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天通道人
“看你这老板娘，吓到这位女娃娃了。”天通道人看着往黎羽身边蹭的小七，笑着对扈三娘说道。
尽管小七十分害怕，但还是勉强挤出几分胆量，辩解道：“我哪里有害怕，你可别乱说。”她的声音虽小，却透出一丝倔强。
天通道人见了小七这副样子，更是哈哈大笑。
梁侯则趁机问向天通道人：“老道士，你的幢幡上写着‘求签问卜’，那不如你给我们算算困虎岭里，他到底有没有老虎，到底有没有伥鬼？”
天通道人摇头苦笑：“老道学艺尚浅，这些东西可算不出来，不过如果梁公子想知道能否平安过岭，老夫倒是可以试一试。”
梁侯随即摆出五个铜板放在桌上：“老道，关于能否安全过岭，我毫无疑问，我只想知道此次秋闱，我能否榜上有名？”
天通道人将五个铜板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铜板轻轻抛在桌上，天通道人看着桌上五个铜板，脸色大变，急急忙忙把五个铜板推了回去，说道：“你这事，我算不出。”
但梁侯听了这话，满是嘲讽，“你这老道士，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算不来？还以求签问卜为生，当真可笑。”
黎羽则是好奇的看向了天通道人，无论他是否会算，这个时间点上，只要说上几句吉祥话不就好了，为何要将铜板退回？
一行的曹世昌表情微变，紧盯着天通道人，然后也取出五枚铜板，递给天通道人，说道：“老先生，他你算不出，能否给我算算？”
天通道人问道：“那公子，您也想算秋闱？”
曹世昌摇摇头说道：“不，我想请先生算一算，此行是否顺利？”
天通道人再次抛掷铜板，神情深沉道：“成也。”
黎羽觉得好生奇怪，曹世昌的问题，是是否顺利，而天通道人却回‘成也’。简直前言不搭后语。反观曹世昌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七也觉得有趣，兴致勃勃地递上几个铜板，问道：“那老爷爷，你不能给我也算算？”
天通道人笑着道：“小姑娘，你又要算什么啊？”
小七想了想问道：“我想算算，什么时候会再有新师弟。”
天通道人如旧抛掷铜板：“已经有了。”
小七高兴的拍手道：“那太好了，小七又有小师弟了。”
黎羽对刚算出的两卦无动于衷，他摇了摇头，命这东西，他不信。
此时，梁侯却显得颇为不满，面对天通道人抱怨道：“你这牛鼻子，他们两人算得出，怎么就我算不出？这是何道理？”
天通道人满面无辜，回应道：“命中注定有些事是不可知的。梁公子，老道建议您今年不要去往赵都了，明年再来必定高中。”
梁侯怒道：“你这老道士，怎么他就能成，而我就要改年？”
梁侯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你这老道士，曹兄弟能成！怎么我却要明年高中？”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显得异常激动。
曹世昌见二人争执不下，及时插话解围：“梁兄，定是您福缘深厚，这老道的道行太浅，算不出来。”梁侯听了这话，才勉强平息了怒气。
夜幕降临，众人吃饱喝足，正打算各自回房休息。扈三娘这时，再次叮嘱道：“记得明早集合，一同过岭，误了时辰，真就要独自过岭了。”
“好，知道了。”梁侯头也不回离开了。
隔日一早，大厅里已聚集了一群怀抱着同样目标的书生们，他们皆是打算今日穿过困虎岭前往赵都参加秋闱。
梁侯看到黎羽也在其中，好奇地问道：“黎兄，你也要过困虎岭？”
黎羽点头，“是啊。”
“黎兄又不急着秋闱，为何不绕道走？”梁侯忧心忡忡，“困虎岭的事虽然只是传闻，但也有些让人不安。”
黎羽苦笑：“梁兄有所不知，在下带着舍妹走了一路，盘缠早就不足了。若绕道，恐怕我就得沿街乞讨才能抵达赵都。”
梁侯听了此言高兴地说道：“那也好，在下很欣赏黎兄的文采，如今同路，还能请教上一番。”
黎羽道：“只是读过几本书，请教不敢谈。”
正当众人准备出发时，黎羽突然问道：“扈三娘，怎么不见天通道人？”
扈三娘笑道：“那老道一大早就离开了，我看多半是选择绕路去赵都，方才早起赶路。”
众书生加上黎羽、小七与曹世昌，共计十四人。大家皆是书生，一路上有说有笑，颇为热闹。
但好景不长，行至困虎岭时，岭中浓雾突起，原本喧闹的队伍也渐渐沉默，本来拉的长长的队伍也逐渐缩在一起。
众人在雾中走了许久，按照时辰来算，走了这么久，就算脚程慢，也应该出了困虎岭，可不知为何，还是在困虎岭之中兜兜转转。
本来蹦蹦跳跳的小七也变得异常紧张，小手紧紧的拽着黎羽的衣角。
小七皱着眉头，说道：“鲤鱼师弟，昨日的怪味更浓了。”
黎羽听了这话，仔细嗅了嗅，他并没有闻到特殊的气味，但他还是提高了警觉。黎羽和小七一同修炼的时间不短，小七从不会瞎说，她能闻到的怪味，一定是因为困虎岭有异常的存在。
黎羽散开神魂，尝试去寻找小七所说的怪味，但惊讶地发现，神魂竟无法穿透岭中的雾气，这让他不由得心生疑惑，难不成这里的雾与地宫迷宫中的雾是同一种？
这时，一位书生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是不是鬼打墙？”
梁侯却笑着打趣道：“什么鬼？起得这般早？不过是雾大迷了眼。”
小七听到“鬼打墙”三个字，不再拉着黎羽的衣角，更是神色紧张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问道：“小师弟，鬼打墙是什么鬼？”
黎羽解释道：“可以理解为一种迷阵，它能让空间看似首尾相连，使人陷入无尽的循环之中，难以脱身。”
小七听后更加焦急，几乎是哭泣着说：“鲤鱼师弟，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永远留在迷雾中吗？我还有新的小师弟没看到呢!”
黎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放心吧，小师姐，梁侯说的对，只是雾气太重，迷失了方向而已。”
然而，随着天色渐暗，众人在岭中徘徊了整整一天，依旧未能找到出路，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了无法言说的惶恐。在此关键时刻，众人眼前隐约出现了一座寺庙，孤零零地立于大雾之中，这突如其来的寺庙，让所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黎羽接了门派任务而来，又见今日的怪事，心知困虎岭恐有妖兽作怪，他怕众人慌乱，失去控制让局面更加复杂，于是主动请缨进寺庙去看看。
曹世昌说道：“黎兄，不知前方是否有危险，我同你前去吧。”
黎羽点点头，刚要入庙，却发现小七还在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不撒手，黎羽只得一同带着小七，进入寺庙。
这寺庙内异常破旧，牌匾上的字已经完全看不清了。三人小心翼翼的迈入庙中，寺庙内部荒废严重，荒草丛生。寺庙当中的雕像更是惊掉了黎羽的下巴，这雕像并非神佛，而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盘旋在庙堂之中，气势如同猛虎下山，威严难测。
小七指着雕像说道：“雕像身上有怪味。”
就在此时，雕像后方突然传来异响，小七惊得尖叫一声。
黎羽立即警觉，对着雕像后面大声喝问：“谁在那里，出来！”
“公子莫慌，是小老儿。”应声而出的，正是天通道人。
黎羽问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早就走了？”
天通道人说道：“老道我是走了啊，可不是被困在这了吗？”
黎羽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绕路了吗？”
天通道人诧异道：“我没绕路啊，这位小公子为何一口咬定我绕路了？”
黎羽说道：“那你为何不和大家一起过岭，偏要一人过岭？”
天通道人娓娓道来：“公子，你可记得昨日老道给梁侯算了一卦？”
黎羽问道：“这两事情，有关系吗？”
天通道人语气低沉：“那一卦出了大问题，我，我算不出他的未来。”
黎羽困惑道：“算不出，有何问题？”
“不是我算不出他的未来，而是算不出他的未来。”天通道人的话让黎羽心中一凛。什么人会没有未来，只能是将死之人！黎羽知道曹世昌懂一些卜算之道，他看向曹世昌，对方微微点头，似是确认天通道人的话。
黎羽又问：“那你既然算到了他或有不幸，为何不提示他？”
天通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岂没有提示？我已告诉他明年再来，必定高中。”
黎羽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帮人，既然算了，为何又不说清楚呢？”
天通道人说道：“就算是九州大陆最强的修士，也抵不过命运不仁，世间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说的越多，沾染的因果也就越多。轻则厄运加身，重则寿数折损，命不久矣。”
黎羽反驳：“你说不能多说，可怎么又将他的事情全同我讲了？”
天通道人解释道：“我算的不是你，你与他无因果上的沾染，与你说再多也是无妨。不过老夫奉劝你莫要与梁侯多言，要是改了天机，后果不堪设想。”
黎羽自从山洞中见过壁画后，也曾主动寻找过一些卜算相关的书籍，书上所说和天通道人说的八九不离十。但黎羽依旧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卜算本质上不过是将未来所有可能的事件进行排列，计算出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情形。预测的事件或许根本不会发生，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者则可能受此影响，他无意识地按照预言的轨迹行动。最终，预测不仅实现了，让人们对卜算愈加信任。
黎羽故意呛声道：“你在过岭之前，就独自离开了。是怕梁侯连累你，可如果没有那一卦，你定会与我们一同入岭。你的卦，改了你的命，这与你口中的“命中注定”，岂不是自相矛盾。”
听罢，曹世昌一愣，黎羽的话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并无道理。但天通道人想都没想便说道：“公子，或许我这一卦，也是命中注定的呢？”
黎羽不愿意继续探讨这种鸡生蛋，蛋生鸡的哲学问题。他转而问道：“那老道，既然你提前入岭按理早该出岭了，你为何出现在这？”
天通道人反倒是像是在回答上一个问题：“还不是为了避开那个倒霉鬼，老夫今早提前入岭，不料一踏入困虎岭，便起了浓雾，我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这座庙中。
黎羽问：“老道，你可知这座庙中供奉的老虎，究竟是何方神灵？”
天通道人摇头答道：“据我所知，被人们以老虎为形象供奉的神明，唯有一尊，那就是虎爷。人们常说，土地神辖山中虎，说的就是这虎爷。虎爷受土地神所管，具有神力，不但不会伤害人类、牲畜，且会保护人类。可这庙中的老虎与虎爷的形象大异。”
但这庙里的老虎与虎爷的形象大异。”
天通道人摇摇头道：“老虎形象的供奉。据我所知只有虎爷这一尊。俗话说：土地神辖山中虎。人们认为虎受土地之神所管，而被土地公或城隍爷收伏的老虎，具有神力，不但不会伤害人类、牲畜，且会保护人类，故尊称其为虎爷，虔诚奉祀。可这庙中虎，完全不是虎爷的样子。”
黎羽推测道：“或许是因为不同地区的民俗差异，衍生出了不同的形象？”
天通道人再次摇头：“无论是哪里的虎爷，都不应是下山虎。下山虎盘踞而下，起身居高临下，尽显凶相，这尊虎像绝非善神。”
黎羽看向这尊虎像，他不觉得这尊老虎像天通道人所说凶相毕露，对他而言，只是写实的雕刻了老虎的形象。
黎羽问道：“你既然认为老虎并非善神，那又为何在庙中停留？”
天通道人叹息道：“别无选择，我早先离开寺庙后兜兜转转走了许久，最终又是到了这里。以老道的能力，自知一时半会走不出困虎岭，眼看天色渐晚，山林中的野兽啸叫不绝于耳。老道也只好回到庙中，至少在这里能免受野兽侵扰。”
黎羽说道：“一时半会？你有办法离开？”
天通道人说道：“等到夜尽天明，雾气自然就散去了。”
黎羽叹了口气，眼前的老道就算能掐会算，也终究是一介凡人，他不知道雾气并非自然形成，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明天，黎羽有些失望地说道：“那行吧。不过，你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梁侯那个小倒霉蛋，就在庙外。”
天通道人一听这话，立刻欲走，黎羽却道：“还是留下吧，你没听到山中的呼啸声吗？”
天通道人听了这话，抬腿就要走，一声呼啸之音适时传来，天通道人迈出庙宇的脚立刻缩了回来，他舔了舔嘴唇说道：“我还是留下吧，不过，我要跟着这问曹小哥，他所行之事定会成，那说明他一定不会在困虎岭里出事情。”
黎羽笑了笑：“你还挺相信你的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