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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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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谢之筠都没怎么睡,等待着邪神上门索命,届时,他会立即将它引走,在无人之处与它单挑,不管自己是死是活,都不能让它伤害到无辜之人。

    夜色漆黑,暴雨来势汹汹,雷声滚滚。

    谢之筠坐在小柴火房,手拿短剑,警惕地望着外面。

    自己身躯瘦弱,与强大的邪神对抗,胜算其实很小,但与其完全等死,不如拼一拼,万一有一线的生机呢。

    忽然,一种怪异的叫声自远而近,不断在他耳边放大。

    来了。

    他猛地冲出去,奋力朝外跑去,朝山顶跑去,他要把它引到没有人的地方。

    夜色暗涌,风雨交加,脚下的路在雨水的冲击下变得更加泥泞。谢之筠看不清路,一下子摔倒在地。身后的黑影在快速朝他靠近。

    不行,还不够远。

    他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

    最后,他跑到了一处断崖上。他回过头,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邪神的模样,全身上下布满长毛,眼如鱼目,非黑即白,嘴中獠牙可怖。

    “给我——”它嘴里发出沙哑低沉的怪声。

    它在向他索命。

    它一步一步靠近,谢之筠握紧短剑,奋力朝他刺去,刀尖进入邪神身体,它却显得不痛不痒,伸出满是长毛的手,从谢之筠的手中夺过短剑,朝山崖下一抛,短剑落入漆黑的雨夜,再不见踪迹。

    邪神一把扑向谢之筠,人与怪物双双倒在地上,谢之筠被他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它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想一口咬下谢之筠的脑袋。

    血盆大口不断向谢之筠靠近,眼前本就暗淡的光线也即将消失在邪神的嘴中。

    他在它面前,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要就这么客死他乡了……

    “滚开!”

    少女清亮且愤怒的声音响起,穿透整个雨夜。

    沈七一脚踹开邪神,挡在了谢之筠面前。

    狂风如骤,雨倾盆而下。她头发凌乱,全身湿透,脚下的衣裙被泥土粘染,显得泥泞不堪。她手中拿着一只还算粗壮的树枝,坚定地挡在谢之筠面前。

    沈七今夜根本没睡,夜晚滚滚的雷声让她心中出现异样的不安,她没由来地担心起长岁,起床出门去柴火房看,他果然不见了。

    她焦急万分,随着地上模糊的脚步朝山上跑去,不料却看见了一只企图吃掉长岁的怪物。

    她飞快地冲上去,一脚踹开它,挡在长岁面前。

    一道闪电劈过,一瞬间的光亮中,谢之筠抬头,他看见柒柒的侧脸,那是显而易见的惊恐。她明明也很害怕,可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自己?她知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邪神的对手。

    早知道,就再跑远一点好了。他真的不想牵连她。

    狂风猎猎,少女衣裙飞舞,她手中的树枝恍若一把长剑,随时准备与对面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谢之筠很难过,他想有点哭,他还是把她卷进来了。

    邪神再一次扑过来。

    “柒柒——”少女身后,是长岁第一次完整地喊出她的名字。那声音听着低沉又悲伤,似乎再与她做最后的道别。

    她身形一顿,略感惊讶。

    谢之筠用力地推开沈七。

    她倒在地上,后脑勺非常不巧地撞在一块岩石上,一瞬间头晕目眩。

    她晕过去的最后一眼,是长岁被邪神咬下的瞬间。

    简直不忍看……

    ——

    沈七再次醒来了,这次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与邪神搏斗的情景仿佛就在上一秒,让她惊魂未定。

    唉,可怜的长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她不知道长岁怎么会招惹上这种怪物,也悲叹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他。

    沈七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阵法的阵眼中。

    面前是一坐佛像,桌上摆着各种贡品。

    她似乎很久没吃饭了,肚子饿得受不了,和佛像打了个招呼后便从贡品中拿个了苹果咬下。

    “醒了醒了!”门外有人在惊喜地叫着。

    沈七回头望去,是个拿着扫帚的小和尚,他看到沈七起身后便急匆匆地朝偏厢跑去。

    不一会,沈忠和几个僧人便出现在沈七面前。

    “爹?”沈七一时间摸不着,不知道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忠激动地两眼老泪纵横,抱着她不停地喊“我的娃”。

    等情绪平静后,沈忠向她解释起事情的缘由来。

    在城西的一处胡同,有百姓发现谢沈二人手中抓着一只被掏心的狐狸,死气沉沉倒在地上,那名百姓思觉可能是妖物害人,便上报了镇妖司。

    他们被带回镇妖司,可两人似乎受多重幻境的影响迟迟不醒,镇妖司的祭祀便打算采用旁门左道来唤醒他们。可是他们用的是邪术,这很有可能不仅不能唤醒二人,还会产生一些不能预料的后果,果然,法式结束后,两人依旧没有苏醒的势头。

    镇妖司的祭祀不知道的是,这场法式也确实带来了不好的后果,那就是两人的魂魄都寄生到了别人的身上,整整半年。

    人唤不醒,谢沈两家人都很着急,但沈七家中没有权势,镇妖司的人都不太想管她,随口说了句无药可医便将她丢了出去。独留谢之筠一人在这里为他寻找别的唤醒法子。

    沈忠很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听旁人说关雀山上的和尚庙说不定有办法,便将女儿送来了此处。

    经过几乎半年这些僧人每日做的法式,沈七终于醒了过来。

    沈七弄清了缘由,非常感谢这些和尚,她真想跪下想给他们磕头,虽然他们可能不知道,若不是他们,她可能真就丧命在另一个国度了。

    “一切都是机缘,施主不必如此。”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百岁的老僧人平静地说道。

    回到最初,根据他们的叙述,沈七可以确认,狐妖已死,叶千也不必惨死在自己的宅院之中了。她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至于长岁和柒柒,既然都已经过去,她也不可再伤心难过,执着于此了。

    接下来,可以开始心无旁骛,细细思考该怎么摆脱剧情的控制了。

    ——

    谢之筠醒了,他躺在镇妖司的一处偏房中。他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思绪仿佛还停留在那个雨夜,少女坚毅的背影和害怕的神情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在另一个世界,拖累了一个无辜的人,她恐怕跟他一样,死在了邪神的手中。

    而他,活过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体。那个被牵连的少女,却永远地死去了。

    她在一个黄昏买下脆弱的他,为他解毒,给他一个容身之所,义无反顾地救他,他却害死了她。

    强烈的愧疚与不甘涌上心头。

    “阿筠!”偏房的大门被打开,程嫣走了进来,“你醒了。”

    谢之筠在她生辰那天与她大吵了一架,甩门而出后便不见踪迹,直到被人发现昏倒在一处狭小的胡同中,一昏就是半年。

    程嫣很愧疚,是不是自己话真的说重了,要是不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感觉好些了吗?我很担心你啊……”她语气柔软,微蹙着眉。

    谢之筠低着头,一声不吭,长长的眼睫之下是一片晦暗。

    “对不起,之前是我话说太重了,没有考虑你的……”

    程嫣话未说完,谢之筠便打断了她。

    “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声音沙哑低沉,凄凉又无助。

    “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了。”她一顿,便体谅地站起身离开了。

    不能就这样了事了,谢之筠这么是想的。

    即使柒柒是南凤国的人,可以说他与她简直不在一个世界,但害死了她就是害死了她,自己决不能推掉这个罪责。

    ——

    沈七在关雀山的寺庙修养好身体,便和沈忠一起回了长乐城。

    一回到家,叶千就泪流满面地冲上来抱住她,开始哭诉。

    那日沈七一句身体不适,飞快地离开后便不见了踪迹,叶千整整一天没再见到她的身影,等到消息传来时,她早就在镇妖司躺着不省人事了。

    “整整半年!姐妹你昏迷了整整半年啊!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她哇哇哭着。

    “说的什么丧气话。”沈七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

    见叶千如今生龙活虎活地好好,她做的这些努力也不算被辜负了。

    话说自己躺了半年,那谢之筠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呢?

    应该不会,他是男主,自带光环,不可能跟自己一样这么倒霉。

    还有有一点疑惑的是,随着狐妖被提前斩杀,这个故事的剧情会不会因此而扭曲呢?

    无所谓,只要别波及到她。

    不过可惜的是,她都猜错了。

    谢之筠不仅也躺了半年,而且之后的剧情也开始变得没她不可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冬至。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街上行人很少,一片萧瑟。

    沈七披着毛绒绒的披风,抱着暖炉坐在自家园中,享受着片刻宁静。这几个月来,她作为一个路人npc,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强制着去给主角当群演,安逸逍遥得很。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多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但剧情对她还是有着潜在控制的,她并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这不,事儿来了。

    “姐妹姐妹!”叶千穿着冬日的袄裙,挥着手帕,兴高采烈地来到院中。

    “何事呀?”沈七沉浸在冬雪的安逸中,心不在焉地问

    “谢公子过两日在酒馆大摆宴席,邀请了全城所有女子。我们……”

    “去。”没等叶千的话说完,剧情为了完善沈七的花痴人设,自动帮她作出了决定。

    沈七:……

    还能怎么办?去给人家当下免费群演呗。

    也不知道谢之筠是怎么想的,邀请全城女子,这段在故事中明明没有啊,难道他又和程嫣闹矛盾了?

    无所谓是不是,反正她只是被迫去蹭顿饭。

    两日后,城西酒楼,人群熙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叶千拉着沈七走了进去。

    一张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桌子规矩地摆满每层楼,足足摆了三层。

    人声嘈杂,沈七耳朵都快炸了。

    真不知道谢之筠搞得什么名堂。

    不过既然是他安排的宴席,本人应该也会到现场,说不定还会站到台上讲两句。

    但靠近台子的位置全都被占满了,只剩些一楼的边边角角还有空位。

    沈七和叶千找了个离大门近的地方坐下,这样好歹耳朵可以好受点。

    桌上烤鸭喷香,刚蒸好的羊肉汤泛着腾腾的热气。

    沈七咽了咽口水,其实,当群演也不错。

    她拿起筷子端起小碗,开始库库大吃起来。

    但是吃着吃着,便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起来。

    似乎有一双眼睛,自上而下地盯着自己,如芒刺背。

    她放下扒饭的手,抬头朝二楼望去,一群群女子坐在桌边互相聊天而已,并没有人看她。

    沈七吃饱喝足,宴席结束,谢之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不少女子叹息失望着走出了酒楼。

    沈七:嗯,很美好的一天。

    这个冬季,虽然天气寒冷冻骨,日子却逍遥快活。

    沈七希望一直能这么持续下去。

    算算日子,腊月初八快到了。这会正是谢之筠加入镇妖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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