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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因人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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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母见舅舅押解回了原籍,起初有那么几分伤心色,茶饭少吃了一两口。稍过几日,神清气爽,走路摇摇曳曳,说话嗓门穿墙,不时去女儿家,帮忙做活,照顾外孙儿。

    一回家中,两眉紧锁,哀愁叹气。药味儿布满庭院,宏哥儿常常守着炉子,小勤来来去去地端药倒水。

    舅母这日归家,带了几盘荤菜回来,叫哥儿小勤吃。二人忙活好了一阵儿,围到桌前吃。

    舅母因而问起:“快过年了,你们是怎么样啊?”

    哥儿低头卖力吃,小勤回答:“姑娘还病着,银钱快短了,我想着随便糊弄就行了。”

    舅母道:“吃喝糊弄糊弄也罢了,独姑娘的病耗着不是法儿。”沉吟片刻,又道:“你家万老爷,能不能捎点钱过来,让姑娘好好养养?姑娘到底年轻,假以时日能好,可只银钱一项短了,是要人命的。”

    小勤想了想,回道:“我前两日写了信去湖州,到时候钱就能到了。”

    舅母小心翼翼道:“不是我咒她,缓不济急,未必能等到那时候,怕那钱成了……”

    宏哥儿道:“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的。”

    小勤抚了抚哥儿的头,对舅母道:“舅母,我明白你老的意思,可我把带了的全部体己钱俱交出来了,想不出一个好法子来。”想起那丢钱的事儿,痛得抓耳挠腮,痛心疾首,不禁泪从眼出。

    舅母对哥儿道:“哥儿,灶下煮了粟米粥,过去舀一碗给你娘送去。”

    哥儿看看桌上,小勤道:“剩下的是你的,我不吃了。”哥儿闻言,屁颠儿去灶上,舀了一碗温热的粥去后院。

    舅母见哥儿走了,低声对小勤道:“我有一个侄儿,家里开丝绸的,京里的贵人俱有交道,家里的钱就和淌水似的。”

    小勤不屑道:“关咱们什么事儿,他家的肥水流不到咱家来。”

    舅母道:“话儿还没说完呢。那侄儿原先喜欢姑娘,奈何姑娘不同意。我想着咱们骗他说姑娘同意了,倒腾一些钱儿过来看病。等湖州钱到了,咱们还给他,说是借的,没有那个意思。”

    小勤听了,妥妥一馊主意儿,直说:“绕来绕去,何不直接借钱,息钱照给,岂不两全其美?”

    舅母道:“我的姑奶奶,铁公鸡是不掉毛的。要真可以,上回你舅舅的事儿,我就找他们借了,何苦自己淌泪。”

    小勤低头半日不语。

    舅母道:“这真是急惊风撞着慢郎中了,再磨叽,那口气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勤道:“舅母既然有主意,为什么单和我商量。”

    舅母道:“你这孩子真傻假傻,舅舅不在,我闺女在相看宅子,屋里躺着一个,难不成和四岁小儿说。”

    小勤颔首道:“一切听舅母所言。”

    舅母道:“姑娘还好,你要看着哥儿,别让他坏了事,我自去做。”

    恰遇这时,宏哥儿橐橐橐跑出来,把碗儿丢在灶下,急冲冲出来咬鸡骨架。

    小勤方才一眼瞥见了那剩余的大半碗粥,蹙眉道:“怎么才吃了一半?”

    哥儿道:“娘说,不想吃,我劝了老半天,娘实在吃不下了。”

    舅母给小勤使了一个眼色,朝外踱去。

    宏哥儿追上去,拉着舅母的手,道:“舅奶奶去哪儿,把我带上。”

    “你表姨家有事,要去帮忙。”小勤忙拖拽哥儿回来。

    小勤提了半筐木炭,进房,添置了几块木炭,拢了拢火苗儿。

    元之躺在床上,全身没劲,使不上半分力气,隆冬腊月,还觉得燠热难耐。嗽了两声,喘气道:“我的病,是不是没得救了?”

    小勤道:“大夫都没下笃言,哪里听来的风闻。”走上前,掖了掖被角,又说:“主要是在船上病了一遭,身子本身就虚,再者淋了一下午的雨。六月天还没事,偏偏而今大冬天,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我记得我还剩五十多两银子,是不是早用完了?”元之道。

    小勤谎称:“万老爷给了我五百两,现今用的是那笔钱。”

    元之喃喃道:“那就好。”

    却说舅母出门后,在街上徘徊一阵,寻到金家丝绸店,只见几个伙计坐在里面,不见金宝。

    大家认得舅母,上前拱手道:“齐姑妈,老爷不在,大爷在楼上算账。”

    舅母走上楼,敲门而入。

    金宝见了人,笑道:“爹爹去南边了,姑妈上午不是知道了吗?”

    舅母笑道:“我刚才在街口看到你家那位,气呼呼的,我和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

    金宝没好气道:“别提她了,我不想听到她的消息。”

    舅母道:“又闹脾气了?这夫妻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

    金宝道:“姑妈要是继续提她,那请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过来。”

    舅母刚刚压根没见过,不过是想挑话头,先苦后甜罢了。因说道:“我来不为说这事儿,想着我外甥女儿和你的事儿。”

    金宝讥道:“姑妈别哄我了,你老上回还说劝她给我做妾,这都好几个月了,什么进展都没有,我是连面儿都见不上了,”

    舅母胡诌道:“俱是因为你不去见她了,她害了病,现在成日家躺着,天天念着你。”

    金宝怀疑道:“那她怎么上次推开我?她要是上回从了我,至于成这样吗?”

    舅母听了,这话不好答言,叹息道:“你姑丈因你爹爹不帮他还债的事儿,记恨在心,威胁姑娘,若是和你在一起,就打断她的腿。我以为那死老头子嘴上说说,结果他真下手了,”反正那人是走了,通通往他身上推。

    金宝想起她怎么好端端忽然病了,想是这事必因此而起,嘴上仍抵赖道:“这事有什么凭证?”

    舅母抓耳挠腮,缓缓从袖里拿出自个儿用的一条半旧绣元宝手帕儿,这是她让元之绣的,图个发财的吉利。

    “这是她绣的,天天带在身边,想着有一天能见到你。”

    金宝忙夺过那条手帕,细细端视,嘴角不住上扬。

    舅母抿嘴偷笑,强装镇定道:“现在信了吗?”

    金宝道:“那我明天去看看她,我怪想她的。”一是真想见她,二是看看真病假病。

    舅母道:“你舅舅上个月解送回原籍了,你明日偷偷过来,我给你开门。”

    金宝因这事,快速算完了账,想着明日空半天,又在想,明日送什么好,两手空空过去不太好。悄悄在库房拿了两匹竹青色缎子,两件灰鼠袄子。来家路上,买了两根如意云头纹金簪。

    至晚到家,先给金太太请了安,又去了外书房休息,金太太遣人把他又叫了来说话。

    “我原不该管你俩的事儿,但成天去外书房睡不是个事,不如让媳妇给你道个歉。”金太太道。

    “我哪里受得起,她老人家有人在京为官,连老爹都升了官了, 我一介小民不敢招惹。”金宝负气道。

    “她固然有错,但咱家全靠着她家,你俩冷着,反让人看笑话。”金太太道。

    “我才是那个笑话,她当着你和爹爹的面,扇我一掌,让我怎么往外见人。”金宝道。

    月前,金宝和蓝氏给公公婆婆请安,金宝故意当着爹娘的面,叫蓝氏以后贤惠些。蓝氏想他必是为几日前的破事恼了,又想到他而今还靠着她娘家,还这副吃干抹净的嘴脸,没忍住,给了一巴掌,吓吓他的威风。

    金宝自那日后,再也不见蓝氏了。金大爷觉得没脸,借故去南边,躲出去了。金太太一时慌了手脚,借故拖病,不见蓝氏。

    金太太道:“那日只我和你爹爹在,没人看见的,难不成你休了她不成。”

    金宝道:“最好不过,正好给别人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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