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病房树下

    “今天的胜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没有人值得这样的命运，但她毫无怨言地承受着。我感激并尊重你，艾德莱斯。

    “要是这就是结局就好了。不幸的是，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命运。我讨厌承认这一点，但有一天你会枯萎凋零，当那一天到来时，世界将再次遭受战争。我看不到它将如何展开，但我知道你将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莫琳·吉尔法吉诺，吉尔法吉诺尔法典

    “你为什么想成为法恩加德的英雄？”阿伦德问道。

    他们在费尔黑文郊外的树林里，在一只受伤鹿的踪迹上走了两天。午后的阳光在树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阿伦让艾因负责，让他带头。

    这是一条容易追踪的线索。他们的猎物一瘸一拐地走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流着浓稠的红色血液。即使没有血迹，指纹本身也很重，在松软的泥土中显得迟缓。这是艾因十岁时的第一次狩猎，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告诉梅里尔和艾文。

    “为什么我要成为法恩加德的英雄？”艾因自言自语道。“我想……这听起来真的很酷。我想象这将是一种令人兴奋的生活。”

    “你怎么会这么想？”阿伦强行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他们总是受到人们的尊敬和钦佩，并通过故事被人们记住。我想成为那样的人，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需要帮助的人，与怪物战斗并找到宝藏的人。”

    “你又在听加拉克斯的歌了，是吗？”

    艾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这次给你讲了什么故事？”

    “嗯，”艾因说，“有个鲁本·考科的故事，他是东部的游侠，偷富济贫。有一个风暴舞者雷亚林女士的故事，她保护杰勒德·卡兰达和风之翼免受蓝色分界线上邪恶海怪的袭击。还有光之子库兰，他在第二纪元单枪匹马击败了列维奥斯的军队。”

    “这些就是你想要的身材吗？”

    “是的，”艾因说。“有一天，我希望人们能唱来自费尔黑文的艾因·索伦的歌曲和故事。我想杀死一条龙，找到宝藏，过上奢侈的余生。”

    阿伦笑了。“所以，荣耀和财富。这就是你的理由。”

    “不仅仅是这样，”艾因撅着嘴。“我也想成为一个好人。如果你是个坏人，你只会在睡梦中被杀。”

    “如果你是一个好人，每当有人需要时，你都会被叫去。“

    “那我想我只能帮助他们了。”

    阿伦点点头。“这样想很好。英雄和恶棍只有一线之隔——尽管我宁愿你两者都不是。”

    他突然抓住艾因的肩膀，让他们停了下来。阿伦把一个手指放在唇边，猛地把头扭向一边。艾因透过树林凝视着，看见远处有个身影，像一只残废的动物一样虚弱地蹒跚着穿过草地。他低头一看，意识到他们已经追上了那只鹿。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几乎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走吧，”阿伦小声说道。“开枪吧。”

    他们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做好了准备，所以除了射击别无选择。艾因搭上一支箭，站直身子，把绳子拉回来，直到羽毛碰到他的下巴。他闭上一只眼睛，追踪那只一瘸一拐穿过森林的鹿。

    他深深地呼吸着，通过在脑子里数秒来减缓脉搏。他的手臂开始疲劳，因为绳子对他年轻的身体造成了伤害。他们之间大约有20米远，视线清晰，没有风，鹿刚刚停下来靠在树干上休息…

    ein发布。箭划过天空，扎进了鹿的脖子，当场杀死了它。弓弦继续发出响声。

    “打得好，”阿伦德说。“我们把它带回村子吧。”

    后来，当他们扛着尸体穿过树林往回走时，艾因说出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他问。

    “嗯？”阿伦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英雄？做一个有什么不好？”

    阿伦德呆滞地看着他的儿子。“我不是不喜欢他们，”他说。“和你一样，我非常尊重和钦佩他们所做的事情。但事实是，没有一个法恩加德的英雄过着充实的生活。”

    “什么意思？”艾因皱起了眉头。

    “在加拉克斯告诉你的所有故事中，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不，他没有。”

    “现在让我告诉你——没有英雄会在自己舒适的家中，在朋友和家人的陪伴下老死。鲁本·考科被捕并被处决，为各地的流浪者树立了榜样。雷亚林夫人在睡梦中被对手谋杀，而库拉恩在病危时试图与军队作战，为国家争取时间而死。我个人认识一些你会称之为‘英雄’的人，他们的生活并不幸福。”

    “这条规则肯定有例外吧？“

    阿伦德耸耸肩。“据我所知没有，在这些年积累的所有故事中没有。我现在要说，我还要再说一遍——英雄的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艾因完成了这个序列，把他的剑放回鞘中。他在卡尔隆一路上从无面者那里拿起的剑比他以前用的更小更轻，但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重量。

    他在一盆水前坐下，开始擦拭身体，清除身上的汗水。起初，他说服父亲教他，因为他想成为法恩加德的英雄。像所有村里的孩子一样，他梦想屠龙和拯救公主，为人类而战，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眼界的开阔，他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在法恩加德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英雄在朋友和家人的陪伴下老死。他们肩负着难以置信的责任，难以想象的负担，以及无数其他人的命运。每一个成功英雄的故事，都有十个无名之辈的故事，他们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辜负了那些敬仰他们的人。

    艾因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现在练习剑，这样他就可以保护他的生活方式，他每天早上都会欣赏和期待的宁静的每一天。他不断更新自己关于生存和追踪、草药和药物的知识，这样他就可以帮助父亲带着他们一家人度过寒冬。

    不幸的是，风为他准备了其他计划。

    伊万很乐意处在他的位置上。在歌曲创作方面，她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艾因几乎没有练习过——他几乎希望如果他忽视它，这种能力就会消失。毕竟，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梦见雷亚林夫人或阿斯特瑞尔了。这肯定意味着什么吧？

    他刚刚穿好衬衫，就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他们停在门外，接着是两声敲门声。

    “艾因，是我们，”艾因的声音喊道。她听起来气喘吁吁。

    他打开门，发现她和梅里尔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你们俩怎么了？”

    “艾因，”梅里尔咽了口唾沫。“你不会相信的。真的很糟糕。”

    “我们尽快赶来了，”埃文继续说道。“答应我们你不会做任何鲁莽的事——”

    “你在说什么？”艾因问道。“有什么不好？你看到了什么？”

    埃文屏住呼吸，站直身子，把头发从脸上拂开。“是你父亲，”她说。“他被抓住了……明天就要执行死刑。”

    夜幕降临奥尔多兰时，艾因、梅里尔和艾文离开了旅店，斗篷紧紧地裹在身上。艾因立即做出了决定。梅里尔和伊万别无选择，要么陪着他，要么等着他。

    艾因在城市中一路上都保持着冷静，脸上带着冷酷的决心。从阿伦德被捕到被处决，国王只离开了一天，这一事实告诉他一件事——艾顿对艾因父亲的怨恨是真实的。

    他每走几步就扫视天空，希望看到一只麻雀的影子飞入视野，但他唯一看到的是一轮明亮的银色半月。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大多数人在家中熟睡或在酒馆里喝酒。手持火把的警卫在路上巡逻，但他们没有理会那三个人。

    “我们不应该更好地计划一下吗？”梅里尔问道。“如果不知道城堡的布局，我怀疑我们会取得很大的成功。“

    “我们没有时间了，”艾因说。他们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才等到加拉克斯回来，但没有成功。“他们把他送出去送死明天，梅里尔。我们进了城堡就能知道了。&34;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国王亲自见的人很少，沉默的议会在日落后两小时就关门了。”

    “那你建议我们做什么？”艾因厉声说道。

    “为什么不明天早上见议会？我们可以解释这种情况，希望能得到国王的接见。”

    沉默议会是一个由部长和有权有势的人组成的议会，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歌曲创作者，负责处理艾顿面前的小事。艾因毫不怀疑任何绕过他们的企图都会遭到拒绝。

    “你凭什么认为谈判有用？”他质疑道。“我肯定我父亲已经试过了。他甚至有德鲁伊·塔贝隆的戒指，看在上帝的份上。”

    “当你找到他时你打算做什么？”梅里尔继续说道。“勇敢和鲁莽是有区别的，艾因。“

    艾因眨了眨眼。这是美林第一次与他如此激烈地争论。安静胆小的梅里尔。

    “鲁莽和优柔寡断也是有区别的，”艾因轻声说道。“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跟我们走，梅里尔。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看到的是真的，那么我父亲也是被杀死的明天。我们至少要尝试一些事情——如果不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艾德莱斯和这个世界。&34;

    “也许我能做些什么，”艾文打断了他们。

    “那是什么？”

    她举起了她的水皮。“根据他们给他上的锁的类型，我可以试着撬开它。我一直在练习织歌，我对移动的小东西很有信心。毕竟，一把锁只是一系列的插销和制栓。如果我能搬动它们，我应该能撞开它。”

    “你哪来的时间做那件事？”艾因问道。

    伊万耸耸肩。“在皇家大道上。我想做得更多，但阿伦告诉我不要在马克面前唱歌。所以我就确保在大家都不看的时候练习。”她得意地笑了。

    “但是警卫怎么办？”梅里尔追问。“我们将如何越过它们？”

    “别担心了，”埃文说。“到时候我们会考虑的。”

    艾因说:“如果情况变得更糟，我会与他们战斗。”

    梅里尔闭上嘴，在他们俩中间看了看。然后他叹了口气。

    “好吧，”他最后说。“我不是说我们不应该尝试救援或任何事情。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们有一个更好的计划。”

    伊万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没事的，梅里尔。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从阴影中穿过外墙，接近了乌尔丹要塞。在它的正后方有一条护城河，围绕着城堡一直延伸到市区的运河里。一座桥从一边横跨到另一边，两个手持火炬的卫兵在两边警戒。

    “该死，”艾因发誓道。他们不可能穿过大门而不被那两个士兵发现。“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绕着护城河转圈，一路跟着它，直到桥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没有别的路可走。即使它们会游泳，也不可能爬出水面，登上坚实的陆地，因为边缘非常陡峭。

    “我想是这样的，”梅里尔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等到警卫换班的时候。“

    “坚持住，”埃文说。“让我试试。”

    她尽可能地靠近护城河的边缘，而不会滑入水中。她在那里呆了一会儿，眼睛睁着一动不动，凝视着。然后她转过身来。

    “我也许可以用灵魂之歌让我们过去，”她说。

    “我没有想到这个。你确定你能做到吗？”艾因的语气充满希望。

    “没有。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她闭上眼睛，哼唱起来。她面前的狭长水域立刻变得静止不动，仿佛已经冻结成冰。她提高了声音的强度，抓住水，希望它上涨。它听从她的话，像一块玻璃板一样在护城河上空盘旋，闪闪发光的水滴从两边滴落下来。

    “走，”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她额头上冒出汗珠。

    艾因挽着梅里尔的胳膊冲上了桥。他脚下的那条水是坚实的，尽管他们上了船后它开始慢慢下沉。两人争先恐后地向前冲，穿过缺口，在对岸着陆。

    “艾因，”艾因喊道。“你来吗？”

    埃文睁开了眼睛。她的歌声中出现了一种颤动，与她创造的水桥的颤动相呼应。她向前跑去，仍然唱着歌，她的调子越来越弱，好像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当她经过中点时，狭长的水面晃动了一下。

    然后，毫无征兆地，它崩溃了。

    埃文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她的脚落在没有任何东西聚集在一起的水滴上。她试图重新组装桥梁，但她的声音太弱太紧张。艾因走上前去抓住她伸出的手臂，差点站稳，但梅里尔拉住了他。两人费力地呻吟了一声，设法把她从护城河边拉了上来，放到了草地上。

    “好险，”伊万气喘吁吁地说。“举起三个人的重量是一项艰苦的工作。“

    艾因掸掉裤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不过，我们成功了。不知何故。”

    “现在放松还为时过早，”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们甚至还没到城堡里。”她站起来友好地在梅里尔的手臂上打了一拳。“我想现在事情扯平了，嗯？”

    “什么意思？”梅里尔歪着头。

    “还记得那次你掉进河里，是我和艾恩救了你吗？这一次，是你们俩救了我”

    “这没什么，”他搔着脸颊说道。“我当时差点淹死。你遇到的麻烦远没有我多。”

    “别傻了。你太低估自己了，梅里尔。”埃文环顾四周的墙壁，然后在他回答之前就匆匆离开了，他已经在周围寻找城堡的替代入口。

    “我不敢相信她还记得，”梅里尔过了一会儿说。“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也记得，”艾因说。“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你不会忘记那些类型的事情。”

    他们又绕了一圈内墙，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只有一个入口通向院子，但它就在桥的正前方，由之前的警卫看守。墙壁底部还有排水孔，但它们被堵住了，而且太小，无法爬过。

    “你会认为会有一个秘密通道或什么的，”埃文说。“故事里通常都有。”

    艾因说:“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就不是秘密了。”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从下水道进去？“梅里尔主动提出。

    艾因摇摇头。“入口要么在水下，要么在城市下面的某个地方。“

    他用手摸了摸砌墙的一块石砖。每块砖之间的缝隙都很大，在几个地方，砂浆已经磨损，无法形成稳定的立足点。艾因把脚伸进其中一只鞋里，用它测试自己的体重。它纹丝不动。

    “我认为我们可以爬过这些墙，”他说。

    梅里尔仰起头。“你不是认真的吧？”

    “它们看起来没那么高，”伊万同意道。“我们以前爬过更高的树，在《沉睡的双胞胎》里。“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等。”艾因说。

    不等他回应，他就纵身跃上石头，寻找手和立足点，伸出墙外的小树根，以及砖不平和开裂的地方。当他向下看时，他已经爬到了一半，意识到梅里尔和伊万没有动。

    “你们两个来吗？”他问。

    梅里尔看着埃文。

    “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她说。

    梅里尔涨红了脸，急忙走向墙边。艾因认为他从未见过他的朋友爬得如此迅速而灵巧。

    他们三个都安全到达了墙顶，爬上了护墙和人行道。他们在两个哨塔之间的一个壁垒上。在他们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奥尔多兰，一排排瓦片屋顶从山上流下来，被三堵墙隔开。灯柱和发光的窗户像夜晚的萤火虫一样照亮了城市。

    “多好的景色啊，”埃文喃喃道。

    艾因说:“我们不要忘记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他转过身，审视着墙的另一边。

    庭院展现在他面前，一个绿意盎然的花园，点缀着弯曲的接骨木树、笔直的树篱和相互成直角的铺砌小路。木制长凳旁边等间距悬挂着灯笼。艾因花了几分钟时间计算穿过树篱的最佳路线，这条路线会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暴露在外面，然后返回梅里尔和埃文。快速瞥一眼他两侧的了望塔，发现困倦或无聊的哨兵们对闲聊和掷骰子游戏更感兴趣，而不是监视入侵者。

    “我们走这条路，”他开始说道，用食指描绘出路径。他概述进攻计划时，梅里尔和艾文一直听着。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厅的后门，据他们所知，那里没有人看守。

    “我先来。”他说完。“如果守卫听到我们的风声，不用担心我。跑就是了。”

    两人点点头。艾因向周围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跳过了墙。

    他不慌不忙地下了楼，在黑暗中用手和脚摸索着每个落脚点。事实证明，下降比上升要困难得多，原因很简单:向上看比向下看容易。尽管如此，他还是跑得很快，绕过光滑的墙段，在一个接骨木栅栏与石头相遇的地方停了下来。艾因伸长脖子伸手去拿，小心翼翼地始终与砖块保持至少三点接触。他的手找到了树皮，准备跳下去。爬下一棵树比爬上墙的其他部分要容易得多。

    他紧紧抓住树枝，测试了一下，然后对自己点了点头。它摇摇晃晃，但更摇摇晃晃的树枝以前支撑过他的重量。埃文和梅里尔在上面看着，他们的脸小而遥远。

    艾因紧张地踢腿，伸出另一只手，利用冲力推动双腿，希望它们能落在树干上，给他一些立足点。

    他们落在树干上—然后立即滑下。树枝干净利落地断裂成两半时，一声巨响在墙壁上回荡，深红色的树叶如雨点般落下。自由落体的恶心感觉占据了他。

    欺骗，他想。他已经忘了接骨木与熟睡的双胞胎的常青树相比是多么脆弱。

    夜空在他面前旋转，他直直地落在地上，落在一个齐腰深的树篱中，他的大脑在头骨中嘎嘎作响，风吹断了他的肋骨。声音从墙壁和庭院周围传来。他不可能没被听到。

    艾因惊慌失措地从破损的树篱中挣脱出来，拔腿就跑。梅里尔和艾文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逃离基地的需要。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盲目地转过拐角，跳跃着冲过部分树篱。他周围到处都是警卫，他们越来越近，发出刺耳的叫声。他们称城堡里有入侵者。不惜任何代价找到他们。

    艾因依稀记得自己在跳入水中之前跳过了一条长凳。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冰冷的感觉让他感到震惊。他试图涉过小溪，但小溪把他冲走了，把他抛到了水面下。它不是很深，只有达到他的腰部，但当他触底并向前迈出一步时，他的脚落在了空空如也的地方。艾因大叫一声，因为水流把他吸了下去，把他身体的其他部分拉进洞里。

    水把他从另一边拖了出来，沿着一条垃圾道，一条向下倾斜的墙上的凹槽。清新甜美的空气映入他的眼帘。他继续往下掉，沿着凹槽翻滚着，拼命地抓着扶手，水在他周围喷涌。最后，臭水沟把他吐了出来，他掉进了一个齐膝深的水坑里，不停地咳嗽、吐痰和发抖。

    他在一个类似洞穴的地方，天花板上有几个洞漏着水和月光。他一定是在逃亡时掉进了其中一个洞。警卫的声音在他头顶变得微弱。

    他溅出水坑，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地方，红色、绿色和蓝色像一个流动的万花筒。地面柔软而茂盛，他手指下的草很凉。萤火虫懒洋洋地在空中飘荡。

    当他的头停止旋转，风回到他的肺部时，他站了起来。他周围到处都长出了树木，常青树和月光林地，接骨木公园和橡树，爬满了缠绕的常春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地下如此深的地方竟然有如此茂盛的植被。他开始行走，在树林中迂回前进，来到光源处。还有鲜花，盛开的紫丁香和雏菊，紫罗兰和蒲公英。闪烁的光芒给这个地方一种神秘的感觉，几乎像做梦一样。

    艾因发现自己渐渐迷失了方向，注意力不集中，思绪像一群鸟一样散开了。只有涓涓细流和风轻抚树叶的沙沙声。他走着走着，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被吸引到发光的地方。

    “人类的保护者，你的叶子开得多美，

    红色、金色和紫色映衬着黑暗。

    一只小鸟曾经说过这样一件令人困惑的事情，

    我们是亲戚，你和我还有我的国王。

    我相信，这是一个奇怪而混乱的想法，

    一棵树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无法想象。

    然而你在这里，我们的母亲艾德莱斯，

    你灌输给我们的希望。&34;

    艾因眨了眨眼。他在树林边停了下来，前面有一大池微弱的灯光。花朵在它拍打大地的地方发芽，有白色的百合花和成片的龙葵、红色的郁金香和橙色的花束。一缕一缕的蒸汽像彩虹丝带一样从表面飘出，蜿蜒上升到天花板上。他不知怎么地被这种景象陶醉了，但他的思维非常敏锐。能量在他的血管中嗡嗡作响。他觉得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唱遍整个山洞。

    在水池的中央，一块凸起的土地上有一棵树。这是艾因从未见过的。他见过更高更宽的树，但这棵树如此引人注目，让所有其他树都自愧不如。它有一个红金色、紫罗兰色、淡紫色和猩红色的天篷，所有黄昏、日落和闪烁的火焰的颜色都有。它的树干强壮有力，每根根都像手臂一样粗。它干瘪了，而且很有王者风范——就像火王座上的女巫。

    然而艾因盯着它看得越多，他发现的错误就越多。覆盖在树叶上的暗淡光泽。他们都指向地面的样子，就像战败士兵耷拉的脑袋。它曾经引以为傲的树皮上腐烂枯萎的斑点像黑色的污点一样向外蔓延。疾病和死亡的迹象。

    “比你的孩子长寿是什么感觉？”

    这声音是同一个唱歌的女孩的。它柔和而活泼，就像明亮早晨的烟斗。

    “我……想象那会很难过。也很痛苦。”

    艾因不假思索地回答。女孩双腿交叠坐在大树下，向外看着他。他认为她是一个女孩，尽管她可能比他大——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连衣裙，长及膝盖，她的淡金色头发散落在裸露的肩膀上。她的鼻子上有一些雀斑，在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下面，让他想起了融化的霜。

    “如果你有这么多孩子，都数不清了，那会怎么样？“她继续说道，仿佛艾因的出现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那时还会痛吗？你不会对疼痛麻木吗？”

    “我不是母亲，”他回答说，“但我认为无论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孩子，她仍然会关心他们每一个人，感受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欢乐和悲伤。我听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无条件的。”

    “一个有趣的答案，”她说。“现在考虑孙子，曾孙，以及之后的曾孙。这位母亲还会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的损失吗？假设她是永恒的吗？”

    艾因考虑了这个想法。“我想没有，”他说。“每一代人都将离母亲更远一层，直到她最终无法在他们身上认出或看到自己。”

    “啊哈！”女孩拍起手来站了起来。“因此，一旦所有直系子女去世，比子女长寿的母亲最终会失去感觉。”她抬头看着那棵树。“我想象过这样的生活会很孤独。“

    艾因挠了挠头。他不知道那个女孩想说什么。

    “我怎么离开这里？”他问。不——有一个更好的问题可以问。“我在哪里？”

    女孩跨过横跨水池的狭窄高地。“好问题，”她说。“我同意知道你在哪里会让我更容易告诉你出去的路。但我认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你是谁？”

    “就是这样！”她笑了，艾因的心停止了跳动。尽管这个女孩生性古怪，但她的美丽是不可否认的。如果他说出他的真实想法，她可能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话说回来，他的经历仅限于乡村女孩和酒吧女招待，她们来自太不重要的地方，不会出现在地图上。

    “那么，你是谁？”她鹦鹉学舌般地问。

    “我以为是我在问你。”

    “你的想法没错。但是首先自我介绍是很有礼貌的。也许那时我会告诉你你在哪里，从而告诉你如何出去。”

    艾因心里叹了口气。尽管她看起来很讨人喜欢，但他对她的古怪行为越来越厌倦了。警卫还在找你，他提醒自己。你还是得去救阿伦。梅里尔和伊万呢？他希望这两个人没事。

    “我叫艾因，”他说。

    她等待着。“ein……？谁啊。从哪里？”

    “恩…索伦。”他决定说出真相。“来自熟睡的双胞胎。我怀疑你听说过这个地方。”

    “索伦……”她看向一边，陷入了沉思。“我以前认识一个索伦。我想他的名字是埃德里奇。”她匆匆瞥了他一眼。“不过，他比你漂亮。很遗憾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管怎样，”艾因说，“你能告诉我出去的路吗？”

    “在适当的时候，”女孩举起一根手指说。“这些事情是有顺序的。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利安娜·乌尔丹，格罗夫·温德的首领，法恩加德国王艾顿的次子。”

    次子…高王…艾因脸色煞白。天哪，一个公主！

    “我们在哪儿？”他结结巴巴地说，嘴里突然发干。他不太了解艾顿，但被发现与法恩加德公主单独在一起对他来说不会有好结果。

    “你在学习！”她转过身，指着山洞。“那边的光池是世界的中心，这个洞穴就是我们所说的精神花园——一个我想独处时喜欢来的小地方。”她注视着他。“虽然我不能说我不喜欢你的陪伴。你看，艾德莱斯修女很少说话。有时候会有点无聊。”

    精神花园。艾德莱斯修女。艾因震惊地意识到，他面前的大树是阻挡残余物的唯一力量。他和他父亲离开的原因。他们旅行的目的地。

    “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塞利安娜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并不是说所有东西都有名字还不够令人困惑…”

    “塞尔——殿下，”艾因说。“你……艾德莱斯告诉你了吗？关于她需要什么？”

    “我以为你想知道出路，”她说。“还是和我聊天很开心？”她的脸变得容光焕发。“我真高兴！还有别叫我殿下，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太。”

    “塞利安娜，这真的很重要。aedrasil向你要求过什么吗？”公主曾提到她是格罗夫招标会的负责人。这意味着她是沃德树遇到麻烦时的主要倾诉对象。

    “是的，”塞利安娜回答道，语气变得更加阴沉。“你也看到了，她情况不太好。现在情况已经这样有一段时间了。”她回头看向那棵树。“她告诉我她快死了，只有喝下三王的血她才能活下来。我告诉了父亲，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席莉娜，”艾因说道，声音里流露出紧迫感。“我的父亲，阿伦，有一个国王的血。他被你父亲逮捕了，计划明天处决。我需要去找到他。”

    塞利安娜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父亲要逮捕你的父亲？尤其是如果他像你告诉我的那样重要的话？”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必须救他。”

    “他可能会在地牢里。“席莉娜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你当初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该死，我没时间干这个。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久之后，城堡里就会挤满了卫兵。他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求你了，”他又说了一遍。“我要走了。我怎么离开这里？我怎么去地牢？”他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cel？”另一个声音喊道。“塞尔，你在哪里？城堡里有麻烦了，父亲想让你回房间。”

    艾因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来。一个年轻人从树丛中出现，穿着一件红色和金色相间的华丽外衣，一件飘逸的斗篷在他脚下嗖嗖作响。他有一头浓密的白色卷发，难以驾驭，但又不失有序。他的眼睛是深紫色的。艾因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在盛怒之下，他想到了一件事。

    恶魔！

    于是他拔出了剑。

    那人的表情阴沉下来。他看见了艾因，看见了刀刃，看见了席莉娜。“搞什么地狱你认为你在做什么？&34;

    艾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将剑放回鞘中，退后一步。“你完全搞错了！我不是来打架的！”

    “塞利安娜，离他远点！他是每个人都在寻找的入侵者之一！”那人的眼睛铁青。

    “等等！”公主叫道，走到艾因面前。“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伊奥斯，住手！”

    伊奥斯大步走向他们，从斗篷下抽出一把细长的银刀。艾因后退了一步，但无处可去。世界的心脏躺在他身后，一阵阵刺痛他的皮肤。他听到了远处的叫喊声和盔甲发出的嘎嘎声，靴子在草地上发出的声音。埃奥斯似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了几件事。他可以把席莉娜推到一边，试着逃跑，但他不知道路。他可以试着在身后使用精神字体，但他不知道这是否可行，如果万一他伤害了皇室成员，他可能会面临死刑。抓住公主作为人质的想法掠过他的脑海，但他在它扎根之前就把它踩在地上。

    此外，王子有武器。逃跑需要背对敌人，这是阿伦教他永远不要做的第一件事。塞利安娜也挡路了。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什么也没做。

    伊奥斯走近他的妹妹。“靠边站。”

    “没必要拔出你的剑，”她说。“艾因和我刚才在聊天。事实上，是我邀请他来这里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白痴？我向你保证，与众不同并不意味着我头脑简单。”他把席莉娜推到一边，站在艾因的面前。艾因举起双手以示和平。

    “听着，”艾因开始说道。“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你必须——”

    “我什么都不用做，”他啐道。“警卫！快点逮捕这个人！”

    片刻之后，四名气喘吁吁的士兵跌跌撞撞地穿过灌木丛。伊奥斯将剑回鞘，抓住了席莉娜。“你要回你的房间，塞尔。“

    “等等！”她喊着，回头看着艾因。“别伤害他，他没做错什么！”

    艾因把自己交给警卫，让他们给他戴上手铐。其中一人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护送他离开空地。

    艾奥斯导演的《卡恩》。“带席莉娜回她的房间。“

    名叫卡恩的卫兵点点头，温柔而坚定地抓住公主。“是的，陛下。”

    “科尔姆，贾里德，圣。把这个拿给议会。我去找其他闯入者。”

    “议会？但他们不是在这个时候休会吗？”

    伊奥斯把斗篷披在剑上。“今晚他们不在。当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侵入者时就不会了。”

    艾因在看守将他拖走时保持沉默，手铐摩擦着他的皮肤。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埃文和梅里尔安全，他能说服自己和父亲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