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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牺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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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至此处,女仙们都明白了天帝的意思,瞧向水凰的神色也不再是饱含责备,而是饱含同情。

    看来她是出局了。

    文试便出局了。

    谁让她这么不知分寸,竟然在这大殿上提魔女呢?

    鹤来再不将水凰当作对手,浅笑着朝背后看去。

    水凰一想到成龙无望,神色慌张只想补救,“对不起”三字酝在口中,正欲出身请罪,却被不知何时滚到脚下的小海螺——

    轻轻地一绊。

    趔趄丢了风帽。

    她突觉上方灌风,慌张地摸向头顶,却毫无障碍地抓到撮毛。

    再低头,她见那变作风帽的海贝壳不知怎的滚在地上,抬头,紧捉着鹤来那双奸笑的鸟眼,转头,紫衣正朝她尴尬张嘴。

    环视完那些瞅着她发愣的众仙,她一点点地,松开抓着头顶六十六根毛发的手。

    她唯独没有看浮光。

    大概是不愿看浮光也嘲笑她。

    她方才这般斥责他,结果报应就来了……

    她只是再次低下头,那是硬邦邦的九重天天石,她的眼中泛出水意,这水意似要淹没这块地方,使它同东海连成一片——当真如此,她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游回她的寝殿里,盖好被子——

    蒙住她飘着六十六根鱼须的头。

    她的羞耻。

    天风巧发作,吹起大撮毛。

    她头顶的毛发借此风,扬得更高。

    水凰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快要光秃秃的脑袋,六十六根鱼须被天风吹拂,高高地飞扬。

    就像她欲完成,却无法完成的梦般,即将自由地飞扬而去。

    鹤来也未料到她如今这般丑陋,实在没忍住憋笑,“噗”了一声。

    她“噗”完之后,其它的女仙终于敢将嘴里再憋不住的“噗”一个个噗了出来。仙君们也憋不住了,跟着“噗”。月老等着自己身旁的小仙“噗”完,憋了一整天,心满意足地放出一个长长地屁。

    紫衣心疼地看着水凰。

    水凰在众仙的笑声中沉默,而这大殿上同样沉默的,还有一个。

    两者虽都是沉默,默道却修得截然相反。

    水凰的沉默更多是一种痛苦后释然、超然:

    等事后再找浮光探讨成龙天机吧。

    她很快收拾好了心绪,知选妃无望,开始盘算回程一事。

    此次为轻便出行,她带的法宝本就不多,昨夜漫漫抵御天风的路上,海带基本都被她吃了。

    她捡起海贝壳,决定回途还是得注意形象,不能将龙宫的脸丢得这么肆无忌惮。

    又朝前走了两步,欲将同样在地上的小海螺拾起。

    而此刻便得提到那一位的沉默,那是一种痛上加痛,无法开口的沉默。

    浮光身体的每一处都如在寒冰地狱,眼睛却火亮火亮盯着快要秃头的水凰。

    他已动弹不得。

    但他必须,质问她。

    最后一个质问。

    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他。

    不论她怎么回答,他都放她走。

    绝不将对那凡人的怨恨,带到这九重天上。

    小海螺好像听到了天帝的心声,竟然朝着大殿滚去,越滚越快。

    “咦?”水凰道是鹤来的招术,想让她彻彻底底地在浮光面前出丑,却见鹤来若有所思地瞧着浮光,她再看别的女仙,她们瞧着那不断往天帝脚下冲的小海螺,也泛起惊讶。

    她慢吞吞地,狐疑地跟着小海螺走。

    这里头可有她忍痛剃掉的几千年的修为。

    她还想好好收藏,届时抖给佛祖看,抖个几千年的诚意。

    仙君们的交谈声被她前进的步伐抛置于后。

    “水凰仙子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施仙术,恬不知耻地跑到天帝那去……”

    “什么为鱼成龙,果真就是天帝解释的那般,她好不要脸皮!”

    “听说是个内敛怕羞的性子,今日一看,都是装的!”

    “昨日不是还听那海鸟传吗,说她将鱼须全剃了,威胁龙王,要去当尼姑,为着就是来天上这糟事呢?”

    浮光将这自己引来的小海螺,紧攥在手里。

    他的拇指来回摩挲着那海螺上密密麻麻的纹路。

    这里,有东海的一段年轮。

    那只大掌抖了抖,水凰几千年修为养出来的七彩鱼须,尽数抖落在他眼前。

    “对不起。”水凰难过地伸出藕指,对着正在研究她头发的浮光道:“我不该提魔女,可是这个,你得还给我。”

    “为何,剃发?”男子的声音像是在隐忍,他在忍着恐惧和怨恨,希冀得到一个能安抚自己的答案。

    水凰闻言,蜷起了脚,伸出去的藕指,蜷了团空气。

    这跟他有甚关系?

    既然选不上,她可不要再丢脸了。

    成龙的天机,她再偷偷找浮光探讨便是。

    她选择了沉默。

    常昭又念起同东海水日交融的交情,见她又行此状,大“啧”一声:“你快同他解释啊!你付出如此之多,又是掉你那想成龙的面子,又是迎合他和魔女成婚的心意,连几千年的鱼须都不要了!”常昭看着水凰那木鱼般的脑袋,急得直拍大腿:“如今你对他的一腔爱意,你倒是表一表啊!”

    “啊?”水凰茫然转头。

    “啊什么啊?”常昭见她那傻样,便转而对浮光进言道:“我昨日已经听说了,就是她想去选天妃,她阿娘不让她去,她便只好同她阿爹合作了场威胁的主意,把鱼须都剃了!说若是不让她去,就要出家,去当尼姑!”

    常昭也是听东海的水灵传的,水灵们各有各的传法,他见着水凰今日那不顾自尊的努力,便将他听到的拼做了一堆,拼出段——

    水凰不顾一切也要选上天妃——

    水凰不顾一切也要得到浮光的勇气来。

    殿下,亦是一派热闹。

    尤其是鹤来,急得又开始跺那丹顶鹤般的风姿。

    她竟然又惹起男子心疼!

    这回还是她最仰慕的表哥!

    想到自家表哥不喜佛,又不喜魔,她灵机一动,声也不捏了,朝那大殿便高声插嘴:“原来水凰仙子,是想追随如今的魔王凌霸天,同他那般,去西天取经啊!”

    浮光将鹤来的话揪进了耳里。

    魔女的怨灵微弱地细吟着:“凌霸天,我弟弟,他去西天取经了?”

    “留下她吧,留下她吧,求你了,虽是个废物,但我当真喜欢她的答案——”

    “你,要,追随,凌霸天?”浮光赤着瞳看女子,不是要看这具□□,而是要看穿她的元神那般看她。

    水凰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只烤鱼。

    水凰对回头瞅了眼鹤来,再对上浮光的眼,不知他眼底的火星子什么时候竟烧成了这样。

    她怎么就这般老实,实话实说,在他面前提他和魔女的往事呢?

    追随凌霸天?

    她可不是这个意思。

    去西天取经?

    这句倒是没错。

    她吓得头如捣蒜:“我的确是预备,成龙不成,便去西天取经。”

    鹤来又赶紧高声道:“果真是要跟随那凌霸天去取经!”

    又是凌霸天是吗?

    又是当尼姑是吗?

    浮光冷哼一声,“呸”出一口鲜血。

    他火着的眼盯着面前的女子:她和那凡人长得丝毫不像,那凡人相貌平平,不如她这般,似精雕细琢的。

    但她的额角的鱼鳞纹路因他在抖,她的眼、鼻、嘴都因他揪成了一团,她的手朝他颤抖着伸了过来,却迟迟不触他。

    如同她的答卷那般,看似和他有关,实则皆为着自己。

    这么像。

    尤其是,都喜欢假意当尼姑,却背着他,找男人。

    这位惯是清冷疏离的男子大约是被冰心丹给冻魔怔了。

    凡间的回忆没过了九重天大殿,他的大掌骤松海贝壳。

    他抬眸去看女子的飘毛头,眼中的火星几乎想将她头顶的毛烧成灰烬,好让她同那个凡人一般,去做个不三不四的尼姑。

    而他身体内的火却再次指引他走向了另一个地方。

    天殿乱成锅粥,天帝最后吐出几句话,将这锅粥炖出了九重天几百年都不曾嗅到过的凡俗味:

    “紫衣、鹤来、含莎,花弄霜、金檬、木舞繁等六位女仙通过文试。”

    “至于水凰大殿下,以剃发威胁于本帝,本帝着实不喜。但想来魔女若在世,应当很是喜欢你,便让你去武试,看看你那所谓的——”

    “鱼能成龙的本事。”

    水凰被冲上殿座的众仙挤开。

    这意思是?

    她通过文试了?

    她如此以魔界贬他,竟然,通过了文试?

    果真是爱魔女不浅啊

    女子啧啧地摸着头顶,怀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滚出一颗小海螺。

    海螺里的水玺紧紧抱着自己——

    他只是不小心掉了姐姐的头发,他可什么都没干啊!

    有关东海水宫大殿下水凰仙子在选妃文试中,先以“为鱼能成龙”五字对天帝浮光施挑逗之法,再以“联姻”二字引起天帝对魔女的旧情,最后加以“不能过选,剃头成尼”威胁天帝、终进武试的三道,已传遍三界四海八荒。

    能凭此入选武试,水凰的足智多谋,闻名遐迩,但“足智多谋”毕竟是个褒义词,那些落选的女仙们对她这种徒有身份、毫无战绩的废物,自是大肆批驳。

    “倒要看看她那废物仙术,在武试中如何出丑!”

    不仅不少瞧不起水凰的落选女仙们仍借各种由徘徊在九重天,就连一些在云游的仙子们得知这文试的八卦,也驾着云慢慢往九重天的方向游了过来。

    要瞧瞧天宫武试的好戏。

    九重天,青碧阁,灰白石桌旁,高低两座仙。

    水玺偷听完整个九重天,无奈地低头,对着蹲地帮他捶小腿的姐姐道:“姐姐,你臭名远扬了。弄得我只能扮作海螺滚来滚去,在天界都不敢露出帅气的真面目。”

    “你且慢慢说,我一定洗心革面,不坏了你和西海小公主的情分。”水凰揉了揉手,继续帮小弟捶腿。

    “他们说你勾引浮光哥哥不成,又用他和魔女姐姐的旧事欲表大度,却害的浮光哥哥吐血。”水玺扯了扯水凰头顶的毛发,堂堂正正道:“还说你用剃头欲引起他的怜爱,实际上却是威胁哥哥,卑劣至极。”

    水凰腾出只手摸了摸头顶:

    怎么去西天取经,这种正道,她父亲、她母亲,这么多得道高仙,都认为她是在威胁呢?

    她对于这种对佛道的误解,还是有些难过。

    联姻那事倒是好说。

    此番一过,她也的确见着了浮光对魔女是何深重的情意。

    果真是提都不能提。

    倒是成龙——

    她那飘毛落寞的样子,水玺瞧在眼中,便摸着自个头上的龙角,努力安慰水凰道:“姐姐,我知道你非常想成龙,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你终究是个废物,这就好比一只鱼,它想成龙……”

    水凰仰起头看弟弟,毛也随之散落开。

    只见男童捂住眼睛,将头别了过去,续道:“这就好比一只小鸟,天天想着成为凤凰,心里想可以,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将那鸟脸都丢光了,有什么意思呢?”

    水凰点点头。

    以后她再不会这么昭之于众了。

    她将偷偷同浮光探讨。

    莫丢了龙宫的脸。

    “如今龙宫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天界无一不在传你鱼能成龙的痴心妄想,说你的勾引之术被浮光哥哥拆穿不成,鱼脸都不要了,还拉上父王,说什么是父王给你看的——”

    水凰将头深深埋下去,捶着弟弟的小腿,越捶越快。

    “你身为龙宫大殿下,放了这种大话,到武试的时候,被打得体无完肤,又逃回龙宫,这可如何是好……”水玺扶着额头,似是为龙宫的脸面感到十分担忧。

    是啊。

    武试——

    入选的那几位女仙,除却鹤来同她一般无甚战绩,几乎都是仙界《封仙榜》中,响当当的仙君。

    她——

    “看来你得在武试之前,就谋得天机。”水玺替姐姐出主意。

    “怎么说?”水凰希冀地看向弟弟。

    这几日她为着不给龙宫丢脸,躲在天宫青碧阁——一处她用见世火珊瑚中一块绿根变出的幻境。

    偷跟着她上天的弟弟在九重天上帮她到处打听,等着男童絮叨完那些她早就想到的难堪事,终于,等来了她小弟的这一句——

    “你得去讨好浮光哥哥。”水玺拍上姐姐的肩膀。

    “有道理。”水凰点头,捶得越来越快,两袖生风,刮得她头顶的毛飞舞起来:“快说,你谋了什么好法子?”

    水玺将另一只手盖住他阿姐的头毛,眼睛亮亮的:“姐姐,你愿意,牺牲你自己吗?”

    “啊?”水凰瞅着小弟,不捶了,连忙抱紧自己,看向弟弟的眼神换做了长姐的模样。

    “你愿意牺牲你自己,去给浮光哥哥做一道——”水玺的声音高昂起来。

    “慢!”水凰急急地将他打住。

    临走前父亲的话从她这几日忙着神伤的脑中钻出来,钻进她清白的脑:

    你若同他双修——

    一解他头疾之苦——

    “你小孩子家家,说什么胡话!”水凰站起来,大袖一挥,挥至胸前两团鼓囊,头顶的毛胡七八糟地倒:“不行,绝不可能!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水玺也站起,想着自己必须败在天帝门下修行,扯着她阿姐的袖子就开始央求:“好姐姐,你这回一定要明白有舍才有得的道理!你不要这么执着佛经了,既然已经选择了成龙之道,就要贯彻落实,就当是为了咱们龙宫!你武试肯定过不了,如今一定要牺牲你自己,去讨好浮光哥哥!”

    成龙——

    牺牲自己——

    想到那双火星子眼,水凰的念头,突然也有了一点点动摇,她触上额角,回头对弟弟道:“我当真要牺牲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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