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晴天霹雳
一条晴天霹雳的消息传入了梅瑶的耳朵里——白雪有了一个两岁的哥儿。
张管家自离开庄家后，郁郁寡欢，成日酒不离手，终于在一个风寒萧素的午夜去阎王爷老先生那儿报到去了。
白雪早晨发现老爹时，哭得呼天抢地。张家娘子则披头散发，哭得死去活来的。
家里顿时间只剩下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张家族里其他的人儿看她们像一块垂涎三尺的肥肉。个个恨不得咬上一口，或是摸一摸，让手沾满油水。
张家娘子像一个冲锋的战士，对任何虎视眈眈的敌人见一个砍一个，众人落荒而逃。
不曾想，张家娘子思念丈夫成疾，大夫看了，道士请了，僧人来了，总不见有个气色，不多时，好好的一条鲜活的生命撒手人寰。
蛰伏在暗处的张家族人再没了畏惧，一个个携家带口地撕咬，张管家留下的那点子家当已然千金散尽不复来。
没钱的光景儿是一日不如一日，一日四顿早中晚夜，后来三顿早中晚，再者两顿，再次一顿，最后每日一顿饭食吃不上了。兜里的铜板一天比一天干净，花出去是真的不再丝毫逗留返还。
在万念俱灰之下，白雪厚颜无耻地找上了庄家，光她一人，打动不了任何人。她把玉哥儿捆在身边，一同进了梅瑶的屋子。
梅瑶像一个在黑暗中走了三年的人，忽然见到了前方投来的星光，叫她为之一振。
可面子上她依旧像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说道：“你来做什么？”
白雪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道：“我是没法了，才来求夫人收留的，但凡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我是绝对不敢上门的。我饿死了，不打紧，但是玉哥儿跟着我受苦受累的。我做母亲的情何以堪，想着夫人是哥儿的祖母，多少年纪感情，收了他吧。”
她说完，头在地上磕地当当作响。
玉哥儿嘟着小嘴巴，六神无主地看来看去，不知身处何境。
白雪按下玉哥儿的小身板一起给梅瑶磕头：“我的儿呀，这是你祖母，快快磕头。”
玉哥儿被强压了下去，小膝盖磕在地板上咚咚响，生疼生疼的，眼泪汪汪流，口里哭嚷。
白雪怕哥儿的哭嚷声湮灭了夫人刚刚泛起的同情心，用力捂着哥儿嚎叫的嘴巴。
梅瑶眉头一皱，对春和道：“快带哥儿去吃饭，孩子饿坏了。”
白雪一听，大喜，听这话，夫人是忍下了这个哥儿，忙忙又磕头噹噹响。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梅瑶是不想听孩子的哭嚷声搅得她脑壳疼，问道：“怎么你坏了身子，三年前不说，偏偏现在跑来这儿的？”
白雪道：“我听人说五爷走了，不敢上门。”
梅瑶道：“人不是你害死的，你怕甚么？”
白雪道：“我心里慌慌的，还怕夫人接受不了玉哥儿。”那眼泪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梅瑶叹息一声，道：“人，各有各的命数，你既然带了哥儿来，先将就住下来。”
白雪道：“我不怕苦不怕累，怕侯爷那边……”
梅瑶道：“那边自有我去说，你先和哥儿安顿下来，再说吧。”
这条消息很快在府里不胫而走，大伙儿俱当乐子乐一乐。因庄苏安今日不在府上，一时还未知道消息。
消息传到西边的庄府后，周氏一听，大骂道：“哪里来的‘骗子’，现在是有张嘴就可以行骗了。”
她立马想去那边求证，但觉得太唐突了，先遣了两个小丫环去刺探消息。
丫环回来说：“太太，那消息属实了，我们亲眼看见了那哥儿和那女子。”
周氏仍不相信，再度派了两个稳重的婆子去看看。
婆子回来后说：“确实了，俺们亲眼所见，哥儿今年两岁了，时间刚好契合。”
周氏的疑心仍不减，她走到三友居。
人离的院子还有二三十步的光景，听的里面传出来丫鬟们的欢声笑语。
“哥哥儿，那是长寿花。”
“哥哥儿，这是小风车。”
……
里面一阵阵哥哥儿长哥哥儿短的，听得周氏心静肉麻，欲要离开。
春和赶巧出来院子，看到了三太太，忙忙叫住了她。
“三太太，哪儿去？夫人正在你和大太太呢！”
周氏佯作惊讶的模样，转到了三友居。
春和则去了东边的庄家通知大太太过来。
梅瑶见周氏这么快来了，笑道：“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你老人家的两只耳朵，这丫环才出去禀报，你人就到了。”
周氏道：“夫人可太埋汰人了，我今儿正巧过来有事和你说说，不巧院子门前，正正遇上了春和。”
梅瑶没拆穿她的谎言，说道：“你听说了，玉哥儿是五爷的儿子，等侯爷回来把大伙儿一起叫来，大家一起认一认。”
周氏不敢说出她有所怀疑的话儿，笑道：“自是，自是。真是五爷的种，该有的名分一个不能丢下，若是有人招摇撞骗，咱们可不能收下留情。”
梅瑶道：“你别不信，我把玉哥儿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看了三四遍，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周氏道：“是好，是好。”
这时，曲氏进来了，一面说道：“今儿是刮什么风，巴巴儿把人请了来。”
梅瑶道：“可看见了外面的哥哥儿。”
曲氏道：“看到了，谁家的小兔崽子在外面瞎闹腾。”
梅瑶不悦道：“哪里是什么小兔崽子，他是五爷的儿子。”
曲氏瞠目结舌，道：“不大好吧，五爷可是亲都没结，天上掉下一个哥儿来，这像什么话儿。”
梅瑶听了，面色瞬间一沉。
周氏圆场道：“大太太是个糊涂人，哪里分得清什么和什么，这还得听侯爷和夫人的。”
梅瑶的脸色这时渐渐转悦。
曲氏想：一个私生子想来做什么？继承侯府的家业，说出去丢死人，她梅瑶不要脸，我可是要脸的。
周氏想：天雷滚滚，怎么好端端的爵位一下子把他的哥儿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