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白鼠的修养
丁一转头看看聂晓倩，目光正好撞上她正在看向他的眼睛。那像一泓秋水的美丽眼睛。她看着丁一，笑了一下，眼睛里洋溢着半取笑，半崇拜的意思。
“庄教授，你是不是想让我成为你说过的那个反物质世界穿越员？”丁一问庄以诚。
“我很想，但我知道，这风险很大。”庄以诚不再看着丁一，而是有点漫不经心。
“有多大？”丁一也装作漫不经心。
“大到可能有去无回。”庄以诚说出这句话时，几个人都为之一凛。连李进、邵云峰都不由得专心地盯着庄以诚的脸。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其实，我们本可以申请把这个项目放在国家甚至国际层面进行研究，但遗憾的是，这个项目不符合各国的科技领域价值观，要么被人认作是骗子，要么被当成迷信。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我们取得了一些成果。”
“老板，我之所以跟着您做这个项目，是因为，我认为这项目是有价值的。我坚信您。”聂晓倩郑重地说。
其他几个学生也点头，“庄教授，我们都坚信。”
庄以诚的胖脸有些激动得发红，他托了一下眼镜，“在对反物质研究上，我们并不孤独，甚至有各国非政府研究机构的大量明里暗里竞争。但是，如果我们能实现主动‘穿越’，那绝对是质的突破。”
“那就让丁骑士试试呗？”邵云峰看向丁一。
“我觉着，我们必须得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丁一的安全，这是前提。”聂晓倩口气虽弱，但很坚定。
丁一看过太多的穿越网络小说，那小说描述的各种穿，是非常容易的啊，不需要各种装置，不需要各种准备，甚至不需要谁同意，只要小说作者说要穿越，那就一个“叮”的事儿嘛！
“即使能穿越，那穿过去干什么？”丁一傻傻地问。
“实现魂体跨时空转移，无论从物理学，还是生物学，都是一个奇迹。这事本身就意义重大。”
庄以诚的回答还是停留在他自己追求的价值观里，要搁丁一平时，他本来会骂一句“关我屁事”，一走了之，但丁一不想让聂晓倩、李进他们把他看低。
“庄教授，我是问有没有实际的任务，比如说采集标本，收集些矿物。话说，登月飞船还能做个低重力条件下的实验呢。”
“你太理想化了，丁一。这种魂体转移，并不是实际物质形态的，而是精神层面的，第一，刚才聂晓倩说得对，保证不了魂体转移的安全，就意味着魂飞魄散，就是本体死亡。第二，这是一种精神体验，而不是精神实验，我当然希望你能用穿越过去的魂体，录制一段反物质世界影像，但我们的的技术条件做不到。”
“所以哪怕能听到你的描述也好。”张若萌接着说。
“那是要能保证能穿回来啊！”聂晓倩说。
邵云峰嗑着瓜子，“这不难吧，就像做个梦而已。梦醒即回。”
聂晓倩白了他一眼，“说得容易。连穿过去的门都找不到，你以为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吗，想去哪去哪？”
丁一有一种感觉，庄以诚几个学生里，似乎除了聂晓倩担心他的魂体安全，其他人更关心能不能取得科研成果。
但庄以诚也一定知道，在没有秘境国家级，或者国际联盟层级支持的情况下，开展魂体跨时空转移的风险主要是在于，穿越者本身是否能有勇气接受穿越失败后，而魂体无法回归躯体的后果，而项目组能不能接受法律风险。
虽然丁一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外卖员，但也是他妈妈的儿子，他姐姐的弟弟，是条活生生的生命。万一丁一魂飞魄散，家里人承受的痛苦，和法律上的责任，都是各方面需要考虑的问题。
庄以诚点点头，对邵云峰和聂晓倩凝重地说：“今天我们来玄虚寺，就是来找那道‘门’。”
庄以诚指了指身边一只超大号的双挎旅行包，“今天我们要上塔顶去看看。”
丁一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塔顶上有门？”
庄以诚看着丁一，“我不知道，但根据我对你说的内容的理解，我觉着你看到的蓝光出现位置，非常特殊。我是第一次听说在舍利塔顶出现了反物质湮灭现象。我觉得，这不寻常。”
张若萌也从身后边拽出一个中号旅行箱，“我也带好了绳索和升降器。”
李进、邵云峰和聂晓倩也都拿出用于攀岩的安全扣，并开始换攀岩用的专用鞋具。
丁一什么都没带，但聂晓倩给了他一个小布袋，“这个给你，这里边是攀登用镁粉，用于防止手滑的。还有，这个头盔也给你。”
李进在旁边又怪声怪气地说，“骑士不用戴登山头盔了，他有送外卖用的头盔。”
丁一看聂晓倩只有一个盔，觉着不能和女生抢，“我不用戴头盔。”
庄以诚发话，聂晓倩和邵云峰都不用上塔，让邵云峰把他的装备给丁一。邵云峰两人在塔下负责牵拉安全保护绳。
张若萌已经和负责文物保护的部门做了报备，以成能大学的名义发了公函，说是在这个舍利塔上要进行现场勘测。当然，以成能大学的名义申请，基本上是一路绿灯。
要说丁一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有机会爬这样的实心古塔，而且是要登顶。嘻嘻，他还真有点小兴奋呶。
舍利塔是城西侧玄虚寺附近最高的建筑了，而且因为玄虚寺这边地势很高，更让此塔在方圆数十公里内显得特别巍峨高大。
站在塔下，抬头望去，只见蓝天之下，灰色青砖的塔身，塔基与上面基本一样的直径，像支运载火箭直插碧空，但今天丁一反复观察，并没有看到有蓝光在塔顶。八边棱的塔身在每个面相交处，都有一条金属钢索从顶上通到塔基之下，中间每层塔身的檐部都有铜环扣住钢索。
庄以诚说，这几条钢索应该是古时用来避雷之用，也是今天用来攀爬的主要索道。这塔是实心结构，如果从地面爬到十三层顶端，这样直上直下的，其实并不容易。
庄以诚最先尝试登塔，但他实在比较胖，试了三次，最高只爬到5层，就实在没体力了。他的学生几个人在旁边拉着安全保护绳，也被他的体重坠得前仰后合。庄以诚只好决定放弃上塔。
张若萌开始也是信心满满，自以为体力不错，但爬到第六层时已经手酸到不能抓紧攀登钢索了，而且眼镜也被汗水打湿。他在上面灰溜溜地向其他人打手势，让吊他下去。他也登塔失败。
而李进更不行了。他刚爬上塔基，还没到第二层，就脸色煞白，浑身冒汗，让其他人吊他到地面。他说刚发现自己其实有恐高症，完全无法登塔。
庄以诚看着丁一，“丁一，看来今天只能你试试看了。我们这些常年搞研究的，体力实在不行。你要是今天也不上去，我们就只能改天去租个塔吊了。”
丁一抬头向塔尖看去，这十三层的玲珑舍利塔，看着也就50多米，“我来试试吧”。
为丁一身上绑好安全索，聂晓倩又帮他戴上她的攀岩保护帽，然后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丁一，加油！如果实在上不了顶，也别强撑。”
丁一向她点了下头。丁一能看出她眼里的关心，这让他心里暖暖的。
这座塔据说已有千年，丁一心里有点担心这塔的石材的风化和雨水腐蚀，但想到有安全索会扣在每层塔檐的铜环上，底下有几个人拽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丁一向下使劲拽了拽钢索，感受一下承受度，还挺结实。接着抬腿收腹，双手发力，向塔顶攀登而上。
丁一身体素质还不错，没有三分钟，他已经爬到了六层，一路上除了看到斑驳陆离的青砖石瓦，一尊尊夜叉、飞天和各种法王的圆雕也近在眼前，不知怎的，丁一似乎觉着这些雕像都在怒视着他，似乎在嗔怪他的无礼攀登，或者是在阻挠他去探寻塔顶上的神秘。
当丁一爬到第十层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酸得握不紧了，向下望去，看到聂晓倩在塔下向上焦急地仰望，庄以诚和其他几个学生拉着安全索，也是紧张地看着他。
也可能是想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安抚丁一心里面对聂晓倩时的自卑，他蹲在十层塔檐上稍做休息，从身后挂的攀岩袋里抓了把镁粉，屈伸几下双手，一咬牙，再次向塔顶进发。
最后这三层，几乎耗尽了丁一所有体力，甚至曾一度手抓不紧，下滑数米，他都听见聂晓倩在塔底担心的尖叫声。
但丁一最终用手肘撑住最高一层塔檐，抬腿爬在檐上，在扑面而来的冷风中，用手抓住塔顶的一蓬野草，借力把全身挪上了塔顶。丁一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人也气喘如牛，使劲倒气，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
丁一的腿已经软得发抖，环视四周，心中一阵阵发紧。
这太特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