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无痕与苏婉清（十九）
婉清微笑着回答：“这是乌梅豆腐，是我新研究的一道菜。豆腐也是我今天早上特地做的，很新鲜哦。”
“真的吗？我从未听过这道菜，爹爹也从未做过呢。”婉儿眨了眨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既然婉儿你喜欢，那我以后可以多为你准备一些。”婉清温柔地说。十三岁的她，已经展现出了对素食的极大热情。
婉儿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似乎在细细品味这独特的口感。她含在嘴里片刻，才缓缓咽下。
“好酸好凉，但味道真的很不错！”她惊喜地评价道。
婉清也被这菜肴吸引，尝了一口后不禁点头称赞：“乌梅的酸味与豆腐的清淡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真的很好吃。”
突然，婉儿的脸颊泛起了一抹红晕，她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这味道，好像师兄吻我时的感觉……”
婉清一愣，回想起之前不小心撞见师兄亲吻婉儿的场景，但她不明白为何婉儿会将这两者相提并论。
“那种既刺激又温柔的感觉，真的很希望这味道能一直留在口中。”婉儿轻声说，似乎在回忆那一吻的甜蜜。
婉清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床顶。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情不自禁……”她喃喃自语，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姑娘，你终于醒了！”小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高兴地喊道：“现在已经是晌午了。”
“晌午了？”婉清惊讶地问，“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看到身边空荡荡的床位，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她本想问些什么，但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姑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小莲兴奋地说：“最近帖子满天飞，但我真没想到会有帖子送到我们宋府来。”
“帖子？是美食帖吗？”婉清好奇地问。
“不是哦，是驭食帖！”小莲笑眯眯地回答，“苏姑娘你可能没听说过吧？通常只有美食帖会邀请府里的主子品尝美食，但这次的驭食帖却是专门邀请厨子的。最近一两个月，南京城里正流行这种驭食名帖呢！”
“厨子？”婉清听后有些惊讶，她正要下床，目光无意间瞥到床畔遗落的佛珠，她连忙将其拾起，并轻轻收入怀中。这佛珠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昨晚的一切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是咱们府里的彭厨子收到了这驭食帖。”小莲解释道，“我本来以为咱们府里是不会收到这种帖子的，毕竟府里从不举办美食宴，主子们也不热衷于美食。但没想到驭食帖子竟然一早就送来了，对方要求与彭厨子三个月后挑战厨技。”
婉清直觉地想到了婉儿，她问小莲：“那发帖挑战之人是女子吗？”她心想，就算婉儿从食记中学习了厨技，但在短短一两个月内成为高手，也是不太可能的。厨技不仅需要天分，还需要长时间的实践经验。
“听说是个男的，年纪才十五岁左右。他之前已经让刘老爷新聘的厨子甘拜下风，从此不再碰厨。”小莲回答道。
“男的？”婉清更加疑惑了，不是婉儿，那会是谁呢？她想到大师兄一直希望婉儿能成为世间高厨，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年轻的厨子来挑战？还是婉儿为了掩人耳目，女扮男装？但彭厨子对婉儿素来没有好感，她仍想一探究竟。
“若是单纯挑战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要求败者从此不再进厨。”小莲继续说道，“彭厨子气不过，就接下了战帖。现在他要去农家定下所需的菜色与蔬果，爷问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好。”婉清点头答应，随着小莲走向宋府后门。她怀里揣着佛珠，心头忐忑不安。她不禁担心，昨夜她假装睡着，宋无痕是否发现了她的伪装？
到了宋府后门，她发现宋无痕和欧阳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彭厨子转过身，看见了她，语气中略带酸意地打了声招呼：“苏姑娘。”他不明白宋无痕为何要带她一起去。但婉清没有过多在意，她的心思全在那即将到来的厨技挑战上。
宋无痕听到婉清的话，抬头望向她，那双温和的眼睛与她对视，仿佛能看穿她心中的一切。婉清想起昨晚那“情不自禁”的瞬间，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她咬了咬唇，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涩，但笑容却像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
细眉之下，她的黑眼睛闪烁着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蜜色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的桃花。
“早，爷。”婉清轻声说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温柔和敬意。
欧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低声自语道：“这是苏姑娘吗？怎么比起以前……顺眼许多？”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就被宋无痕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痛得他低呼出声。
“爷……”欧阳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看向宋无痕。但宋无痕并未给他解释的机会，只是淡淡地收回了手。
宋无痕看向婉清，说道：“你自从受伤以来，就很少外出。以前你摆粥摊的时候，虽然忙碌但也时常能逛逛街。今天我们不坐马车，就走路去逛逛，半天时间，你受得住吗？”
“可以的。”婉清垂下眼睛，轻声回答。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被宋无痕的关心所包围。那句“情不自禁”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对她来说却有着巨大的意义，它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自信。
两人走出宋府，穿过几条小巷后，便来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繁华景象。他们继续前行，不久便来到了封澐书肆。
封澐书肆是宋家三爷所开，今日正好是每月出书的日子，因此来往的文客络绎不绝。宋无痕皱了皱眉，俯头对婉清说道：“我进去送一下译文，你在这里等等我吧。”说完，他便走进了书肆。
婉清安静地站在书肆外等候，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偶然间注意到了彭厨子的身影。她犹豫了片刻，然后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彭厨子，真是过意不去……前些时候弄脏了你的厨房。”
彭厨子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就好。不会做菜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做，没人会因此瞧不起你。”
她淡淡苦笑，没有反驳彭厨子的话。她知道，彭厨子虽然不喜欢她，但出于对主子的尊重，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她轻声道：“我虽不怎么擅长厨艺，但既然爷喜欢我，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从此不再进厨房，不再动厨具，彭师傅大可放心。”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怅然。
她心中所失的，或许并不是对师父传授手艺的怨恨，也不是对师兄欲置她于死地的愤怒。她感到怅然若失的，是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一技之长，那曾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自信。但如今，她已决定放下这一切，还清了师父的恩情，不再有任何牵绊。
彭厨子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随着人流溜进了封澐书肆。他自言自语道：“肚中有文墨的人就是不同，哪日我也来写一本食传，将我数十年的经验流传后世。”
“食传？”婉清好奇地问道。
“没错，”彭厨子回答道，“我自幼钻研厨技，虽不敢说普天之下难有人匹敌，但我敢保证没有多少人能比我更用心。我不但创新厨艺，还研究他人技法。”见她专注倾听，彭厨子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比如云南有一种柔猪，是用米饭喂成五、六公斤的小猪，你不知道吧？等月底送来之后，经我巧手，连骨头也能入口。”
“我对野菜较有兴趣。”婉清试着搭话。
“野菜？”彭厨子皱了皱眉，“那是下等人食用的。”
婉清露出浅笑，她知道彭厨子的话虽然有些直接，但并无恶意。她不想与彭厨子争执，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好吃就好。”
“好吃就好……”彭厨子似乎被婉清的话触动了，他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说得没错，好吃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野菜粗粮，只要用心去做，都能做出美味佳肴。”
婉清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她知道，虽然她与彭厨子在厨艺上有着不同的见解和追求，但他们对美食的热爱和追求是一致的。这种共鸣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