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后街

    隔天早上。

    淮安城后街，罗瞎子的居所显得尤为冷清。

    今日适逢每月一次的休沐之日，青萝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装了些自己手缝的布鞋袜子等杂项，从杨老管家所居住的庄子上匆匆赶回，以尽孝心照料年迈的养父。

    然而，方才踏入门槛，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惧不已。

    原来本就幽暗的屋内此刻一片狼藉，一个残破的瓷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四周散落着几块薄薄的碎片。

    旧木桌旁不远处，一个身影蜷缩着伏倒在地上，仿佛在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青萝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佝偻的身子翻转过来。

    就着从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点微弱日光，罗瞎子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一张布满风霜的脸孔此时却是出气多入气少。

    “爹！爹！”青萝的呼喊声充满了惊恐与担忧。

    在继女着急的声声呼唤中，罗瞎子才渐渐地勉强醒转过来。

    因着看不见，所以他对屋内的情形感到茫然与无助，气若游丝地道：“谁……谁？！”

    他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枯瘦如柴的手掌在虚空中缓慢地举起，好像想伸出来去抓住一些什么。

    “爹，是我，青萝！我休沐回来看您了……您怎么躺在地上？是不是夜半起来时不慎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青萝急切地询问着，试图找出父亲沦落到这般境况的缘由。

    “鱼……那鱼……有……有问题……”罗瞎子想起之前肚子莫名而来的绞疼，用双手再次紧紧捂着。

    “鱼？爹！咱们家哪儿来的鱼？”青萝觉得十分疑惑。

    老父年轻时做工一时不慎从高处摔了下来，因为无钱延医用药，脑袋一直都好像有点儿不舒服，刚开始影响还不大，后来年事渐高眼睛便慢慢变得看不见了。

    因着知道老父眼睛不好，加上屋子里面光线又差，所以青萝很少买鱼过来，罗瞎子平时的一日三餐主要靠食番薯玉米之类的为主。

    “……二、二小姐，赏、赏赐的鱼肉……说是、说是你差办得好……”

    二小姐派人过来赏赐鱼肉？还说是因为她的差办得好才赏的？

    她明明自从中秋那晚回到万花楼以后，便被贬去了杨老管家处另谋他事，现在二小姐那边又怎么会反过来说她差办得好？

    莫非，二小姐已经发现她中秋那日的不对劲，又知道她最是看重养父的安危，特意遣人来作践一番，目的是为了警告她？

    她不知道那日在二小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而她作为区区一只微不足道的棋子，所作所为也只不过是按照纸条上的密令指示来行动而已。

    如果说原本她心里对二小姐还怀有一点儿愧疚的话，今儿个也全没了。

    人生在世，谁不是先考虑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不过无论如何，现下来不及多想了，还是先救爹爹要紧。

    青萝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不甘地沉着脸道：“爹爹，您再撑着一会儿，我马上去外面给您请大夫。”

    说罢，便扶起罗瞎子到角落处的木床上去躺着。

    刚一躺好，罗瞎子就一把紧紧拉起青萝的手，颤声道：“萝儿，你说，咱们是不是……是不是摊上大事了……？”

    青萝心中一紧，却不由得假装轻松，极力安抚着道：“爹爹，没有的事，您别多虑，等我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