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不会做傻事的
其实，沈清欢会遇上柳姨娘，一起来到锦州，确实是偶然。
柳姨娘和沈怀明是有过一个女儿的，只是不幸因病去世了。
那时，沈清欢刚到青州，就生了一场重病，体力不支地倒在医馆门口。
她期待着，有人能大发善心地救救她，因为她当时身无分文。
原本，裴行远施舍给她的钱，俭省点，是可以支撑她到锦州的。她还担心着太招摇，特地叫齐师傅帮她都换成了铜钱。
光这还不够，她还把铜钱谨慎地分成了好几份放着，她爹娘在时，便是这样存钱。
哪个角落里都分散放一些，这样那些小偷来了，也不至于全都被人偷走抢走。
只不过她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无论分成多少份，最后都只能揣在身上。
那身破烂的衣服已经穿了好久，她依旧是不敢换。
试想一个衣着光鲜的小孩走在外头，也没人跟着，若是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留意到，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我身上有钱，快来抢！
但不幸的是，她就是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每到一个新地方，仍是有人盯上她。
这世上就是有些人，以欺负人为乐。
她无依无靠，又没有过硬的本事，不知道挨过多少顿打。
挨打了还不够，还得搜刮完你身上最后一点东西。
好在总有人是热心的，替她赶跑了那些人，给她吃的穿的，带她看大夫，带她找活干。
有时候她也想，要不就留下来吧？
谁能保证，到了锦州就一定能找到妹妹？
说不定阿如好命遇上了一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了呢？
说不定找着人，她也不愿意跟她走了！
说不定阿如已经把她忘了……
连她自己，也已经快不记得妹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后背的胎记。
可是真留了下来，人好像空荡荡似的，做什么也提不起劲。
她还记得她停下来的第三晚，就梦见了阿如。
在梦里，阿如哭着问她：“姐姐，你不要我了吗？阿如好怕……”
她当下便醒了过来，很奇怪，她很想哭，可是一点也哭不出来。
只是觉得空落落的，心脏像被人凿了个洞，风吹进来，哪哪都凉飕飕的。
她攒了些钱，还是决定去锦州。
若是不知道线索便罢了，可她是知道的，怎么能真就放弃了？
去到青州时，她已经把最后一分钱花光，人也病了，只能盼望着能像先前一样，有好心人帮她一把。
柳姨娘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替她女儿来医馆取药，看见门口的沈清欢，一时心软，就把人带进去了。
再后来，她就跟着柳姨娘一起回家了，是一个很僻静的地方。
在柳姨娘家里，她看见了真正的沈清欢，脸已经瘦脱了相，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全靠大夫的药吊着。
然后有一天早上，柳姨娘照例去房里带人出来晒太阳，那个时候人已经没了呼吸。
柳姨娘很平静地处理了她女儿的身后事，那时候沈清欢想，也许柳姨娘已经早早做好了女儿离去的心理准备。
或许是怕触景生情吧，几日后柳姨娘便带她换了一个地方住，较之前那处更热闹些。
没人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只以为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柳姨娘常躺在美人榻上对她说：“欢儿，我救了你，你是要给我养老送终的。”
她是应了的，暂时歇了去锦州的心思。
那段时间，她和柳姨娘真就像母女一样过着日子，各自想着各自的家人，又相互取暖。
直到有一天，柳姨娘去当首饰，失魂落魄地回来。她又哭又笑地说：“欢儿，你要有父亲了！”
再之后，她就跟着柳姨娘到了沈家。
说实在的，第一回见到沈怀明，她就是胆战心惊的。
如果他起了疑心去查，大概是能查出些什么的。
但是柳姨娘说，她俩是长得像的，和她死去的女儿年龄也相仿，就是真查到了，也没多少人见过她女儿的样子，早年间伺候过她们的婆子也不记事了。
至于那些邻里街坊，谁又知道她们的来历？
后来柳姨娘又说，如果有孩子在，沈家的老人可能会更快接受她。
沈清欢在答应和不答应之间徘徊，直到柳姨娘说，沈怀明是从锦州来的。
于是，她就成了锦州沈家的二小姐。
这几年，她不是没担心过被沈家人揭穿，但叫她真抛下，回到以前穷困潦倒的生活，她是舍不得的。
可这段时日的提心吊胆，也真叫她怕了、烦了。
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想轻松也轻松不得。
此刻，沈清欢托腮望着柳姨娘，试探地问：“姨娘，若是我有钱，足够你半辈子生活，你愿不愿意离开沈家，跟我一块走？”
柳姨娘的手正摸着锦缎，闻言一顿，随即笑道：“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被那杜家吓到了吗？”
“我说真的，姨娘。”沈清欢认真道。
柳姨娘转头望过来，见沈清欢不像说笑，思索片刻道：“你若是能带我走，我自然是愿意的，总好过在这看人脸色。”
“不过也要看那杜况愿不愿意让你带着我，这女儿出嫁带着娘的，可是少见。”
这婚事是成不了的。
沈清欢暗道，不过她没说出口，怕柳姨娘藏不住事，说溜了嘴，那可就完了。
等事儿真正成了再说吧！
她平日里攒下来的一点钱，加上杜况允诺的，总该能说动柳姨娘了吧？
出去之后，她做点小买卖，还能继续找阿如，日子可自在多了！
这么想着，沈清欢心底燃起了希望。
柳姨娘这时忽然放下了东西，一脸惊恐地喊出声：“欢儿！”
又想到什么似的，警惕地看向门口，走到沈清欢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想逃婚吧？”
“没有姨娘。”沈清欢宽慰道，“我怎么敢？”
柳姨娘缓下脸色来，“那就好，你可别想不开！姨娘刚刚就是说说而已，你往后要真记挂我，就常回来看看我。”
“好了姨娘，我不会做傻事的。”沈清欢道。
她是不敢逃婚的，架不住别人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