摊子上的扁担，想往宋元巧身上击去。然而，在最后一刻，他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扁担打向了瑾瑜。

    “王书婷，你要我亡，我就要你死！”汉子咆哮道，他的语调带有浓厚的乡音，让人听得有些模糊。但宋元巧已经无暇顾及他说了些什么，他直接扑了上去，想要挡住那来势汹汹的长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