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劣
做完作业,已接近凌晨。
盛酒梨关掉台灯上床,翻开手机相册,在今天拍的那堆兼职广告中,找到让她明天去面试的招聘经理的联系方式,加了对方微信后这才钻进被窝里睡觉。
翌日一早,李怀均去赶地铁上班,出门前在餐桌上给盛酒梨留了早饭,让她热一热,吃了再去学校。
李怀均手巧,昨晚把盛酒梨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她睡了一夜起来,除了刘海会分叉,其他地方都不怎么乱,也能不戴帽子见人了。
盛酒梨站在洗漱台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把头发都别到耳朵后面去,露出白净完整的一张脸来准备洗脸,不知怎地,昨晚徐晋渊在窄巷对她的种种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又将头发薅回来,拧开水龙头随便洗了把脸就走出洗手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
张晓国不知何时回的家,把盛酒梨的早饭全吃了,还骂骂咧咧的,说米粥甜得他牙齿疼。
听见动静,盛酒梨停住脚步看向餐桌那边。
张晓国喝完最后一口,碗一撂,打算起身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发现盛酒梨正冷冷地瞪着自己。
连续打了两个同宵的麻将,张晓国的脸色无比地蜡黄憔悴,眼球布满了鲜艳的血丝,这会儿累得只想休息,他见盛酒梨还在瞪,站起来就在裤兜里摸了张五块钱摔在餐桌上,“看什么看,不就喝了你一碗粥嘛,钱给你,自己到外面买吃的去,妈的大清早真晦气,跟你那个妈一样。”
骂完,张晓国一脚踹开挡路的木椅,许是用完了最后的力气,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人突然间就倒在了地上,肥硕的身躯撞得木椅哐当作响。
盛酒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常年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冷意,有那么一瞬间,她恶魔地希望张晓国别再醒来。
但是很快就听到了张晓国哀嚎的叫声,他在地上挣扎几下便自己爬了起来,左摇右晃地朝房间那边走过去。
一抹失望之色悄无声息在眼底划过。
盛酒梨瞥一眼桌上那张被揉得稀巴烂的五块钱,没去拿,她回房间换上校服,把那盒甜品拆开,捡了块马卡龙塞进嘴里,接着又拿了两个当早餐,背着书包就出门了。
和昨天一样,在临近七点半的这段时间里进校的学生占了大多数,保安们站在门口维持通行秩序,还有几个学生会的成员在执勤,拿着本子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今天没有异样的目光再偷偷盯住她。
盛酒梨跟随大部队往郁郁葱葱的玉枫大道那边走。
来到三楼教室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徐晋渊一个人从过道对面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书包挂在左肩,不似昨日那般困倦,耳朵里塞着白色的airpods蓝牙耳机,模样漫不经心地捏着魔方的银链子甩着玩。
耳机里,一首英文说唱正到高潮点。
徐晋渊注意到垂头走路的盛酒梨,没戴帽子,认真修剪过的短发顺滑而柔亮地垂坠到耳朵下方,外套拉链没拉,领口平平整整地叠在肩上,露出来的那一截颈部修长而白皙。
深蓝与白色相间的整套秋季校服似乎有些大,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更显她身形清瘦。
在同一时刻,盛酒梨也看到了徐晋渊,停了半步,她马上又接着往教室里走。
徐晋渊眸光凝滞一瞬,大步跨进门里,当着教室众多同学的面一脚踩在门框上,不由分说就把盛酒梨拦下来,“等会儿。”
盛酒梨不明所然,抬起头就见徐晋渊顺势压着腰倾覆下来,她呼吸猛地一滞。
徐晋渊本就是令人看一下便挪不开眼的类型,甭管视线近远,他短寸衬托下的五官都处于极为俊朗的状态,眼中又带着少年的烈气,如此近距离地对视,任何一个女生被他这样贸然的靠近都会受不住。
与昨夜在窄巷时对她那样的偏执异曲同工。
早晨光线充足明澈,徐晋渊的眼神在盛酒梨脸上停留片刻,便移到比昨天好看的短发上,后又挪回来,反反复复,好像非得把她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那般。
时间过去良久,徐晋渊也没有要放下腿的意思。
教室前排有几道吃瓜的目光光速飞过来。
盛酒梨不知道徐晋渊的那句“等会儿”是什么意思,颔着脑袋就抓紧书包包带作势继续往前走。
不想徐晋渊恶劣非常,长腿抵着门框一下子抬高到盛酒梨的腰部,活生生掐断了她的去路。
盛酒梨心头一慌,下意识攥紧手指。
徐晋渊身体低低压下来,再次凑近她轻启薄唇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楼梯口那边传来一道女声。
“徐晋渊,早读课要开始了,你堵在门口干什么呢?”
来人是班长罗瑶瑶,昂首挺胸地站在过道中间,生着一双犀利的丹凤眼,喜欢扎高马尾,表里如一的强势正直,一点人情都不讲,平日里老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对自身的要求也非常高,从来不听没意义的课程内容,比如在老师询问全班同学对某道题还有没有疑问时,她第一个举手说没有,常常引来同学们的怨声载道,但她丝毫不改,下一次仍旧会这么做。
用冯天洋的话来说,她就是班里公认最大最凶的一只母老虎,连其他班的学生都不太敢惹她。
之所以跟徐晋渊说话的方式没那么客气,是因为两人做过三年的初中同学。
罗瑶瑶跟丁衍也有些历史纠葛,从高一刚进校那会儿开始,罗瑶瑶经常会去找丁衍探讨物理习题,两人属于是学习上愉快的合作伙伴,不过自从上学期在学生会主席竞选大赛中,罗瑶瑶以一票之差输给了丁衍之后,两人之间的气场就开始莫名不对付,有时甚至还能看见罗瑶瑶单方面敌意四起的火花。
因为丁衍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从不主动跟别人起冲突或者矛盾,属于温柔绅士那一挂的,加上他本身就长得不错,故而在学校里有不少追求者,经常有小姑娘专程跑到教室门口送他礼物,也是个来者不拒的人物。
丁衍这般不拘小节,罗瑶瑶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后来就只找徐晋渊研究题目,但丁衍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除了和班里的女生相处融洽之外,照旧跟外面仰慕他的那帮小妹妹聊得十分愉悦。
因此班里都在传罗瑶瑶喜欢丁衍,但罗瑶瑶从来没承认过。
说曹操曹操到。
学生会主席丁衍从徐晋渊身后的走廊拐角里小跑出来,两人是一块儿的,只不过丁衍半路被老师叫去说了会儿话,就晚了些。
冯天洋也在这时候出现,撞见这种当事人与前任和现任暗恋对象同框的精彩画面,冯天洋连忙退回楼梯口,留出两只眼睛来偷看,内心八卦得飞起。
丁衍走到徐晋渊身边,一脸困惑地问道:“晋渊,你这干嘛呢?”
徐晋渊懒洋洋抬起眼皮,瞥了眼罗瑶瑶那紧贴着头皮的发际线,他兴致缺缺地收回脚道:“真扫兴。”
罗瑶瑶:“”
冯天洋激动得眉飞色舞:卧槽这该死的三角虐恋!
上课铃随窗外站在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雀声悠扬响起。
见徐晋渊往里走了,丁衍略显尴尬地避开罗瑶瑶的视线,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拍了下盛酒梨的肩膀,“进去吧,头发剪得比昨天的好看。”
盛酒梨微微一怔,随后快步往座位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