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恶意（2）
李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学生，相貌成绩中等，沉默寡言，属于三年过后，可能还会有同班同学不记得她的类型。但常菲不同，她仿佛生来瞩目，优越的外貌，富裕的家庭，优异的成绩，足以让她成为诸多人谈话的核心。
最初与常菲相处时，李然带着半分的警惕与半分的羡慕，她一边怀疑为什么常菲会对她这么热情，毕竟她一无是处，没有任何价值，一边又羡慕常菲所拥有的一切，渴望通过努力改变她有些糟糕的现状。
李然知道自己的敏感，所以她尽量不去想这些，将思维引向另外一个地方，常菲一直都处于一个幸福的环境中，世界上有很多人对她表示善意，所以她也将她的善意传递给了李然。而李然呢，她从一个乡镇初中，考入了市里的一中，所以她也很不错的，是吗？
但这样的想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何楚仪细细回想她的记忆。
大概是当常菲在舞台表演被人簇拥时，轻飘飘投向李然的那一眼，她的眼里没有李然以为的善意，只有显而易见的轻蔑。
演出完，常菲来邀请她和他们一起出去聚餐，餐厅人均消费500往上，李然拒绝了。
常菲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悄咪咪问她：“你是钱不够吗？不用担心，我可以先借你的，跟我们一起去玩吧，今天还有几个长得很帅的学长也要去呢，没准有你喜欢的。”
李然莫名觉得更难堪，脸颊绯红的慌忙跑走了。
那个时候，李然在常菲的鼓励下和隔壁班她喜欢的一个男生告了白，但却遭到了拒绝，李然因此失落了几天。
她一边觉得自己当时昏了头，一边又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差，所以才会被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
她还记得在她告白时，男生的好友不知道从哪闯了过来，一脸揶揄的问：“她喜欢你？”
男生猛然肘击了一下他，面色不太好的否认，“别在这儿说这些不高兴的！”
说完，他又看向李然，很不耐烦的样子，“你赶紧走吧！我对你没意思！”
李然强忍住泪，在男生厌恶的眼神中跑开了。
原来，别人会觉得被她喜欢是一件如此糟糕的事。
但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从来都不被别人所喜欢。
事后常菲追问李然告白的结果，在她如此脆弱时，她想到了常菲对她的好，想着常菲是她的父母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所以最后，她还是哭着告诉了常菲。
常菲表现得很惊讶。
“啊？怎么会？李然你这么好，他怎么会拒绝你？可能是因为今天他朋友在这儿，才不好意思答应你的，要不你过几天再去试试？我守在你们附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再来。”
但最后李然还是没有这么做，即使常菲又在她的耳边说了好几次。
因为这样的难堪，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何楚仪想，李然的跳楼和她当时的割腕有诸多相似的地方，压垮她们的从来不是一件事，而是无数件事的积压。
在那天晚上，常菲问她：“然然，你想好之后干嘛了吗？你的成绩确实有些危险，现在大学生这么多，学历贬值，再加上找工作这么困难，要是你考不上重点大学，之后可怎么办啊？再加上你家里情况又不好，除了上学还有什么路能走呢？总不可能跟你爸妈一起，去当农民工吧？你也知道我爸是搞房地产的，所以对工地还了解一点，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常菲絮絮叨叨的说着，但是李然没有反应，她只是将笔拿在手上，一动不动。
“然然，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你不会怪我说话不好听吧？”
李然转过了头，看见常菲一副担忧的模样。
常菲总会让她想想以后，联想到自己的境况，以后似乎注定没有光明，最初常菲只是含蓄的提，但临近高考，她提的次数更多了，话也说得更明白了。
李然常在想，常菲为什么会对她说这些呢？以前她觉得这是因为她真的担忧自己，她想让自己努力过得更好，要是换做其他人，她才不会对他们白费这么多口舌，操这么多心，常菲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但慢慢的，她又在反问自己，常菲说这些话的目的真的是这样吗？毕竟她并没有在她的“鼓励”下成绩越来越好，反而想到那未来的日子感到绝望。
“不会。”
李然说，这也是她说过无数次的话。
“这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无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她看着常菲，但目光却早已失焦。
“你别这样说，然然——”
常菲一把拉住她的手，看起来很反对她话的样子。
但李然一反常态的推开了她的胳膊，看着常菲错愕的眼神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时因为拉动了桌椅，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一阵刺啦声，三三两两的好奇的人看向了过来，但看见是李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收回了目光。
毕竟李然之前也有这样过，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是“抽风”了，还有人直接说她是精神有问题。
就在这样的一片寂静中，李然走出了教室，从六楼一跃而下。
——
“噗——”
何楚仪像是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
小酌虽然只是一个系统，但却莫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楚仪，你笑什么？”
“我在笑李然，也在笑自己，我们都是那么愚蠢，被人耍得团团转却不知，只因为别人给的一丁点好就开始怀疑自己。”
“常——菲——”
何楚仪慢慢的念着这两个字，小酌感觉她背后更凉了一点。
“一个人要是做了恶，就应该永远活在被报复的恐惧中，毕竟世界上又哪来的那么多善恶相抵的好事呢？”
何楚仪自言自语，小酌没有出声打扰她。
它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楚仪，似乎变得有那么些不一样。
“小酌，你是系统，应该能有很多超自然的能力吧？”
小酌回答的犹豫，“有是有，但是我不能擅自使用，也不能对这个世界的人造成什么伤害。”
“我想让常菲做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