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后来呢
“乐昭尔，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条件，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哑声，乐昭尔怔在原地，一如大学那年，他也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幸好今天有夜色遮掩，她才不显得有多难堪。
丁聿垂眸，说出的话像是一颗扎在墙上的钉子，一锤砸在墙面，一锤砸在握住钉子的手上。他不自觉地手上使了些劲，拉扯着她继续往停车区走去。
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朝他们俩多看了几眼，想着穿着如此体面的人，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丁聿的手伸进大衣口袋，只听见“吧嗒”一声，一辆说不上名字的黑色轿车车灯亮了起来。
“丁聿，我已经报警了。”
乐昭尔的话，在安静的停车场显得突兀又清晰。
丁聿听后，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倒是用力一扯，让她一个踉跄扶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顺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把将她塞了进去，车门落锁，一气呵成。
这辆车的车窗是单向的，任乐昭尔在车里怎么一通乱按，车外的人也看不见。
丁聿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倚靠在另一辆车上，见里面没了声响，他才用车钥匙将车窗打开了一条正好看见她眼睛的缝。
听到车窗降下的声音，乐昭尔立刻朝着窗外大声说道，“丁聿你别太过分了！”
“是过分了。”
丁聿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
这样僵持着又过了一会儿，丁聿才开口道，“乐儿，对不起。”
乐昭尔听见了，只是风声混杂着轮胎碾压过马路的摩擦声让人觉得不太真切。
他的道歉，像是自顾自的，也没有真的想要得到乐昭尔的原谅。
“你为什么不试试再次靠近我？”
“你为什么不愿意放下过去的往事？”
“你为什么不提我们也曾有过许多美好？”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提前离开？”
“这些年，你总避开我，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呵——”丁聿苦笑一声，“你都不愿意面对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乐昭尔转过头不去看他，垂下眼眸，两个人默契地一阵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地呼了出来，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了多少年？你又知不知道感情是不能光靠一个人精神上的喜欢来维系的？我是喜欢过你，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绪的人，从前你高高在上将我贬的一无是处的时候，你就不该对现在的我再抱有任何期待。所以，我们就这样了，好吗？”
就这样了吗？
丁聿问道，“是因为肖然吗？”
“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扯到别人身上。”
两人之间又一次陷入了沉寂，直到警察顺着乐昭尔说的位置找到了他们。
从警车上下来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他们瞥了一眼站在车旁的丁聿，随即又不约而同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警察走到乐昭尔的车门旁，“乐小姐，你先下车，跟我们把事情经过交代一下。”只见他的手握着车门把手，向外一拉，门就开了。
按照流程，她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还是心软了。他这样意气风发的人，怎么能沾上一点污垢呢？
警车的灯忽暗忽亮，一路远去。
丁聿再次打开副驾驶的门，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耳边混杂着各种声音，乐昭尔站在原地，透过夜色看他，嘴边的话始终没有声响。她裹紧衣服，脚下的高跟鞋在停车场“哒哒哒”的回响。
这夜之后，乐昭尔的辞职流程，便一级一级地审批到了丁聿面前，在他的系统里晾了些许天，均是未读状态。
她没有那么小题大做的假装消失，显得多么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只是将为数不多的年假用了个精光。
肖然找到她的时候，是她没来的第二天中午。
他从她的身后走过来，轻拍了一下她酒红色的帽檐。
“怎么说走就走了？”
乐昭尔呼噜噜地吃着一碗番茄米线，嘴巴上一圈红红的，张口就来，“干得没意思呗。”
“不该啊，乐工可是每天都充满干劲，按理来说，老李都走了，现在项目也分得到你手上，怎么突然就没意思了？”
乐昭尔的工位就在他的对面，只要他抬头，就能看见她认真工作的模样，她总是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屏幕，丝毫不见懈怠。
当他在看向她的时候，她也在感受着他的目光。
乐昭尔抬起头，擦了擦嘴巴，说道，“肖工，比起你呢，我已经算是枯枝末叶，不是努力就能成事的年纪了。老李他说的话也没错，又有多少女性能坚持在这个岗位上呢？机械枯燥乏味，冷冰冰的钢板，装配时不断发出的噪声，可能会被弄脏的衣服和鞋子，这些都跟我从前想要走的路天差地别，甚至是背道而驰。我能坚持到今天啊，只是为了一口饭吃，为了生活，为了活着。以前没想着走，是因为一直不知道自己出来了能干什么。”
“现在想好了？”
乐昭尔尴尬的一笑，“也没想好。是不是觉得我挺失败的？”
“当然不是，我一直都觉得姐姐做什么都做的很好。”
“嗯？”
这是肖然第一次叫她“姐姐”，像一阵麻麻酥酥的电流穿过了身体。
“既然我们以后不再是同事，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哦，嗯，可以。”
乐昭尔庆幸，他没有看出她对他的一丝期待。不免感叹，直到遇见肖然才明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是种什么样的情愫。
“姐姐吃完饭有什么安排吗？”肖然接过和她一样的番茄米线，问道。
“回家接着睡呗，只有梦里没有烦恼。”
“那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可以消除烦恼的地方吧。”
“去哪儿？”
“先吃饭，等会儿就知道了。”
“什么地方神神秘秘的，我可先说好了，花钱的地方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