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料理的原点
“最后一位选手，沈一清得分——94分！恭喜通过预选赛！”
在川岛丽活力满满的报幕烘托下，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顶峰。此时她话音刚落，舞台上立刻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93期也是人才辈出的一代啊，这所学校，越来越有趣了。”在十杰办公室内收看学园内线转播的幸平创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得我都有些坐不住了，真想快点和一年级的后辈们较量较量。”
正在整理资料的田所惠听到这句话，顿时无奈地弯了弯嘴角。
“创真你可不要突然去找一年级的后辈说什么要食戟之类的哦，会吓到他们的。”
幸平创真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
“等到秋季选拔结束，我们就可以和这次通过预选赛的一年级们见面了吧？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很有趣的家伙在~”
“我倒是觉得像创真这样上来就要求跟十杰食戟的人大概没几个吧……”
“我听说龙胆前辈说了！久我前辈当时也提过这种要求！93期说不定也会有！”
……
与此同时，b会场的气氛也一样热闹非凡。
“做得不错，年轻人。这正是我们大阪特有的‘黑汤’拉面，「高井田系拉面」。”一色泷太郎露出了笑意，吃到自己家乡的食物总能让人会心一笑，早津田充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正中了一色泷太郎这位重量级评审员的下怀。
更何况，他在大阪的拉面屋努力了一个暑假，每天要做的工作不比其他拉面师傅要少，本着不给远月学园丢人的想法咬牙坚持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惊奇地发现，别人对他的评价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不愧是远月的学生”。
他也学会了，在料理中思考，融会贯通，将吸收到的知识变成自己的武器。
“汤底里隐约透出的鲜甜滋味……是秋刀鱼融在汤头中的鲜美！”
提前腌渍的叉烧肉使用了低温熟成的技术，切面是漂亮的肉粉色，看起来如同高级火腿一般。黑棕色的酱油底汤上卧着洁白的粗面，上面摆着用清酒煮好的文蛤、爽脆的笋干、提升风味的葱丝与紫苏。
但这道拉面的美妙之处，只有吃到口中的人才能体会。
汤底刚入口时，先给人一种浓厚甘醇的印象，等浓厚的酱油味化开后，是海鲜的鲜甜，汤头本就是用滋味纤细清淡的各色鱼干熬煮而成，融入秋刀鱼也丝毫不会喧宾夺主，反而提升了汤头的层次感。还带有柚子胡椒与紫苏葱丝等香料的味道，连鼻腔的感受都考虑到了。特制的粗面吃起来相当劲道弹牙，就算是最后一口，也绝对不会有泡软的感觉。
“那、那么……请评审们亮分吧。”
佐佐木由爱小心翼翼地看着评审们的脸色，终于松了口气。别看现在气氛一片欢乐，一色泷太郎的表情也和那位总是笑眯眯的现·第二席十杰如出一辙，但是已经端上十几道菜了，他还没有给过超过10分的点数。
早津田充在校内新闻社，对这些评审员会给出的点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有一些出身不错，没怎么受过挫折的大少爷大小姐早已是泪洒当场。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那个长发及腰的女孩总是淡淡地，不争不抢，仿佛永远都一切尽在掌握。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连睁开眼看看点数的勇气都没有吧？
早津田充不知为何，没有一次这样强烈地渴望过胜利。不为任何，他只想证明自己，他也是在远月学园不断努力着、战斗着的一名厨师。
“早津田充选手，89分……终于出现了，是最高分……”佐佐木由爱差点要掏出手绢抹眼泪了，她所在的b会场也总算有点比赛的样子了！“那么，让我们有请下一位选手……狩野千穗理。”
早津田充还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那上面的点数，随后涌上来的心情是狂喜。他调查过前几届的得分，除了幸平创真那一届之外，最高分也不过就在80左右，也就是说，他通过预选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久等了！”随着一声爽朗的招呼，紧接着是盘子结结实实落在台面上的声音。“这是地中海风味海鲜奶油宽面，请用！”
只见盘中的宽意面裹满了白色的奶油酱汁，还有不少常见的日本海鲜混杂其中。牡蛎、牡丹虾、章鱼、墨鱼、河豚、海胆、鲍鱼等等……其中章鱼、海胆、牡蛎，都是常见的生食海鲜，或许在座的几位评审都没有吃过熟的，但她偏偏就把这些海鲜全部都做成了熟的，再整合到一起。
“之所以用那么多口砂锅，就是为了用不同的时间加热海鲜。”狩野千穗理重重地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有些是先焖熟再过油去炒，比如海胆、章鱼。也有些是在砂锅里加了少许调味来焖烧的，虾和鲍鱼之类的都是……”
她侃侃而谈，对海鲜的特性如数家珍，引得评审们连连点头称赞。
“最后一个问题，过多的海鲜可能会喧宾夺主，影响整道料理给人的印象，你为何要如此大胆选用这样多的海鲜来搭配呢？如果处理的功夫不到家，说不定整道料理的味道都无法达到平衡了。”
“您说的这个问题，我在一开始试做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并且尝试了用不同的海鲜作为浇头……”她脸上开朗的笑容慢慢敛去，只余认真。“但最终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秋季选拔上，大家的料理都充满了个人的特色，如果是我的话……深藏在记忆中的味道是……”
她静静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儿时曾经去过的法国港口城市——马赛。
那里的渔民生活得简单又快乐，卖不掉的鱼就煮进一锅，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味道，这就是法餐中久负盛名的马赛鱼汤。
原本只是普通渔民无意间创造出的料理，只要足够新鲜的食材，看似胡乱的加法，也拥有着让料理激发出数倍鲜美的潜力。
“我小时候曾经跟着出差的父亲，去到了法国的港口城市，那时候我还很小，又很调皮，不小心和父亲走散了，一个人在路边哭个不停……在那个时候，有一位和蔼可亲的渔民阿姨，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回了她家里。”
她说到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时我一直哭，又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她把自己做的鱼汤端来给我喝的时候，我的眼泪立刻就停住了。那道鱼汤散发着酸甜的香气，当时我就被那丰富的口感和风味所征服了，既浓稠又醇厚，各式海鲜、蔬菜和香料互相融合、提升，让人感觉瞬间就置身在普罗旺斯的夏日海滨。”
法国南部的料理更加偏向地中海风格，这道鱼汤也是她料理的原点。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暗暗下定决心，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能够端出让不安的孩子忘记哭泣的料理呢？
“你说的……难道是法国料理中那道经典的马赛鱼汤？这么一看，这道料理似乎和那道菜也有些相似之处。”评审员的经历眼界也是一流的，听她这样说，很快就猜出了她当年喝的那道汤的名字。“既致敬了传统，又不失自己的风格，做得相当不错。”
“那么，请各位评审员打分——”佐佐木由爱和所有人一起注视着大屏幕，随后，她高声念出了分数。“狩野千穗理选手，91分！”
一下出现了两个高分，场内的气氛越发热烈，不少人为狩野千穗理鼓掌喝彩，她为人热情开朗，人缘极佳，此刻正朝着观众席挥手致谢。
“哎呀，一连吃了两道如此浓郁的料理，又都是面料理……让人稍微有点腻味了。”一色泷太郎笑眯眯地拍了拍肚子，其他评审员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连连附和。这对后面的选手可以说是大大的不利，没有出场的选手都变得惴惴不安，互相交换着眼神。
“真倒霉……谁要下一个上啊，别看我——”
就在众人小声推诿的时候，一抹小小的身影端着料理走上台前。远山理织端起像味增汤似的小巧碗盅，挨个放在了评审们的面前。上面还严严实实盖着不透明的碗盖，看不出里面到底盛着怎样的料理。
“这份的量倒是小巧……”一位年轻的评审员嘀咕着，伸出手扶着碗的边缘，想要揭开盖子，就在此时，他不禁发出了疑惑的感叹。“咦？这道料理……是冷食？”
说到冷面，大家不约而同想到的就是——中华冷面。
这又是一道出生在日本的“中华料理”，这是在日本的中国人，为缓解酷暑制作出来的食物。其做法类似中国凉面和北京炸酱面，煮过的碱水面过了冰水后，口感变得爽滑筋道。再铺上丰富的小菜，用清爽的酸甜汁提味，冰冰凉凉，酸甜可口，特别适合夏天食用。在日本，中华冷面就像是一个季节风向标。天气变热之后，餐厅门口纷纷挂出冷面的招牌，大家便知道，夏天来了。
“冷的？不会是中华冷面吧，这么普通？”
“喂喂，这是秋季选拔不是夏季选拔啊，做中华冷面算怎么回事儿——”
场上的窃窃私语声，在评审员打开碗盖后，瞬间寂静。
只见奶白色的汤底里卧着茶绿色的面条，上面点缀着一抹打发好的奶油，奶油上似乎还撒了些许绿色的粉末。
“这就是我的料理——冰豆乳绿茶荞麦面。”
这道料理，说是糖水甜品也不为过。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秋老虎肆虐，温度依旧很高，再加上刚才一连品尝了两道浓郁的料理，现在眼前这道小巧的甜点，让人食指大动。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评审们在品尝最上端的奶油之前，先品尝未加调味的豆浆，再品尝沾了奶油的绿茶荞麦面。”
这样的要求，评审们自然不会拒绝。众评审端起碗，一口冰爽的豆浆下肚，刚才的厚重感都减弱了几分。
“好喝……这豆浆，细腻顺滑又清爽，感觉吃完这道料理，又能够继续好好评审了！”
年轻的评审连连感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绿茶荞麦面，但一色泷太郎却没有着急，而是放下碗看向了远山理织。
“这豆浆，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这若有若无的香气是什么？”
远山理织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意外。
“是的……这股香气，是茉莉。干茉莉花先用开水冲泡开，再用这泡了茉莉花的水加到豆浆机里去打发豆浆。因为只加了一点点，没想到您还是尝出来了。”
“你好像对甜点颇有心得。”一色泷太郎点了点头，用筷子夹起绿茶荞麦面。“整道料理给人的感觉相当优美，抹茶与豆乳相得益彰，茉莉的花香更让人心情舒缓……就是不知道这道奶油，是否会破坏这微妙的平衡感。”
她紧张得都有点发抖了，这可是日本料理界的泰斗级人物在评判她的料理……就在她吓得快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爽朗的招呼。
“做得很厉害嘛理织，也给我尝尝——”
是她的好友，狩野千穗理。不知怎的，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想起两个人在假期里到处调研，吃得快要撑破肚皮，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弧度。
“这个芝士海盐奶油太棒了，我原本以为上面撒的绿色粉末是抹茶，结果没想到是海苔，味觉的层次又增加了一层，却没有那么让人有负担……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芝士奶油居然和豆乳会那么搭！”
“啊，是的——因为，我也吃过类似的料理，才试着在奶油里加入芝士来打发。虽然我用的是马斯卡彭奶酪，但它一定和甜点更搭。”
远山理织说的，就是曾经在极星寮野营的时候，大家一起合力制作的「盐烤香鱼炊饭」。当时煮好豆浆之后，幸平创真直接往里面加帕玛森芝士的样子把一众低年级生都吓坏了，但其他人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原来去年的秋季选拔总决赛上，幸平创真的「米糠秋刀鱼炊饭」，就开创性地在豆浆里加入了帕玛森芝士，做成了「米糠秋刀鱼炊饭粥」，最终才得以与叶山亮和黑木场凉一较高下。
马斯卡彭奶酪口味偏酸，质地比奶油奶酪更加细腻轻盈，奶香味清爽。在这道料理中，确实是最优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