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塔顶铜盘
纵目四望,丁一感觉是站在了四海之巅。
大都的高层建筑也不少,但这样完全暴露在露天之下,周边没有任何防护设施的高顶,丁一是首次抵达。
向南望去,只见午间烈阳之下,远处的大都市中心,各种高层建筑鳞次栉比,有不少玻璃外立面隐隐反射着阳光。在天地交界之处,有淡紫色的氤氲之气依稀可见,不时有成群的鸽队掠过天际。
向身后观看,却是西山的一片苍翠之地。连离玄虚寺十公里左右的沧浪湖,从这里看去也近在眼前,如一泓小池,映射着粼粼湖光。
塔顶大约三丈方圆。丁一脚下青石蓝瓦已经是斑斑驳驳,苔迹青黄,杂草在瓦缝之中顽强地滋生。而在塔顶之上,又有几个巨大无比的金属圆环,交错缠绕,构成青绿色的青铜雕环,交织成一树神秘线条的铜制基台。
在这个大环交错形成的基台之上,立着一面巨大的圆形铜盘,宛如一只极为巨大的铜锣,只是这个巨型铜锣外表完全被绿色铜锈覆盖,变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绿色铜盘。铜盘两边则镶雕着两条形态嚣张、面目诡异的铜制螭龙。龙头向上,张牙舞爪,龙身虚盘在铜盘两侧,龙尾扫出,与底下的基座结为一体。这两条螭龙的作用应该是为固定中间那个巨型铜盘的。
丁一正观察塔顶这个奇异的铜雕,怀里手机突然响了。是庄以诚。
“丁一,体格不错!上面什么情况?”在塔顶凌厉的风声之中,丁一听见庄以诚在夸他。
“这上面有一个大铜雕,还有一些固定钢索。”丁一大声冲着电话喊,因为这塔上边风声挺大。
“什么样的铜雕?你直播一下!”
丁一一只手抓住身侧的钢索,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找到一个比较避风的位置,打开维信的视频通话,开始对着那个雕筑上下拍摄。
视频那端,能微弱地听见庄以诚的指点。“往上,再往上,那边,向左一点,离近些”
还能听见一个女声在旁边大叫,“你抓牢些!小心头!”
丁一按照庄以诚的要求,上下左右地拍了半天塔顶和周边情况,而且有些逞能显摆似地,他还摘了安全索,爬到了那个青铜环形基座上面,伸手够到了那个巨大圆盘,想象着自己是个古代的更夫,作势手持一个巨大的锣锤,嘴中发出“咣咣咣”的声音,然后大喊,“三更啰!平安无事啰!”
“好啦!丁一,再拍些照片,就赶紧下来!不用直播了。”
丁一把摄像头转向自己,向视频那端几张挤在手机前的脸飞吻告别。
又拍了些塔顶和周边景色的照片和视频,丁一收好手机,再次把眼睛转向凝视远方天际的云霾,眺望远方。
可突然,似真似幻,丁一好像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铜盘方向传来:“是他吗?”
又听见一个中年人声音的回应:“好像是。”
丁一转过头去,但这塔上并无人迹,只有那座巨型铜盘在风中轻轻晃动。
“谁?”丁一向那边喊了一声。
回答丁一的是只是风声。
要不是朗朗乾坤,昭昭明日,还真吓丁一一跳。
丁一想我这是累坏了,出现了幻听。
手拉着钢索,他还舍不得下去,想继续欣赏远方风景,就听见塔下微弱的呼喊,“丁一,下来!”
丁一向塔沿走去,拽着钢索,向下探视,只见张若萌他们正在仰着头向上呼喊。套好了安全环,丁一向下喊了一声:“下来了啊!抓住喽!”
感觉安全索被拉紧,丁一向下一跃的瞬间,他似乎听见铜盘那边又传来一句耳语般的童声:“他走了”
毛骨悚然的同时,丁一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喊了一句:“我灰太狼还会回来的!”
庄以诚坐在桌子前,摘掉眼镜,向上挑着眼睛仔细地查看丁一拍的那些塔顶照片,一张一张非常认真。
丁一在张若萌、李进、邵云峰和聂晓倩面前开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塔顶上的见闻。
丁一没和他们说起在塔顶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事。他觉着要是说出来,李进和邵云峰肯定会说他是吓破了胆,所以出现了幻听。
庄以诚放下手机,看向其他人,丁一只好停止吹牛。
“丁一,这千年古塔上面的那个建筑,和史书上说的差不多。”
“哦,那个大铜锣是什么情况?”
“那不是锣,那是面镜子。”
其他五个人几乎是同时喊:“镜子?”
丁一接着喊:“不能够!”
“为什么不能?”庄以诚问。
“因为不太像镜子。”
“古时的镜子不像现在的镜子,都是铜镜。史书上说,玄虚寺内的舍利塔,顶端立有铜镜一座,用于照慑妖魔。”
丁一看见聂晓倩很不自在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那这镜子是什么时候立在这上面的?”邵云峰问
“史书说是北唐,到现在差不多”庄以诚斜着眼珠合计了一下,“一千二百多年吧。”
“原来是个文物啊,值老钱了。”李进说。
张若萌突发感慨:“千年古塔,阅尽人间多少沧桑!”
邵云峰调侃地接着道:“照尽世间多少妖孽。”
聂晓倩这时说了一句,“这镜子是不是可以当避雷针用?”
庄以诚点了点头,“照没照到妖孽倒不知道,但这许多年来,这镜子一定是遭过不少次雷劈。”
丁一回忆了一下当时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事,便也问了一句:“这镜子,会不会是个‘门’儿?”
庄以诚非常认真地看向丁一,“很有可能。”
丁一哈哈干笑一声,问张若萌几个:“你们谁有钥匙么?”
而他们几个人却没有笑,全是疑问脸,看向庄以诚,好像把丁一这个玩笑当成一个问题抛给了他们的老师。
庄以诚一脸凝重,“钥匙在哪里?这是一个问题。但我们今天,可能至少找到了一道门儿。丁一,今天我们得去吃个好的!”
聂晓倩看丁一讨得她老师高兴,自己也笑靥如花,美目流盼,很是开心,对其他几个人说:“我请客,谁也不许跟我抢!”
聂晓倩选的市内一个地方,是丁一从来没有去过的一家会所,隐藏在繁华大街深处的一条小巷尽头,如果不是知情人,恐怕不会发现在这个貌不惊人的院落里,会有一处体量很大的高档会所。
里面鲜花满院,翠竹幽深,曲径通幽,在曲折的小路尽头,是一座装潢清雅的禅意居所,居所门口的门楹之上,用隶书写着“幽魂”二字,字下面摆着一张紫檀雕螭的条案,案上鎏金香炉内,一束龙涎香,香烟袅袅,沁人心脾,而充斥会所的背景音乐,播放着古琴名曲《凤来仪》,更加衬显得环境幽雅怡人。
站在居所内接待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日式风袍,发髻梳得极为整齐,满脸慈祥,声音低软,见到聂晓倩,颔首轻笑,“小姐过来了。”
丁一心里暗笑,这人竟敢叫聂晓倩是“小姐”,这不是“鸡”的代名词么,心想这会所服务水平不行啊。
没想到聂晓倩安之若素,轻轻回答一声:“恩,安妈辛苦。今天的客人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吩咐厨房做几样清淡的。”
聂晓倩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看向丁一,“你有什么忌口?”
丁一想了想,“我忌,没有肉。哈哈。”
聂晓倩听了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啐道:“馋猫!”,又对那安妈说:“看有什么解馋的荤食,给他准备些。”
安妈眼睛吃惊地瞄了丁一一眼,如同看见一只食肉野兽,就倒退地向居所后堂走去。
庄以诚走进居所,坐到一个八仙桌旁,看着桌旁一名正在准备伺候茶道的姑娘,一边说:“这个地方挺雅致啊。没来过。”
聂晓倩跟过来,轻轻说:“我看今天老板您心情不错,就没有再找外边的餐厅,想起我家在这边有处会所,平时空着,偶尔家人过来歇个脚。”
李进也是环视四周,走到院内一处小池旁,看着池内的金鱼锦鲤,讨好地说,“晓倩,这地方闹中取静,真是大隐于市啊!”
丁一这才明白那个安妈叫聂晓倩“小姐”,是人家内部称呼自家主人的用语,就像叫本家里的公子为“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