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好像沈亚男离开他们的生活的痛苦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他觉得,他和林恒最终都会重新好起来哦,他会重新构建自己的生活。
回家的路上,林砚书觉得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到家的时候,门口等待他的居然是打包好林砚书行李的沈亚男。
像是之前他们离婚的时候一样,这次也是如此,沈亚男是来通知他的。
她决定带他一起到美国生活,沈亚男先带他回酒店,用了几天迅速办好手续就带他离开。
就这样,那一年,林砚书没有等到面对面给宋乐安说一声新年快乐,那是他这些年最大的一个遗憾。
沈思澜脑海里回忆的画面翻涌让他更显烦躁,好像他吞下的不是酒精,是一大杯咖啡因。
他脑海里反复浮现高丛在门口等她回家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申到纽约大学offer后兴冲冲回国那个暑假。
他常常想,要是当初没有被沈亚男接走,他和宋乐安,是不是会是另一种结局呢。
也不一定的,毕竟高丛也是她高中同伴同学,始终还是近水楼台一些。
更何况,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没有发育的小孩儿,宋乐安是真真儿地把他当成一个弟弟。
林砚书再次回国,是十八岁的他申请到纽约大学offer后的暑假……
他当时考上了大学,沈亚男才终于允许她回国一趟。
当知道父亲林恒刚好还约了宋乐安一起吃饭,他别提有多激动。但是还是强忍内心的激动,淡淡地答应着父亲,无人能够察觉他那发酵多年的执念。
他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少年人的身板儿还很单薄,他听到父亲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宋乐安的时候说到过,她是临床本硕博8年连读,想到宋乐安再过三年博士毕业,而自己也刚好四年大学毕业,完成沈亚男的最终诉求,可以自由选择回国发展。
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的以后规划起来。
可是等到了饭店来的人却只有高丛,他心里无比失落。
等到席间林砚书去洗手间,林恒和高丛热聊起来。
“听说宋凌峰是在创业,不知还顺不顺利。”林恒关切自己的另一得意门生。
“应该挺顺利的,他爸还给了他第一笔投资,也给他介绍了一些投资人,资本对他的项目非常感兴趣。”
“顺利是顺利,不过就是忙了点儿,他昨天还说让我给您带一句教师节问候。”
林恒欣慰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子,喝了一口啤酒。
“你刚刚说宋乐安也回医院了,她学医读博应该也挺忙的呀,这俩小孩儿是真有出息呀。”
接着,林恒又继续:“高丛,不错呀小伙子,你读书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我,这下也好,从警校出来做一个人民警察为社会做贡献,老师也是欣慰。”
高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哪里哪里,我是不如宋凌峰和宋乐安那两兄妹,但是咱以后进入社会也一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给老师丢脸。”
林恒手指头无奈地点点高丛,仿佛在说你小子,还是这么贫。
“那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吗?成家立业嘛,你现在毕业了,工作也定下来了,是可以考虑这些的时候。”
林恒拍拍胸脯道:“虽然还没追上,但是已经有些眉目了。”
林恒端起酒杯和高丛碰杯,“那老师等着喝你喜酒呀。”
高丛想起来今天跟宋乐安告白的事情,觉得自己也已经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宋乐安没谈过恋爱,他多花心思追她是应该的。
高丛:“那必须的,您到时候不仅要喝喜酒,还得给我做证婚人,因为呀,我的结婚对象是宋乐安。”
高丛本意是想说在追的对象,但是此处听起来却像是两人已经板上钉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一样。
好巧不巧,此时刚去完洗手间的林砚书刚转角,“还得做我的证婚人,因为我的结婚对象是宋乐安。”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劈在他的头顶,他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脚上的步伐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脚步继续前往饭桌。
“哎呀,那太好啦,你俩能成那也挺好,一个人民警察,一个白衣天使。”林恒有点激动,脸色也因为喝酒泛起红光,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此刻林砚书的失落和绝望。
“不过还早,乐安博士毕业以前都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儿,但是我一定会等到她。”高丛虽说是在对林恒说话,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暗自下决心。
林砚书拿起椅子上的斜挎包,就准备往外走,他木木地转身,被林恒叫住:“你去哪里,大家都还在吃饭。”
林砚书只闷闷地说:“我吃饱了,出去透透气。”
“哦,你等等,小砚书。”高丛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个大白挂件:“这是你乐安姐姐送你的,以前我们在林老师家学数学,她可没少帮你辅导功课。”
“她让我恭喜你考上了大学,祝你大学生活愉快。”
林砚书抬头用一种冷厉地眼神盯着高丛,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大白挂件,头也不回地往饭店外走出去。
高丛有点摸不着头脑,想着现在的小孩就是酷,在美国长大,这点礼貌都忘了,但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和林恒唠嗑去了。
“林老师,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我的美好愿景,但是现在万事开头难,我还在追乐安,还没追上呢。”
“……”
林恒感到有点无语:“没追上你就敢想结婚,小伙儿,你想得有点远呀 ,哈哈哈哈哈。”
“那不然?我对乐安是认真的。”高丛反驳到。
饭店其实离家有一段距离,林砚书车也没打,他从饭店门口走出来,天色昏暗,乌云笼罩。
果然还没走出去一小节儿,就轰隆隆的电闪雷鸣,暴雨从远处倾盆而下,林砚书一点也不畏惧,他突然撒开脚步,冲进雷鸣电闪的雨幕里。
就这样,他一路跑了几公里到家已经整个人淋成落汤鸡。
林砚书手里紧紧攥着大白挂件,一路狂奔回来的路上,大白也早已湿透。
他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着水也顾不上,在洗手机的浴室镜前打开吹风在吹着淋湿的大白挂件。
镜中的十八岁少年头发中长,此刻打湿的额前碎发几缕垂下,发帘挡在他高眉骨下深邃的黑铜仁前,显得本该意气风发阳光明媚的少年更加晦暗阴郁。
他听到高丛的那句话,就像是被雷神之锤又重新锤回阴暗的角落。
林砚书想起来这些年,刚刚和沈亚男到达美国的时候,他语言也不是特别流利,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融入当地的学校。
后来沈亚楠给他报了语言班级,让他先适应那边的语言,然后再让他试图融入当地的学校。
虽然在语言环境的浸润下,他很快就掌握了沟通的语言,但是由于文化和教育背景的不同,他跟同学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沈亚男那时候还在读mba,后来林砚书才知道,沈亚男能够快速拿到绿卡是因为通过和乔林结婚。
乔林后来成了沈亚男的老公,他是沈亚男在国内高中时期的同学,高考以后就出国上大学了。
知道沈亚男这么快再婚以后,本来就刚到异国的林砚书当时是无比生气的,他质疑沈亚男:“你是不是早就出轨了,就等着离婚抛弃我爸。”
“你想多了,我那时候每天都想着出国留学,实现自己婚前在家父母不支持的梦想,哪里有空去想什么出轨,我为了自己的人生已经负重不堪了,还要想办法把你带在身边,你能不能懂事儿一点。”
沈亚男面对儿子的质疑直接爆发了脾气。
她这一路本就辛苦,因为原生家庭的厚此薄彼,她明明考上了好的大学却没有机会去上。
而他哥哥明明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家里还要拿着钱去送他读大专。
后来毕业,家里花钱托关系找好的单位,又不想好好上班,非要学别人下海经商,但是由于脑子不够用,她哥沈光耀花光父母的积蓄还不够,还动不动就找她拿钱。
随着沈亚男自己工作越来越有起色,她的父亲和亲哥全家动不动就向她伸手。
她那时候一边带着年幼的林砚书,一边还要兼顾自己的工作,还要自考大学。
她现在终于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金融学院的mba。说什么也要上完大学,进入投行的工作。
好不容易脱离了上一段婚姻的牢笼,她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考虑个人感情。
沈亚男那时候心里想:爱情对她而言就是奢侈品,她是从19岁嫁给林恒以后就是没有家的,娘家对她除了索取就没有给过任何关心和温暖,她不敢奢望爱情,但是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不欠任何人,唯独林砚书是她把他带来这世上的,她想着留他一人在国内,又是青春期的男孩,万一跟人学坏了,那岂不是误了他一辈子。
虽是抱着对林砚书负责的态度,但是对于年幼的林砚书来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文化背景完全不同的国度,也不异于一颗小树苗被人连根拔起,再被扔到一个气候环境甚至季节都截然不同的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