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冬夜

    轮到她们磨完米浆已是一个半时辰之后的事情，抓紧时间回到家，家里江大跟周承已经把厨房的大锅清洗干净，吃饭的桌子跟簸箕也洗刷好放在院子里晾晒，还劈了许多柴火备用。

    做年糕需要用到充足的柴，火力一定要跟上。

    四人齐心协力，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做完了两家的年糕，然后又是一番洗洗刷刷，把用过的工具都清洗好，来年继续。

    年糕真正做好还差最后一步，待吃完晚饭后再上锅蒸制。

    这是个需要守夜的活，周承自觉要留下来看火，陈氏趁势将两人留下来过夜，反正江渺的房间一直有好好打扫，干净整洁的很。

    冬夜沉沉，除了风声四处寂静，肃穆的黑夜给人寒冷、孤独之感。

    月光朦胧，乡村小道上冷冷清清，星星也隐没夜空，一切都沉浸在梦里。

    除了几户还吹着烟的人家。

    周承以大哥白天下地干活劳累为由，拒绝了轮流守灶的决定，反正不是要守一整夜，没必要两个人一起，这样也睡不好。

    年糕要蒸多长时间陈氏已经嘱咐过他，他一个人守夜还是没问题的。

    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燃的正烈，没有点灯的厨房只余热烈的火光照亮，在这静谧寒冷的冬夜里，照进了人的眼睛，也温暖了人心。

    丑时初，乡村还在沉睡，寒风似乎更加刺骨，年糕终于蒸好了。

    周承扒拉出没燃烧完的木柴，只余些火炭保温，缕缕温热浸入锅内，再裹住软白的年糕，丝丝甜香之气已从锅盖缝泄出，闻着这让人愉悦的香味，熬了几个时辰的疲劳瞬间清空，是值得的。

    熄火之后确定不会发生复燃的情况，其他就不用管，用锅边靠热气一直温着的水洗脸洗手，周承也回房睡觉。

    冬天天亮的晚，许多人也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地里活不多，还能睡两三个时辰。

    江渺早已睡得香甜，把被子卷起紧紧裹住身躯，长虫似的蜷缩在床上，不让暖气流泻一丝出去。

    周承黑暗中小心翼翼脱鞋上榻，用巧劲扯了扯被子，扯出一个被角，江渺嘴巴咕哝几句，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转身扭动身体，随即投入了周承怀抱。

    还在摸索的男人怔了一下，软香入怀，拿起已经有些散开的被子盖好，重新把人拥入怀中，两人都主动寻找熟悉舒适的姿势，周承在江渺额头烙下温柔一吻，放松心神沉沉睡去。

    ＊

    冯春梅觉得自己最近事事不顺，先是吵架吵不赢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陈宁，家里她养的鸡好几日没下蛋了，总不能是她骂人家母鸡不下蛋，报应到她家真的鸡不下蛋吧。

    然后最近婆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颜色，彷佛回到了没生下大儿子前的日子，两个妯娌见风使舵，也明里暗里让她吃了不少败仗。

    男人也不体贴，除了闷头干活回家吃了饭就睡觉，一句知心话都没有，她内心郁闷苦涩，连带两个宝贝儿子都不想给好脸色。

    一张脸拉的老长，被婆婆看见了又是一顿指骂说做给谁看。

    但再不高兴内心如何憋屈，她现在也只能忍着，快过年了她得忙活，不能让婆婆和妯娌挑错，再来一遭心事她怕以后在家里真的没地位了。

    其他事先放一边，只是心里又把陈宁，把她们江家跟周承家都恨上了，要不是当初她造谣那事被戳穿，她也不会遭受那么多鄙夷，连带家里人都不理解她，而那两家人却日子滋润。

    今天是小年，腊月二十四。

    越到年关越冷，农村最不缺的就是柴火，除了那些什么都不做的懒汉，基本上，整个冬天家家户户都靠烧柴取暖。

    黎县不比北方的冬天下雪，不过也不可小觑寒风的威力。

    南方的冷是湿冷，呼啸的冷风扑面而来，臃肿厚实的棉裳都抵挡不住。

    寒风透过衣服，冷气浸入骨头，真真是恨不能一直待在火塘前烤火或者裹在被窝里不出来。

    一到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被夺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