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钱办事
齐氏带了几斤羊肉回娘家串门，因爹爹收监搅得娘时常心神不安宁，她近来天天回娘家，或谈天或吃一钟茶或坐坐，哄哄娘开心。
这日一进门，就见四个人在天井中忙忙碌碌洗菜腌菜。
元之净了手，迎了过去。
齐氏走到舅母身边叫了一声娘。
舅母没好气道：“你别没事，天天往娘家跑，像个什么样子。他都是个死人了，你不用天天惦记着。”说着，甩下手中的菜，踅回了房里躺下。
齐氏怅然，走到元之这边，忽问起：“不是回了湖州，这来回太快了吧。”
“那边的事儿完了，我就回来了。”元之道。
“又要去，又不要，把人儿当猴儿耍。”齐氏气愤道，又似乎在气爹爹。
元之假装不知情，问道：“舅母一回来就这样，我也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
齐氏见有外人在，三缄其口。
元之见状，因说道：“小勤以前在湖州伺候我，以后跟着我了。”
小勤朝齐氏挥了挥手，复低头看着宏哥儿在洗菜的盆里圈水花，拍了一下。
哥儿收了手，偷嘴嗤嗤笑。
齐氏朝小勤回笑，把来龙去脉和元之述说了一遍，和舅母提到一模一样，补充道：“话说，女儿能帮爹爹的是应该要帮的。但家里的钱归你大业哥管着，再加上我俩上次把在东安集市那边买宅子的钱挪出了一百五十两给爹，本来是打算明年搬到东安集市，方便家里两个哥儿上私塾。”
看了看元之在入微听着，又道：“我以前以为你表姐夫嗜钱如命，可我那日一提钱这事，他就马上说要帮忙，问我为什么以前不和他说。但这次再加了一百五十两，要是再给出去了，哥儿明年上学来回两个时辰。”齐氏不禁抹泪，“要是哥儿因离家太远，耽误了读书，这一辈子就没指望了。”
元之颔首，眨眼听她继续说。
齐氏悲泣道：“娘没怨我，可是我心里就是过意不去，爹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往后娘可怎么办？”
小勤搭腔道：“以前怎么过，现在怎么过，再说了，天是不会塌下来的。”
“闭嘴。”元之嗔道，对齐氏道：“表姐，不如我俩明天去看看舅舅，看下如何解决？”
小勤对着宏哥儿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服气。
宏哥儿指着小勤，大声道：“娘，姐姐，不服气。”
小勤抓着哥儿的小揪揪，反击道：“我几时不服气了？”
哥儿求饶道：“好姐姐，放了我。”
元之听二人吵嚷，说到：“你俩没事，就进去玩。”
小勤指着地上的菜，说道：“活儿还没做完哩。”
元之道：“明日再做，先进去。”
小勤横抱起宏哥儿往后院奔去，一路上，哥儿又是笑又是惊叫。
元之和齐氏两人商议已定，去了舅母房间。
舅母推着两人出去，说道：“早死早超生，免得祸害家人。”
齐氏哭道：“娘，千万别这么说，咱们是爹爹唯一的亲人了。”
“有这种亲人倒不如没有。”舅母说着，眼泪不住流将下来。
元之动容，道：“舅母，表姐，两位放心，明日去牢里看看舅舅，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来的。”
舅母闻这话，知道元之是打算出钱了，说道：“你要是能帮忙，就是我家里的大恩人了。”
次日，齐氏带着好酒好肉和元之去了监狱，塞了一点银子给牢子班头。
半日，两个狱卒杠着舅舅出来，舅舅平趴在长条凳子上，口里低吟不断。
齐氏动情，忙捧了棒疮药过来，见是父亲，不好动手。把药交与狱卒，递了银子上去并嘱咐了。
狱卒接了银子，叫那两人背过身，两人照做。
“舅舅，你想想除却那二人，还有其他人会出来要账不？”元之道。
狱卒才涂抹了一丁点儿，舅舅咿咿呀呀乱叫乱嚷，半晌道：“前边的交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这两单生意，我就起了一疑心，但获利太多，没控制得住。你回去好你舅母说说，我以后再叫好好听他的话儿，再也不搞了。”
齐氏道：“爹爹说了多少遍了，娘把压箱底的钱全部掏出来了。”
舅舅道：“姐儿呀，我可是你亲爹，这次是真的。你们快叫你娘交了银子给公人，结了案子，就完事了。”
齐氏道：“爹爹啊，娘真的没钱了。”
舅舅道：“你别信她的话儿，她有钱拿出去放印子钱，怎么就没钱救你亲爹。”
齐氏道：“爹爹啊，别听那些邻居嚼舌。”
元之抢道：“舅舅，舅母真没钱了，在家里奄奄一息了，镇日镇夜地哭，两只眼睛都快瞎了。”
舅舅闻言，真怕没了希望，哭求道：“姐儿，我真有一天能出去，一定多吃斋，给你们积阴鸷，你们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说着，呜呜咽咽，痛哭流涕。
狱卒抹完药，猛拍了下，道：“别装哭了，小心伤口又扯烂了。”
元之、齐氏回转身，刚刚没细看，而今一看，只见一个须眉老头，堆满皱纹，鼻涕眼泪杂织；衣衫褴衣，哀毁骨立，血水汗水交织。
“舅舅而今发誓，并写下来，以后再也不干混账事儿了，我就回去告诉舅母，然后解救。”元之道。
齐氏待开口，说哪里来的银子，元之拦住了她。
笔墨纸砚搁在地上，舅舅一字一顿艰难地书写，半日写完后，交给了元之。
舅舅哭泣道：“往日是我害了你娘，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往后我一定改过自新。”
回去路上，齐氏嗔怪道：“咱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你真信了爹爹说，娘有钱吗？”
元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钱我给你，说是你和表姐夫出的，你们不用还，咱们齐心协力把舅舅救出来，想必舅舅一定改过自新了。”
齐氏拒绝道：“你还有哥儿以后怎么生活？难不成和爹爹住上一辈子吗？我不能拿这钱。”
元之道：“舅舅是你亲爹，也是我母亲的亲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是自愿帮的。”
齐氏道：“元之，哥儿今年才四岁，往后哪哪不花钱，难道你要他一辈子都这样吗？”
元之道：“上次那位来家的万七老爷是哥儿的叔叔，他明年春闱，我到时候去他那里拿一笔银子就是了。”
齐氏道：“万一不给，你怎么办？”
元之道：“他或许会不给，但如果舅舅不立即出狱就会没命的。”
齐氏道：“元之，我一定会还你恩情的。不过咱不要那么快去交钱，过两天，我来找你，何如？”
两人约定两天后见面，在村口分手。
元之见天边忽而聚集许多乌云，天色黑了几分，忙不迭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却说在家的三人。
舅母因舅舅的事儿，躺了一天。
小勤见昨日的菜没腌完，从睁开眼开始干，一直干到未时，又忙不迭烧火做饭。
宏哥儿说是打下手，在他娘面前还能做个样子，他娘离了身，就是一只撒野的毛驴，只在边上插科打诨，嬉笑玩闹。
小勤腌完菜后，做饭、吃饭、洗碗、打扫屋子，照顾混世魔王，把个骨头累得散架了。
休息前，嘱咐哥儿：“我先去眯一会子，你娘等会儿回来，叫我去开门。”
宏哥儿摇头晃脑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