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走之路

    英子除了娘家，在本村就没啥亲戚了。而娘家跟婆家紧邻，她想离婆家远远的，不再面对那些糟心的事。

    她背着一个包袱走了，里面除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小褥子。她想走到哪儿随便要口吃的，天黑了就找个草垛睡觉，有个褥子盖盖就能凑合过夜。

    英子不停地朝南走，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开始没有目标，后来忽然想起，如果能走到费县老家，那儿还有自己的娘家亲戚，可以暂时投靠一下。

    她不怕吃苦，凭自己的力气也能养活孩子。但是她得先把孩子生下来，这需要有个亲人照应。她更需要的，是想找个亲人倾诉一下自己的委屈。

    英子不能找自己的爹娘，去帮自己讨公道。因为定亲之前，两家就说好了条件：英子找的是上门女婿，按理是要在英子家住的。

    可英子家只有两间住房，老两口加四个女儿已经很拥挤，再也没有房间容纳小两口。

    同时，勤虎爹也觉得自己养的儿子，如果入赘丈人家，会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所以他提出的条件是：让小两口住男方家，以后勤虎仍然以养老女婿的身份，给英子爹娘养老送终。

    也正是由于这样的条件，让勤虎的娘有恃无恐，在英子娘家面前底气十足。英子的爹娘也感觉矮人一截，挺不起腰杆去找白家理论，只有催促勤虎早点找回英子。他们担心女儿在外举目无亲、行动不便，一个人如何生活

    英子一路南行，一路讨饭，倒也没有挨饿受冻。这个年头，拖着棍子四处讨饭的人屡见不鲜，人们见怪不怪。

    与众不同的是，英子形单影只，挺着笨重的孕肚讨饭，激起了人们普遍的同情心。只要她上门讨饭，各家都慷慨地请她进门，端上粥食让她吃饱喝足。碰上天晚了，就留英子住宿一晚。

    只是英子身子笨重，易感疲劳，每日所行路程有限。

    一个秋深露重的夜晚，英子躺在一家农户的偏房小炕上，看着屋外明亮的月光惆怅难眠。

    她感觉一肚子的委屈、憋屈，无处倾诉：自己出嫁以来真心实意、任劳任怨，在婆家没日没夜地辛勤劳作。她只想要一份肯定、一家人的尊重；她想用自己的真心付出，厚报公婆一家。

    可是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头不被尊重的黄牛——你甘为人家作黄牛，人家就真的把你当做黄牛来使用，仿佛忘记了你其实是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这一场分家风波，让她彻底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卑微地位。她仿佛是一个被人随意使用的物件，用时懂得它的价值，不用时可以随意弃之不顾。

    英子对勤虎的态度也失望至极，他承诺要给宝宝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可在宝宝即将出世的时候，他却屈从于自己母亲的意志，接纳了那个荒唐的游戏。

    英子想起自己日复一日，为那一家八口人做好的一日三餐：从一个个玉米棒子，到成为口中之食，需要经过的一道道工序，都是她亲力亲为做出来的。自己为这一家人的劳作，不及一个新妇在人家心里重要。

    哎，还是不想这些了，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把孩子生下来。她发现自己就是这样出来要饭，都比在那个家里轻松自在。在家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除了勤虎还关心一下她的身体，公婆丝毫没把她当作一个孕妇来看待。

    当然她没打算一直这样要饭过日子，这只是一时的无奈之举。她要好好盘算一下，将来如何养活自己和孩子。如果勤虎找来，她将怎样呢？还跟他回去住那个小南屋吗？她不知道该作何决定，在思绪惆怅中英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