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拜师
“看啥？”山子被她打量得有些发毛，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许杏儿依旧是坐在独轮车上，另一边放着给吴家带的拜师礼。
“不说拉倒，反正我等会儿就知道了。”许杏儿见两个人说这话都跟许老三拉开了距离，忙加快了脚步。
这儿的人虽然比兴源少，但村子的规模却强上不少，进村后入目可见的大多都是高大的瓦房，而在兴源村里，只有个归乡的员外爷家里有这样好的房子。
那大叔本来就是看着许杏儿年纪小，以为不过才七八岁，所以才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见山子认真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忙冲许老三拱拱手表示歉意。
等看着人出了院门，山子才回头对许杏儿道：“三叔包的时候还躲着我，赶紧打开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从大枣树处拐弯过去，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一排高墙大院，院墙是用石头和着黏土垒起来的，一人多高，大门也做得十分气派，隐约能看到院儿里的砖瓦房。
许杏儿看着这些高大漂亮的房子，忍不住咂咂嘴道：“啥时候也能让你和娘煮上这样好的房子。”
“我家就房子好点儿，也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只有三叔成亲这套房子是这几年新盖的，你看我像是个有钱人么？”山子直接拉着许杏儿往院里走，“别嘀咕了，先去拜师，有啥等拜师礼结束了再说。”
这话被许老三听了个正着，笑着说：“我和你娘如今就住得挺好，杏儿以后嫁个有大房子的人家，便也就住上了。”
吴老三上前揭开红布，露出里面的药王菩萨像，让许杏儿上前拜祖师爷。
吴老三瞪了他一眼，但马上就破功了，刚才那严肃的表情登时消失不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痞痞的笑容，抬手虚打了一巴掌道：“知道老爷子疼你，压箱底儿的本事都教了吧？”
“你沿着田边这条路走到那边那棵大枣树，然后往左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他家房子是新建的，门上没有对联儿，一眼就能看出来。”田里的大哥很热心地给指了路。
许杏儿愣了一下，然后试探地说：“石头雕的草药？”
许老三推的车又稳又快，遇到石头或是坑洼还会绕过去，所以杏儿在上头被晃得十分舒服，竟就这样睡着了，一直快到西山坳子了，许老三才把她叫醒道：“起来精神精神，等下就要到了。”
院子里明显是刚洒扫过的，地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屋里布置倒的确是很家常朴素，收拾得干干净净，吴老三站在供桌旁边，桌上摆着香炉、贡品、神像，神像用红布罩着，还看不到是什么祖师爷，供桌前放着个蒲团。
“嗯。”许杏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眼皮跳或许是头天晚上没睡好，便伏在独轮车中间的车梁上眯着。
“李大叔你别胡说，这是我三叔要收的徒弟。”山子可没有许杏儿那样不把这些当回事，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倒是无所谓，别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没什么，只是……”许杏儿撇撇嘴道，“真人不露相啊，没看出来还是个富二代……”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声音很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别人家有再多再好，那也都是人家的，怎么也不如自己的东西来得安心。”许杏儿撇嘴，然后又左顾右盼地问，“山子哥家是哪个院儿啊？”
许杏儿把布包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揭开，当看清里面的东西以后，她忍不住轻呼一声，满脸难以置信的呆滞。
许杏儿跪下磕了三个头，拿过许老三给准备好的拜师礼，一个包袱里面放着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和一条肉，最下面还有一包点心。
“多谢您啊！”许老三推起车刚要走，就看到山子迎了过来。
“师父，我会好好跟师兄学的。”许杏儿笑着瞥向山子，“师兄，你可不能藏私不教我啊！”
“我又不是未卜先知，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是想上山溜达溜达，一出门打老远就瞧见你们罢了。”山子不肯承认自己打算每天都出来迎一下，所以岔开话题道，“我三叔都给你准备好见面礼了，猜猜是啥？”
“噗！”山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也不说是或不是，只抬手拍拍许杏儿的头，“到时候你看到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咱们丑话也要说在前面，首先要心诚行正，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儿；其次要常怀善念，不求你济世救人，却不可见死不救，损人利己；最后，进山采药，不可取果伤树、不可取叶伤根、成不取、幼不收，凡事留一线，勿赶尽杀绝。”
藏蓝色的对襟儿褂子，黑色长裤，绑腿从脚腕一直扎到小腿，脚上一双自家纳的千层底布鞋，全都是半旧的，一眼就能看出是洗过很多次的，全都稍稍有些褪色，袖口、肘弯等处已经磨得有些毛糙。
“我现在还欠着火候呢，压箱底儿的东西，就算爷肯教给我，我现在这水平都不敢学。”山子赶紧摇头，他虽然跟老爷子学了不少的诀窍，但毕竟经验太浅，很多东西不是纸上谈兵就能够有用的，只有多去跑山，才会知道各种事情应该如何应对。
“我找个人问一下。”许老三说着在地边儿停下，冲田里一个干活儿的人问，“大哥，我跟你打听一下，咱们村里，吴老三家怎么走？”
许杏儿一个激灵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前面已经看到了房屋，不免真的有些紧张起来，刚才心里的不得劲儿也被她忽视了。
吴老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然后把茶盏放回桌上，从桌上拿起个红布包，递给许杏儿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今日拜师礼数较多，平时用不着这么拘束，闲着没事过来就是，有空可以先跟着山子跑跑山，他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是给你启蒙倒是足够了。”
许老三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许杏儿也下了车，跟山子并排往吴老三家走去。
她坐在车上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眼皮也开始跳个不停，忍不住扭头问许老三，“爹，我怎么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生呢？该不会要出什么事儿吧？”
“你拜不拜师我还不是一样教你。”山子其实也很想知道那个红布包里是什么东西，所以赶紧去推吴老三说，“三叔，外头叫你呢，赶紧去看看。”
许杏儿手里捧着吴老三送的红布包，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打开，只能等着出去再说。
山子听了这话忍不住冲吴老三做了个鬼脸，“让我爷听到的话，肯定得抽你。”
“是，徒儿一定谨记在心。”许杏儿又磕了个头，然后从山子手里接过茶盏，膝行上前给吴老三敬茶道，“师父请喝茶。”
“昨晚又有点低烧，被我娘数落了一顿，今天差点儿都来不了。”许杏儿说到这儿忽然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今个儿要来？还特意出来迎我们？”
“呦，山子，这是来相你做女婿的？”田里干活的大哥看来跟山子很熟，毫不避讳地开了个玩笑。
“能出啥子事儿，这趟山路也是天天有人走的，遇不上大牲口也迷不了路，你就放心坐着吧。”许老三并没把女儿的话当一回事，只当是她要去拜师太过紧张了，脚下不停地安慰了几句。
西山坳子是在山中的一个村子，据传说当初是有采药人进山采药，觉得这里地方好，便在这里定居下来，开始还只是有些采药人路过借宿，后来慢慢就有人搬来定居，时间久了倒形成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村子。
吴老三接过东西，点点头道：“我之前说过，收你做徒弟是我自己，与我们吴家无关，我自己虽然没有老家儿那么有本事，但是你如果踏踏实实地学，在这边山里想要混得开，也是完全够用了的。”
许杏儿心下有些疑惑，没想到拜的居然是药王菩萨，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接过吴老三点燃的三根香，上前敬香。
然后吴老三在主位上坐下，坐得笔直，表情严肃地看着许杏儿。
“身子还没好利索？”山子关心地问，“看你脸色似乎有点不好。”
“嗬！”许杏儿被惊了一跳，虽说进村就已经看到许多瓦房，但她还是没想到山子家会是这样的气派，忍不住扭头打量站在自己身边的山子。
许杏儿上前，按照许老三之前教过的，双膝落地跪在蒲团上。
三个人闲聊了几句，外头有人喊：“老三，出来给掌掌眼！”
山子离着老远就喊：“许三叔，杏儿，这边！”然后飞快地跑了过来。
“来了！”吴老三应了一声，拍拍许杏儿的头，“好好干吧，你要学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