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回家
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内，面色苍白的明舒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身旁有位容貌艳丽的女人，在床边闲玩着手机，时不时盯着雇工为明舒擦拭身体。。
“明舒啊明舒，你都躺在这儿一个月了，快醒来吧”许佳妍嘴里一边嘟囔着。
自那次车祸后，明舒脑部受到重创，已经躺在病床上一月有余。
明舒的养父母工作忙，如今也只有她这个好友每日有闲工夫来看她。
许佳妍和明舒是一个孤儿院的朋友，且同时被一起前来的好心人收养。
巧的是，在被领养后，二人依旧在同一学校。从初中至大学一直没有分开过。
二人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只是许佳妍比明舒幸运，她的养父母是极温柔的人。
雇工正擦拭到明舒的脚踝，没有注意到那床上人因眼珠转动而起伏的眼皮。
此刻明舒的意识随着在行刑台上消逝，而逐渐回归到本体中。
触觉在第一时刻归位，再之后便是耳边的“滴滴”声、鼻间的消毒水味、唇角的干裂感。
我终于回来了吗？
转动的眼珠终于停下，艰难的睁开。
恰好看到那熟悉的背影。
“佳妍”明舒用她那沙哑的嗓音呼唤道。
声音细小微弱，许佳妍垂着眸子，根本没有听到。
见她没有反应，明舒艰难的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挥了下。
“明明舒？！”许佳妍终于注意到了床上的人儿，惊喜的喊叫出声。
“医生！医生！”
清醒后的明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才昏迷了短短一个月。
“真的只有一个月？”明舒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
坐在病床旁的许佳妍耸动肩膀，无奈的再次肯定：“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明舒明白许佳妍不会骗她。
只是
她在那个时代待了几十年，如今只短短过去一个月，确实令她难以相信。
大祁、娘娘、殿下还有燕伏
他们又是真实存在的吗？
明舒在脑中想了又想，就是没有找到相关的历史。
从幼时她便讨厌记忆历史知识，大学学的文化教育类，现在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余光突然瞄到认真看着她的许佳妍。
佳妍！佳妍大学主修的历史学。
明舒目光如炬的盯向了许佳妍，许佳妍被她炙热的眼神盯得荒神：“怎怎么了？”
“佳妍，你知道大祁这个国家吗？”艰难的扯动干裂的嘴。
“大祁？知道啊，我主修研究的就是这个国家。你不是最讨厌历史吗？怎么醒来就开始感兴趣了？”许佳妍眉头紧锁，露出疑惑的表情，“脑子被撞坏了？”
她的导师痴迷历史上最神秘的大祁，许佳妍自然了解些。
“我”
“我老师最近的课题是关于大祁的，前些日子挖出了座大祁的墓室，你感兴趣的话就快点好，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听。”许佳妍没有给明舒说话的余地，直接邀请了明舒。
不管她为什么突然对历史产生了兴许，能好好的便好。
为了通风开了小半窗户，有袭袭冷风吹来。许佳妍为她掖了掖被角。
“对了，我通知了叔叔阿姨，他们晚上会赶来。阿姨听你出了车祸后，因为担心你可瘦了好多！”
明舒感激的神情一顿。
爸妈
十几年的日子太过滋润，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两个恶魔的存在。
瘦了？呵，恐怕可不是因为她的受伤才瘦的。一个月过去，恐怕早就胖回去了。
明舒扯出一抹笑来，她的性子本就淡，许佳妍也没有多想。
许佳妍的导师最近很忙，她紧跟着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没待多久便回去了。
病房内只剩了明舒。
明舒的思绪很乱，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先想那些事情。
一边是几十年的大祁，一边是近在咫尺的养父母。
明舒不明白，年幼时对她那么好的养父母，为什么会在弟弟出生后变成了陌生人。
她真的想一走了之，可养父身有残疾，家中不能没有支撑，那些年的情谊也做不了假。
有时候她真的会讨厌自己的性格，什么都要为别人思考，总是亏待了自己。
网络上叫她这种性格是什么来着？
圣母。
可她从不认为这是一个贬义词。
明舒有圣母心，可她的圣母心从不会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利益之上。
“明舒！”一声熟悉的悲戚苍老的女声传入明舒的耳中，明舒抬眼望去，瞧见了扑来的养母。
她猜的果然没错，那肥胖的脸颊，哪里有分毫瘦了的样子。
明舒闭上眼睛，假装尚在熟睡的样子，扑过来的养母见没人理她，也不觉尴尬。
养母用力晃了晃明舒的肩膀，企图将她唤醒：“咦？佳妍丫头不是说她醒了吗？怎么还不起来。”
养母的大嗓门在静谧的病房中分外响亮，引来了隔壁床小姑娘的不满。
“什么素质。”小姑娘小声嘀咕着。
对待昏迷刚醒的人这么粗鲁。
被刚赶来的养父听到，养父用力拉了一把养母，想把她拉出去。只是他太瘦了，实力悬殊，养母一手肘便把他推倒了一边。
养父顿感尴尬，耳边仿佛传来了那小姑娘的嘲笑声：你看，那个瘸子
凹陷的脸颊瞬间涨红，猛的将养母拉了出去。
被大力拉扯的养母一懵，拼命的挣扎，从没想到这瘸子竟有这般力气！
“死瘸子！你干什么？”直到门口关上门，养母终于爆发，猛然推开养父。
养父被推的一趔趄，差点摔倒：“这是医院！你吵什么！”
养父陈强生是极好面子的人，今日养母的所作所为让他的大男子自尊受到侵犯，自然恼怒至极，也顾不得平日里伪装的君子风度。
而养母脾气暴躁，一整个泼妇性子，也忍不了分毫。
“老不死的在这里给我装什么！陈强生！要是她不醒，我们这二十几年可都打了水漂，一分钱都拿不到！”
“王总可说了，她要是大难不死，证明就是有福之人，愿意多给我们五十万！”
“你闭嘴！”
二人便在门外吵闹，医护人员拦也拦不住，没人在意刚刚苏醒的明舒。
病床上的明舒默默睁开眼睛，看不出情绪。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他们在乎的根本不是她是不是健康，而是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她就像一件商品，被修补好后，主人连忙检验效果。
养父母在孤儿院时待她极其的温柔，可他们初初回来家，马上便恢复了原型，露出了狰狞的模样。
可怜明舒还是个小孩子，便要伺候他两个大人，稍有不高兴便是打骂不止。
在他们的儿子出生后，二人更是变本加厉，明舒只能睡在地上，而那多出来的房间为他们蠢笨的儿子打造了豪华的书房。
想当初自己以死相逼，最终才让二老同意让自己上大学。
只是若不是那日回家，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她还被蒙在鼓中。
是她太傻。
明舒将侧着的脑袋转正，防止眼泪的滑落。
“姐姐？你没睡啊？”隔壁床的小姑娘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着明舒。
因为医院没有病床了，她只是在这位昏迷的姐姐身边借住几天。
她每天都会偷偷的打量这个姐姐，暗自祈求着上天让这美丽的人儿睁开眼睛。
虽然只在这里住了几天，可她只见过另一个姐姐来过，从没有见过那个大妈！
“姐姐，那个人是你妈妈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她来过？”小姑娘暗戳戳的告状，希望明舒不要被表象迷惑。
明舒也明白她的意思，轻笑出声：“我知道啦~”
门外似是有安保人员前来，终于安静了下来。
“唉。”明舒叹了口气，她还没有想清楚如何面对，先这样放着吧。希望那个要买她的老总已经放弃了。
“姐姐。”小姑娘突然伸出小手戳了戳她，“那个”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了支录音笔。
大一那年明舒想到院长妈妈留给她的东西还在养父母家，便想着偷偷去拿回来。刚到走到门口准备敲门时，突然听到了楼下的脚步声和弟弟陈浩的声音。
“喂，陈浩，你那个姐姐还没嫁出去吗？”陈浩的朋友问。
嫁出去？明舒皱紧了眉头，不明所以。
突如其来的，问她做甚？
为了弄清他这句话的意思，明舒只得耐下性子听完。
“还没有，王总说了要是个大学生的话给我们多加一百万，要不然爸妈根本不想让她上大学。”
“那你真幸运！我那姐姐样子不好看，去年就嫁出去了，才得了七十万。”
蹲在楼上的明舒顿感晴天霹雳。
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了原地。
原来他们养我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钱吗？
明舒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细细观察，终于等到二人来到门前，看清了另一个男孩。
是隔壁大娘家的王旭，他姐姐确实在去年出嫁的，王姐姐的喜糖她还吃了
联想到根本没有见到王姐姐本人出现，明舒心吓更信了几分。
明舒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堵住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呜咽。
“你那姐姐现在长什么样了？要不然咱们”王旭的眼中闪过淫光。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大学寝室内，方觉大梦初醒，放声大哭。
从那之后，明舒再没有回过一次家，养父母也没有给明舒打过一个电话慰问，只有弟弟陈浩时不时要钱的短信。
明舒从不欠他们什么，就算是住在陈家，然而她这些年
一直到她出事，这是几年来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