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可以等

    搬回重华宫的第一个晚上，姜若独自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明明离开了让她不安心的人和地方，怎么反而更不适应了呢？

    其实，这几日她在未央宫睡得也不好，脑海里总是不可避免地去想和霍洵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似乎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抹去他的身影。

    她以为离开有太多两人回忆的未央宫，情况就会有所好转。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刚刚，她还莫名想起了去年七夕发生的事。

    那一晚，她喝了纯贵人的桃花酿，有些醉了。后来，霍洵私自潜入重华宫，接住了快摔倒的她。

    她不记得他当时对她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被他按在怀里吻哭了。

    再往前想想，从南疆回来那日，他也来了重华宫。当时她正在沐浴，非常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还鼓起勇气斥骂他。而他步步紧逼，还替她擦干头发。

    姜若发现自己越是想忘了霍洵，就越是会想起和他曾经的点点滴滴，甚至越来越清晰。

    反而她的家人，还有廷晖哥哥，姑母，却很少想起。

    她觉得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对她的好，可她既无法控制对霍洵的爱，也无法释怀对他的恨。

    好像每个人都被困住了，每个人都不快乐。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她希望是在爱中长大的。然而，这些事情一日不解决，所有的期望都只是奢望。

    ——

    未央宫。

    夜深了，霍洵特意在御书房批奏折批到很晚才回来。他怕面对没有姜若的孤独，那种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寝殿内空无一人，他想要的人已经不在这。

    他颓败地坐在椅子上，摩挲着那些姜若曾给他写的信，只有这些文字还能证明她对他的爱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梦一场。

    也不知她现在睡着了没有，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梦？如果做梦，会不会在梦里梦到他？

    想着想着，霍洵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如今人就在宫里，哪怕不是在宫里，只要是他能到的地方，他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她呢？

    想她就去看她，多么正当的理由。就算被发现，他也能为自己辩驳几句。

    坐在这里庸人自扰可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

    想到这，霍洵将信仔细收好，起身径直往重华宫而去。

    ——

    重华宫。

    今夜无星亦无月，他到的时候，殿内灯烛已经熄灭，一片昏暗。看不清榻上的人影，只有熟悉的微甜桃花香萦绕在鼻尖。

    从呼吸声判断，姜若应该是睡着了。

    霍洵轻手轻脚地坐在榻边，不敢将她吵醒，只贪婪地嗅闻着心上人的气息。

    其实，姜若睡得并不沉，在反反复复的情绪拉扯中，她始终绷着一根弦。

    霍洵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或者说，是一种感应，她感应到他来了。

    很奇怪，她现在对他的存在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只要他在她周围，她必定能察觉到。

    不想耗费心力和他拉扯，姜若那一丝仍旧清醒的意识并没有催她醒来，而是静静地观察着霍洵，看看他想做什么。

    “若若，我好想你。”

    霍洵极轻地低喃着，确保不会惊醒榻上熟睡的人儿。

    他原本打算就坐在这熬一夜的，可是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姜若身边的忍耐力。

    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抱她，不吻她。

    重华宫的床榻虽没有未央宫的宽大，但两个人在上面也不会挤。

    霍洵轻轻地在姜若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吻了吻，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他不敢再有什么动作，打算就这样安静地拥着她入睡，再在她醒来之前离开，装作不曾来过的样子。

    然而，他忽然敏锐地捕捉到怀里人的身子细微地僵了僵，呼吸也乱了一瞬。

    她醒了。

    霍洵无比确定此刻姜若已经醒了，但她没有作声，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的欣喜。

    于是他默契地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微微将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也许，她还爱着他，只是过往的伤痛横在了他和她之间，让她不愿再主动走向他。

    没关系，他可以等。

    就算是毫无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更何况，现在明明有一丝希望，他就更要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