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她们理应成为朋友
餐厅极尽奢华，白色的玫瑰向每一位来客鞠躬，直到她们折了腰，被新的同胞所替换，纯白的一片里没有丝毫枯萎的气息，手指触及之所全然是金钱与利益的艺术品。
服务生为她们拉开座位，礼貌而绅士的递上菜单。
安澜此刻是多么庆幸自己邯郸学步在时淮身上所学到的皮毛，至少让她不至于格格不入，只是时淮习惯性在饭前掂量餐具重量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也被她学了去。
白鸢没有说话，将菜单推至她面前。
细心的察觉到了她的窘迫，白鸢掩唇笑了笑，坐在她的身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点在菜单上，推荐几款菜品后，又捏了捏她的手，缓声道：“安澜，不用这么拘谨，也无需同我客气。”
冰冷的指尖不知道是在何时回温，白鸢并不觉得时淮看上的人会不懂礼数，也不认为全校第一会看不懂全英文的菜单，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她能明显感受到安澜极力压制的紧张，想来应该是不擅长社交吧？
不过有时淮在，她似乎也并不需要擅长这个。
白鸢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平时也深处闺阁不与人往来，表面高傲的性格也让她很少拥有朋友，除了舞会上用于谈资的虚情假意，她也并不擅长与人沟通。
于是点完菜之后，双双陷入了沉默。
安澜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窗外，楼层很高，星星点点的光被她们踏在脚下一览无余，蜡烛的光晕染在玻璃上，模糊了景，拉扯着眼睛的聚焦，让人感到恍惚。
就在这一片灯光与黑夜的交融中，安澜情不自禁地开口，“你们是青梅竹马吗？”
刚端杯的白鸢顿了顿，若是平日里，她是不习惯喝餐厅里的茶水的，随着空调房温度的升高，这是第一次她竟感到如此口干舌燥。
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算……是吧？”
她不知道安澜和时淮目前是进展到了那一步，看安澜的年龄，或许正在谈恋爱？又或许，时淮压根都还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她怕自己的回答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让她无意背上莫大的罪名成为结在自己心里的坎。
于是她赶忙摆摆手，“从小就认识，但是见面的次数不多。我以前生活在国外，因为我们母亲关系好的缘故逢年过节会聚上一聚，不过后来……”
“你也知道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白鸢苦笑一声，“他妈妈去世之后，尽管现在我回国了，我们两家也基本上不怎么往来了。”
安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上菜之后她生硬地吃着食物。
味同嚼蜡。
她不知道时家是不是把她们母女俩保护得太好了，还是，藏得太深了。
深到阿姨曾经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她曾经的丈夫再婚的事实，或许知道，只是不知道她是谁。
姓甚名谁，留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最光鲜亮丽的身份，却和被抹去没什么区别，止步于皮毛。
“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安澜的语言系统崩溃。
她？她恰好是在时淮的母亲去世之后才和那个年仅十岁的男孩熟络起来的。相识的时间没有白鸢长，条件也没有白鸢那么让人羡艳，郎才女貌轮不上自己，相识的资本也是那么匮乏。
一时间安澜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她落落大方的继续话题，不回答倒显得自己少了尊重。
于是她斟酌片刻，只是憋出了认识他的年月日，是自己的生日，那天时父和自己的母亲，乃至所有时家的佣人都在为她庆贺，除了时淮。
紧闭的房门和最后憎恶的眼神，一帧一帧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记住的或许不是树干的年轮，而是伤痕。
白鸢很钦佩她记得如此清晰，安澜却也只是笑了笑，并未道清理由。
不过算算时间，白鸢也觉得巧合，或许这是冬雅带给时淮的礼物？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疯了，她就像是乱嗑cp的人，嗑到了自己的对头和自己的爱慕对象身上。
她举起红酒杯，见安澜的犹豫，她大大方方将杯子递到安澜手上，然后压低声音贴着少女的耳畔缓缓道，“没事的，我把红酒换成玫瑰红茶了哦，你摸摸，是不是热的？”
接过，的确是热的，靠近唇边就能闻到充斥在鼻尖的玫瑰花香。
就这样，一言一语的回应着，随着在空调房里流逝的时光，一抹羞赧的红攀爬上两人的脸颊，滴酒未沾的两人却像醉了般相视一笑。
“安澜，等到了大学我就继续出国进修。”
玻璃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名贵的乐器余留的乐声绕梁，安澜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她。
祝福？
应该是要祝福。
可是，祝福别人的不舍是怎样的感受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鸢微笑着看着她，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祝福我吗？”
“恭喜……”
在回去的车上，窗户被她放下，清冷的风毫无顾忌地滑过两人红润的面庞，“那本习题册你做完了吗？”
安澜知道，她是在说，她给自己拿下来的那本，很厚的习题册。
安澜点了点头，却发现女生拉起自己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恍然间释放出一抹笑，“我也做完了，那我们，就是朋友咯。”
朋友？
少年时代，来历莫名其妙，经历一言难尽，却在介绍时，格外珍重的朋友。
“好。”
没关系，夜风会带来瑰丽的梦境，满足人们的心愿，在面临离别之前，吹散话语，成为不知何时播种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