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海的尽头（11）
“离开？如果我们真的能离开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度秦眼神悠远，看向了遥远的天际，他低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掩在他胸膛的何楚仪此刻真心实意的笑了，她声音轻柔，带着些蛊惑，“我相信你，度秦。”
他们相拥着，静静等待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良久，何楚仪轻轻推开了度秦，她依旧是笑着，但眼上的红肿昭示着她的悲伤，“我没事了，谢谢你。”
接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刚是我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所以才抱了你，度秦，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我有意见。”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意见呢？
度秦在心里想着，即使他的心里现在已经软成一片，但面上还是不肯轻易显露，之前是因为看见何楚仪一时情急，可现在已经慢慢缓过了神。
在他现在还无法确认能给她未来时，就不应当给她希望，给他们之间可能的机会。
但，似乎理智战胜不了他的感情，他还是忍不住想关心她。
“你不要多想了。”说着，他脱掉了身上穿的外衣，将它扑到了地上。
“你先坐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何楚仪点了点头，她没问度秦这是要去哪，反正不管怎么样，度秦都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跑了。
度秦来去的速度很快，没有几分钟，他手里就拿着个白色瓷瓶回来了。
他蹲下，将瓷瓶递给何楚仪。
“这是什么？”
何楚仪问。
“药，把它抹在你的伤上，可以好的快些，脸上也不会留疤。”
何楚仪沉默了，药，食物在这个地方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更何况度秦手里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玩意儿，就算他有也不会有多少。
“给了我你怎么办？”
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药。
她知道他的情况，他也时常被他的父亲打的遍体鳞伤。
“我不用这些。”
撒谎！
何楚仪腹议，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眼神执拗。
度秦看出了何楚仪的想法，他匆忙解释，“我真的不用，我已经长大了，他——再也伤害不了我了。”
说这话时，度秦虽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何楚仪看得出来他眼底难以掩藏的神伤。
这是他的痛楚，她现在有些不忍心去戳穿他。
有些事，只有他主动愿意跟她说出来才有意义。
“嗯！”她点头，“我相信你，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大哥哥。”
度秦笑了。
鬼使神差的，他说了句：“嗯。”
他在心里想着，要真是那样，他就可以保护自己也保护她了。
何楚仪将屁股挪了挪，露出一大半的衣服。
“度秦，你也坐吧。”
“不了，我——”
他第一时间就想拒绝。
“来吧！我们坐在一起，背靠着背，两个人互相依靠，也可以不那么累。”
度秦不知道何楚仪这话里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但背靠着背坐着，让他想到了他之前的梦。
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听从了何楚仪的话，坐了下来。
他们彼此依靠，静静的谁也不说话，这种寂静给度秦带来了长久以来几乎一直未曾感受到的安心。
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想讲一些从未对人讲过的东西。
“我妈以前在山外一家大户人家里做过活，主家觉得她干事麻利细心，所以给了她不少东西，这药就是那时的。”
他妈妈还去过山外，对这里的女人来说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那你妈妈真厉害，自己能有勇气翻过大山寻找出路。”
“是，她很厉害，为了养活一大家走子兄弟姐妹，她干了其他人都不敢干的事情，要不是之后外边乱了，她也不会回到这里和度威结了婚。”
度秦语气低落，这是何楚仪从未看见过他的脆弱模样，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个人总是如此渺小，无时无刻不被时代与命运所左右。
“正是因为你妈妈这么棒，所以你也很厉害啊，我相信要是她还在的话，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一定会感到欣慰和自豪的。”
在猜到他的计划时，不得不说，何楚仪对这个少年由衷的发出了敬佩，不是所有人都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度秦深呼一口气，“或许吧。”
这样的脆弱在度秦身上几乎只展示了一瞬间，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转过头看着何楚仪的侧脸。
“先把药抹上吧，我知道你现在还疼的厉害，把药涂上你能好受些。”
何楚仪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的提议，“嗯”了一声。
度秦随即站起来，背对着何楚仪。
她知道度秦这是什么意思，哑然失笑，自己给胳膊和腿上的淤青涂了药。
之后何楚仪又叫了他，“度秦，我好了。”
度秦转过身子，她笑着对他说：“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没有镜子看不见脸上的伤，你能帮我涂吗？”
度秦直直看着她，他的唇似乎动了动，但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以吗？”
何楚仪乘胜追击。
“这不太合适。”
抱都抱过了，这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何楚仪在心里默默吐槽。
“可是我脸上真的很疼。”
她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泪花，度秦此刻感觉有些无可奈何。
“求你了。”
唉。
“好吧。”他还是妥协了。
于是他蹲下来，与何楚仪面对着面，从她手里拿过药瓶，倒在手心。
在手即将碰到她的脸时，度秦顿住了，他看着何楚仪的眼睛，“我的手很粗糙，给你上药可能有点疼。”
“没事的。”
何楚仪闭上眼，将脸往他的跟前一伸，“你涂吧！”
度秦手法轻柔，生怕弄疼了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他的手开始变得滚烫，他的耳垂变得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快，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生怕让小姑娘感受到他此刻从鼻腔里喷薄出来的一股股热气。
而闭上眼的何楚仪并不能看见此刻度秦眼里翻涌的情绪，她只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凉抚上了脸，凡是度秦手经过的地方，疼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作用比她刚才给自己的胳膊腿上药好使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