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坚壁清野
曲氏高声回击道:“哥儿就算一百岁照样是我的儿,我的儿今日就得听我的。”
庄苏定见妻子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威严道:“在庄家,我算一家之主,今日哥儿的事儿由他自己回去处理。哪怕媳妇今日冒犯了天条,那也是琦哥儿家里的事儿,我这个做公公的,你这个做婆婆的,都没资格插手。”
家里的队列齐齐站在了曲靖儿的后头,因为他们不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事儿。
曲氏对于这事儿真是难以启齿,难道要揭自家的短,她哪怕把头装上去,仍旧干不出这事儿。
她无奈道:“靖儿,你和六爷家去吧。”
曲靖儿斜看婆母的神色,看到那种压抑的情绪。不知道她最近发什么疯癫症,莫名其妙把她叫到跟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儿。
庄昀琦喜笑眉梢,向两位高堂磕了头,拉着家去了。
曲靖儿跟着磕了头,那眼睛在最后转身前,停留在公婆的脸上。
待二人走后,庄苏定问曲氏:“好好地,怎么这么对待咱们的宝贝儿媳?”
曲氏满脸狰狞,一语不发。
奈何庄苏定再三追问。
曲氏只能答道:“我疯了,见不得哥儿两人幸福。”
庄苏定听了,搂着妻子的肩膀,脸凑近她的脸颊,在她脸上摩挲一阵。笑道:“你羡慕他俩做什么,怎么这样不是好幸福好幸福的。”
曲氏半是嫌恶半是蜜糖吱吱吱笑着。
事后,曲氏去了三友居探望梅瑶,梅瑶日渐消瘦了,神色比往日更加难看了,屋子里冷清清,毫无烟火气,院子里确实生机勃勃,红花绿草殷艳艳。
她本想问问今早上发生的事儿,看到梅瑶病成这副模样儿,她的口张不开。
梅瑶坐起身,眼睛一睁一闭地费力说话。
两人喝了茶,闲谈了一句。
屋外,一个哥儿的声音传进来了。
“母亲母亲。”声音由远及近。
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儿出现在两人面前,玒哥儿出现了。
元之没告诉玒哥儿任何关于府里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她不想小孩子掺和大人的争斗,所以玒哥儿时常去三友居耍耍。
玒哥儿见到大太太在这儿,叫了一声“大伯母”。
曲氏拉着玒哥儿的手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然后,哥儿趋到梅瑶跟前,把手中的小风车凑到她眼前。小风车是一个木棍,上方横亘着一个十字架式的小木棍,十字架的末端上有红黄蓝绿片彩色小纸。
“先生教我们做的?母亲吹吹。”玒哥儿笑道。
梅瑶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小风车听到命令,哗哗哗往一个方向转着,甚是有趣儿。
“好好地读书,怎么玩起来了?”梅瑶道。
“先生说,玩得好才能学得好。”玒哥儿笑道。见母亲仍是怏怏的,又道:“院子里好多好多花儿开了,我们出去看看。”
梅瑶看着玒哥儿乖顺的样子,几滴浊泪从眼角渗出,玒哥儿是个好孩子,可惜他不是侯爷的亲儿子。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
两个丫环抬了一张摇椅到院子,春和和丫环们搀扶梅瑶到了院子里。
梅瑶许久不见如此娇艳欲滴的五颜六色。
玒哥儿把小风车插在一个小花盆里,登时一阵清风徐来,小风车呼呼呼转啊。
他抱着一盆粉色娇俏的花儿上来,梅瑶赏鉴。
哥儿道:“这是人们常说的长寿花,我特地叫人买来送给母亲的,花儿在阳光下特别好看。”
梅瑶疲倦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浅浅笑容,道:“哥儿乖。”
哥儿道:“姐,今儿有什么愿望,对着花儿许下,花儿告诉我,我能帮娘实现。”
梅瑶知道那纯属妄言,但仍象征性地在花儿上嘀咕了几句别人没听清的话儿。
哥儿把耳朵贴在花瓣上,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仿佛他真的明白了花语。他笑道:“花儿已经告诉我了,母亲等着,我现在去实现愿望。”
一说完,两条胖墩儿的腿子噔噔噔朝外跑去。
梅瑶的嘴角笑了,无神的眼睛闭上了。炙热的阳光铺洒在她枯槁的面容上,虽然六月骄阳似火,可一点汗水不曾留下。反是一股子温暖在心窝里游荡,让她顿觉舒适宜人,她许久没有如此快乐了。
过了半晌,院子外面传来了玒哥儿的声音,他说,快点儿,快点儿。
他似乎在拉扯什么,努力往这边走过来。
须臾之后,玒哥儿拉着庄苏安的手赫然出现在梅瑶的眼前。
梅瑶从心底里发出沁人的微笑,道:“你来了。”
庄苏安淡然道:“我来了。”
两人不温不热的对话,让玒哥儿干着急,他说道:“我知道母亲想见爹爹,所以叫来了。”
庄苏安伊始很不情愿,伤痛的阴影仍未在心间消散,但他仍愿意跟着玒哥儿走来了。
“你好生养着,别太操劳了,府里的事儿有人管哩。”
梅瑶许久没听到他的声音,眼角不觉落下几滴泪水,说道:“我很好,真的很好。”
玒哥儿看母亲落泪了,忙拿手帕子上去 揩试。
梅瑶拿了哥儿挥动的手帕,自己揩试。
庄苏安又道:“府里新来了一个厨子,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吩咐人去做。”
一提到吃的,仿佛打开了玒哥儿的小脑瓜子。他立马回道:“要吃……”
庄苏安立马打断:“哥儿答应娘的,说什么自明日起正常吃。”
那句尘封已久的话语一瞬间进入了玒哥儿的脑子里,他狡辩道:“我心疼母亲,替母亲想想那些好吃的,孝敬给母亲。”
梅瑶笑道:“哥儿长身体呢!梁姨娘不要拘束了孩子。”
庄苏安道:“玉不琢不成器,哥儿实在是太能吃了,万一长不高了,那就难办了。”他摸了摸玒哥儿的头顶,说道:“咱家哥儿可是偏矮了。”
梅瑶听到庄苏安说“咱家哥儿”,她心中已了然,他把玒哥儿真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儿了。她只笑了笑,没言语。
玒哥儿低下头,小嘴巴谷都着,想要争辩什么,可是争辩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