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断崖之上
清咒轻抚他的背脊，“傻瓜。”
其实至今清咒都不明白，应宵夕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用情至深。
只有应宵夕，不，只有徐宴自己清楚，清咒是他命中髓，心中喜。且世间美好都不及他。
第四卷——（散尽复来）
那年还未建相思小院的梵净山还是一片葱郁青林，而那断崖上，十一岁的徐宴坐在崖边，双腿悬空，而那膝盖处却渗出血斑，他低头只能看见无尽云雾，和与梵净山同高的丹景山山头。
两山只隔了一个小镇，山腰间有一座石桥相连。
徐宴呆愣地看着石桥一处。
今天他因为炼法不正，被门主徐阅夜罚跪门思过，说他没用，还说他不如那些新秀门徒。
徐阅夜的严厉是双赫门众所周知的，对徐宴更是严格要求，甚至觉得他身为一门少主，就不能犯一点错。
他要求徐宴双赫门规必须倒背如流，修炼必须心无旁骛，也必须成为修真界最厉害少主。
所以至今，徐宴都不能像同岁人那样，修炼好后就可以结伴去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每天的功课都被徐阅夜安排得明明白白，也导致他没有什么朋友。
除了吃饭，他每天都是在几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来回打转。
而现在是他仅有的半个时辰的吃饭时间，被罚跪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到这里，似乎只有这里能让他放松一下。
膝盖处还隐隐发痛，但对于徐宴来说已经无足轻重。
他思绪飘远，心想为什么他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看到他的努力，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多一点关心。
徐宴低头看着云雾一片的崖底，如果，他死了成了念鬼，徐阅夜是不是才会后悔。
离他死亡的仅一秒，身后传来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啊。”
徐宴回头看到来人。
来人少年意气风发，一路带着清风，肤白胜雪，一身红里白袍衬得他恣意潇洒，宛如画中醉酒洒脱仙人，而那腰间红羽随着步伐叮呤清脆。
清咒笑意直达眼底，“原来你在这里啊小宴。”
声音穿过徐宴耳膜，回神后连忙起身，却低眸不敢直视来人，此人他记得，是徐阅夜带回来的人，好像叫清咒，徐阅夜称他为神君。
把规矩记在脑子里的徐宴低头作揖道：“神君。”
清咒已经背光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我找你找了好久。”
徐宴以为他是代徐阅夜叫他回去，他忙道：“我这就回去。”
说完又作了一揖便要走。
“哎，去哪儿。”清咒拉住他的小臂。
徐宴道：“神君不是替我爹叫我下山修炼吗？”
“修什么炼啊，你爹已经暂时把你交给我了，以后你的修炼课程我来负责。”
闻言，徐宴顿了片刻后，这才抬头看着清咒，他第一次正视清咒，眸光潋滟，眼中人风光无限，笑意浓烈，这一眼便记了两百年。
“怎么样，愿意做我的临时徒弟吗？”
临时？徐宴着重在心里重复了这两个字，略显失望。
清咒见他没有反应，微弯身子，“怎么了？不乐意吗？我告诉你，虽然我目前灵力暂失，但教导人还是很厉害的。”
“没有。”徐宴脱口而出。
心想，临时就临时吧，总比不是的要好。
徐宴道：“我只是太开心了。”
清咒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乖，小徒弟。”
徐宴任由他摸着，开口道：“师父。”说完准备行拜师礼。
清咒忙拉回他，“不用拜了，你我不拘小节，随性就行。”
“好。”
徐宴不知道其实是清咒自己情愿做他师父的，当他看到徐宴跪在殿门时，就觉得徐阅夜的教育方式太过了，容易把孩子养歪，还好他同徐母一起说服了徐阅夜。
虽然教不了多久，但能教一日是一日。
而那一年也是徐宴最开心的一年，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回到双赫门。徐宴还沉浸在拜师的喜悦中，刚进光合殿他脚下一顿，笑容收敛，他看到徐阅夜那张严肃的脸。
徐阅夜道：“跑哪里去了。”
徐宴低头走了过去，语气淡淡：“梵净山。”
“神君告诉你了吗？”徐阅夜问。
“嗯。”
徐宴没看徐阅夜，却能隐约听到徐阅夜似在叹气。
徐阅夜：“既如此，就好生跟着神君，不要给双赫门丢脸。”
还是那如往常一样刀锋剑语的话。
徐宴：“嗯。”
徐阅夜：“注意身为少主该有的言行举止。”
徐宴：“嗯。”
话止于此，徐阅夜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踏步走了。
徐宴抿唇，呼出一口气，也出了光合殿。
自拜清咒为师后，清咒许他睡到自然醒再来修炼，不用急功近利。
其实徐宴实力不差，就是那些长老死板，用的方法不对。
清咒换了套教学方法，徐宴明显增进了不少。
而那一年，让徐阅夜彻底认识到是自己的问题。
那一年也是徐宴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清咒的出现，父子关系缓和，徐宴灵力倍增，也让徐宴的心里松了土冒了丫开了花。
一年后，双赫门众徒齐聚归虚门外。
清咒对众人作揖道：“感谢双赫门一年来的照顾，今日入了归虚，不知何时出来，待出来之时，定报徐门主之恩。”
徐阅夜道：“神君客气，你已经帮了双赫很多忙了，已抵恩情。”
闻言清咒只淡笑，转向一旁的徐宴道：“小宴，你可莫要忘了我这个临时师父啊。”
徐宴道：“不会，永远不会忘的。”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我等师父出来，不管多久，我都是你的徒弟。”
清咒全当小孩玩笑，他这一入归虚，没有大事他暂时不会出来了，他会在归虚镜像里寻找他的哥哥。
清咒笑笑不说话，再对众人作揖后便进了归虚。
石门重重关闭后，众人也散了，只有徐宴没动。
徐阅夜道：“走了”。这一年徐阅夜对徐宴的态度变了很多，所以语气也平和许多。
徐宴摇头，“爹，你先走吧，我再送师父一会儿。”
这一年徐阅夜也发现徐宴真的很依赖清咒，细想也是，清咒待他那么好，肯定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徐阅夜心中苦涩，他爹的位置肯定保不住了。
徐阅夜走后，徐宴在石门外站了一个时辰。
往后每一年，他都会来到归虚站上一阵，他会兑现对清咒的承诺，不管多久，都是他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