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觉醒
那怪兽般的战舰发现了他的来袭，惊慌地升起准备逃走，但从它发动机加力到全速飞行需要五秒钟。
如果他能思考，也许他一生也无法做出这个决定，因为那个后果会和这个星球毁灭一样让他无法接受。
卓自遥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死了，他失去了所有意识。时间也消亡了，他坠入了永久的黑暗。
他这么静静地在深洋之底呆了几千万年。
6：5。
那股求生的意志让卓自遥大吼起来，他的身体重新开始颤抖，但这一次是为了获取热量。战机理解了他的意志，它从静止到纵出海面似乎只是一瞬间，像一条突然跃出水面的鲸！
卓自遥向它直撞了过去，直到它已经大到正充斥自己的视野，他才把火力全部倾泻了出去。
“妈的，它要跃迁了！”狄云痛苦地喊，那意味着情报会传到十亿光年之外，意味着那里的敌舰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巨大的遮蔽太阳的母舰可以在几分钟内把这个星球变成无人的资源采集场，或是数十亿人规模的灭绝集中营。
2：5。
但当他重新睁开眼，发现仅仅只过去了七秒钟。
“多给我一点时间！”狄云心中喊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祈求谁，也许是所有正在远处被屠杀的战士们。
他这么想着，2049战机扑通一声垂直冲入了太平洋。
所有的敌机都扑向了狄云。但敌舰上的炮火却停止了，它正在加速到最高，向外太空逃逸去，超空间迁跃即将开始。磁电光芒笼罩着它，在大气层中发出一道又一道能量巨大的闪电，这些闪电的能量超过了数百颗核弹，瞬间把西半球上空照得如同白昼。在地面的人群，他们的感觉是中午突然来到了，然后变回晚上，又再次亮起来，好像有人在玩弄太阳的开关。
狄云把所有的机炮能量一起喷射了出去，五架敌机中的三架放弃了对其余战机的追逐，从他后面直追而来。光束在他身边飞舞。
“dh2044！回来！”
敌舰突然停顿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经历过极端的生死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如同新生。
我方没有优势，从来就没有过。
巨大的雷声几分钟后才从遥远的几公里高空传来，但传来后就震碎了南北美洲所有的玻璃，让数千万人失聪。声波使大陆和海平面共振，一圈在外太空看起来小小的涟漪荡开，会在几小时后淹没夏威夷和关岛。
狄云一转机翼，脱离了编队，离开了五架敌机组成的绞杀网，把自己伪装成一架脱逃机，向太平洋掠去。但飞出近百公里，它突然一个转身，直扑正在北美洲上空三百米处贪婪吸食电力的敌侦察舰。
而卓自遥看到，面前，那战舰正拖着火焰和电磁光划过，像一只受伤奔逃的巨兽。
对于一个高度紧张，在以微秒计的战斗中用潜意识来思考的大脑来说，数秒钟几乎是像数月般的闲暇，可以用来重新想清楚很多事。
“多给我一点时间！”狄云吼着，三架敌机还没有那么容易杀死他。
“卓自遥、打沉它！”狄云吼出了那飞行员的名字。
相比对死亡的恐惧，死亡本身就变得不算什么了。
但卓自遥没有时间思考。
但那是跃升前一瞬的标志，由于巨大引力带来的扭曲，空间和时间在这个点凝固了。它外壳上的火焰，它周围的电磁光波，还有所有物质和能量，全部静止了。
卓自遥早就没有再去看敌我数量对照表，他现在脑中什么也没有了，已经陷入了半昏厥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也不和道敌人在哪。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时间没有意义了，自己早晚会死。他头脑中只有幻觉，他看见地球渐渐变得透明，太阳在地球的那一侧亮起来，他看见了自己生活的城市，还有学校。
卓自遥看着自己向敌舰直撞了过去。他的机炮光束射到离敌舰几百米的地方，却突然消失了。
远方战场上，只剩了一架友机：2049。
他一头撞入了那时空静止之域。
除狄云外，只剩两架已方战机了。
狄云心中掠过一丝绝望，这样下去没有胜利的可能。他必须做一件事，忘记这些初上天空只能任人宰割的雏鸟们，他们的作用就只是吸引敌人火力的靶子，趁现在敌人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实力，突袭扭转战局。
现在只有一种方法可以阻止毁灭，但狄云做不到了，他的战机无法追上已进入跃迁冲刺的敌舰。
“对不起了，弟兄们。”狄云咬咬牙，虽然他们只驾机升空了几分钟，但一同战斗过的都是兄弟，这些人和他在母舰上那些曾经训练有素的战友们没有区别，只要是死在战场上，都不会毫无意义。这些意义有时就在于，敌人杀死他们也需要时间，他们的命能为战局争得几秒钟。
正在这时，大海中跃出了一样东西。它飞速射向正从它头顶掠过的敌舰。
卓自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勇气重新冲出海面，也许是冰冷的海水使他清醒了，虽然接触海水的只是他的战机。当所有敌机都去追击狄云的时刻，在深海中，他突然发现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上方是几千米的深海，下方是巨大的古地壳。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人窒息。
它突然一歪，失去了动力，直升向了上方的大海。卓自遥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是倒转飞行的，他也明白，2044因为脱离战场而被判定为逃兵，脑中的芯片炸开，头颅已变成了迸碎的西瓜。
小子，多活几秒钟吧。狄云想着，为了你这个星球，再多帮我争取几秒钟。
我要回去……
这本是不可能的，以它的速度和质量，绝对无法做到突然静止。
他在继续翻转，一个巨大星球从他的上方降了下来，那是地球，他向它直坠而去，眼前一阵阵发白，就要因为急速翻转而失去意识了。
害怕突然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渴望：不能死在这里。
狄云一个大盘旋回转，拉出一个圆弧升上高空，回避着敌方炮火。但机炮一直锁定敌舰。它在他的轰击下开始外壳飞溅，腾出火焰。
它静止在了空中。
这七秒钟里，闪电一直在海上闪耀，海面变得像白纸一样亮，但传到洋底只是微弱的光。
狄云的喊声惊醒了他，但他并不是2044，他看见右侧一架己方战机正向前直冲过去，那并不是战场的方向。
3：5。
十数道光束追来，穿过海水，瞬间把周围的海水煮沸，形成贯穿海洋的气泡柱，长久不消失。光束越来越多，他看见了粒子束的轨迹，被海水所凝固住，他看见了那张网，那张正准备捕获他的网。
但远处的狄云却清楚地知道，凭一架战机的机炮，是无法在敌舰跃迁前击毁它的。
事实上应该更正为：我方正在被屠杀。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