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德劳里格和格雷达尔

    “河边跳舞的孩子，

    苍白的皮肤和颤抖的眼睛，

    在男人的骨头上跳舞

    再也见不到的人。&34;

    ——雅各布和威廉·格里姆，法恩加德的故事

    伊万尼正在下落，在空中扭动、旋转，像布娃娃一样在风的摆布下翻滚。她意识到马和它们疯狂的嘶鸣声，马车的颠簸和呻吟，剧团尖叫求救的叫声，他们的脸反映了她的脸。她意识到身后的残余，眼睛燃烧着仇恨，嘴巴张开无声的咆哮。她注意到头顶上阴沉愤怒的天空，大雨滂沱。

    她堕落了很久。一个接一个，她的周围消失了。首先消失的是岩石表面和悬崖顶部。接下来是马和马车。然后人都走了，最后遗骨也走了，她独自面对旋转的天空。

    我死了吗？她想。

    如果她是，死亡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地方。瓦拉海姆和塞内德里亚的白人妇女的金色大厅在哪里？地狱海姆燃烧的硫磺在哪里？被诅咒的人头朝下走着，永远受苦？她只能看到四面八方的天空，一望无际。上面和下面是一样的。乌云散开了，让位给一片天鹅绒般的星幕。星星分开了，让位给了虚空，一个没有光、声音或感觉的领域。这就像一个婴儿在子宫里了。

    最后，她的脚着地了，她又能看见了。地平线把她的世界分成了两半。她头顶上是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她下面是水，平静而清澈。她站在水上。

    “自由流淌，大地之血。”

    有人在唱歌。这是一首令人难忘的歌曲，在她的耳膜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一只河边夜叉在召唤它的猎物去一座水葬墓时发出的低吟。这是一个熟悉的宋立科，从井里打水时令人舒适的晃荡声。这是一只天鹅栖息在湖面上时翩翩起舞的美丽宋立科。

    埃文低下头，盯着她脚下的空虚。一个倒影凝视着她，但不是她的。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五官棱角分明，一头海藻色的长发。他的眼睛又深又蓝，一眨不眨，皮肤晒成深棕色。粗糙的鬃毛顺着他的下巴蔓延到下巴。

    &34;洗去我们的罪恶。&34;

    艾文喘着气，向后退了一步，在水面上激起了涟漪。反射消失了，然后整个世界也起了涟漪，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浓浓的黑暗和潮湿的恶臭。

    她等了一会儿，听着自己的心跳。她还活着。她从悬崖上掉了下来，但幸免于难。如果她的身体没有感觉到如此彻底的破坏，她会笑的。

    “她活着！看，她还活着！”

    一片黑暗突然出现，向她奔来。冰冷黏糊糊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捏着。一股恶臭侵袭着她，呕吐物和粪便的味道以及死动物在死水中腐烂的味道。埃文干呕。

    “离我远点，”她喊着，在黑暗中挣扎。那只手把她抓得更紧了，疼痛传遍了她的前臂。

    “不！你必须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太孤独了……”这个声音刺耳、高亢、刺耳。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颊，像一堆蠕动的虫子一样顺着她的脸爬下来。当她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时，酸腐的气息挠着她的脖子。她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苍白的皮肤上颤动，一口黄牙笑了起来…

    埃文尖叫道。她的声音像海啸一样席卷周围的环境，从墙壁上反弹回来，席卷了沿途的一切。一种冰冷的感觉传遍了她全身。有什么东西把那个生物抢走了，然后把它摔在地上。

    她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水浸透了她的鞋子。她在一个类似洞穴的地方——一个被银色窗帘从天花板垂下的细长光线照亮的半淹没的洞穴。这个生物爬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说话。

    &34;为什么？&34;它刺耳。&34;我们只是想找个人聊聊……”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她看清了这个生物的真实面目。这是一个孩子的大小，小而干瘪，苍白的皮肤薄薄地覆盖在蓝色的血管和肌肉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在一口腐烂的牙齿上方疯狂地左右移动。它可能曾经有过头发，但很久以前就掉光了，剩下的只是松散地挂在耳朵边的几缕头发。

    这个生物现在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怕了，她可以看到它了。事实上，她确信如果它向她扑来，她可以徒手捏碎它。这是一件可悲、可怜的事情。

    “我在哪里？”她问道，向前迈了一步。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站稳了。一个脑袋在水里翻了个身，露出一张脸。

    是阿伦。

    伊万尖叫着向后倒去，冰冷的水浸透了她的背后。阿伦的头上下摆动着，脖子上粗糙的螺纹在水流中淌着血。黑暗中，她的脚踝旁漂浮着更多的东西，更多的身体部位。被肢解的头和四肢，血迹斑斑的衣服碎片，半匹马。这里一个木轮，那里一个破板条箱。她在看风之子的遗骸。

    地表下也有骨头，那么多人类、动物的骨头，所有不幸进入洞穴的东西。伊万捂住她的嘴，迫使胆汁进入她的喉咙。她觉得自己与眼前的景象脱节了，就好像她是透过玻璃而不是用自己的两只眼睛在看一样。她期待着恐惧、害怕、厌恶，任何事但她只感到一种深深的、麻木的绝望感。他们走了。风之子们都走了，她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歌曲和故事了。

    当她试图再次站起来时，仍然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晕头转向，那个生物扑了过来。

    “我们的！”它发出嘶嘶声。“你是我们的！你不会离开的！”

    埃文再次尖叫，恐慌上升到她的喉咙。熟悉的寒冷感觉席卷了她的全身。水像防御墙一样在她周围升起，重重地砸向这只生物，把它压在了地上。

    伊万眨了眨眼。有她引起的吗？

    “回答我，”她要求道，爬了起来。“我在哪里？”水变缓了，气泡浮出水面。这个生物坐了起来，咳嗽着。

    “我们的家，”它劈啪作响。&34;这条河。我们很抱歉…请不要再伤害我们了…”

    埃文环顾四周。“布莱肯堡？”

    一提到这个名字，这个生物就发出嘶嘶声并拍打水面。&34;不要！别说了！别说他的名字！&34;

    “谁的名字？布莱肯堡？”

    它用手捂住耳朵，尖叫起来。&34;不再有了！他会来的，他会再来惩罚我们的！&34;

    伊万没有提到双胞胎费尔和布雷肯伯格早已去世的事实。“你是谁？“我们”是谁？什么是吗？&34;

    这个生物从水中抬起头，显然已经平静下来。&34;我们是德劳里格和格雷达尔，”它指着自己说，然后指着周围的水。&34;我们属于这条河。和我们在一起，陆地行者。我们太孤独了。&34;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埃文向前迈出了威胁性的一步。“你是什么？”

    德劳里格举起了手。&34;不要！不要伤害我们！不要叫惩罚者！我们发誓，我们只知道这些！&34;它在水中后退，直到碰到洞壁。&34;德拉里格是德拉里格，格雷达尔是格雷达尔！&34;

    “大篷车怎么办？”她指了指周围风之子的遗骸。“还有其他人活着吗？有遗骨吗？”

    德劳里格用力摇了摇头。&34;不，没有活着的。都死了。格雷多把它们都吃了，除了你。格雷达尔想吃你，但你不一样。&34;the creature bobbed his head up and down, eyes dilating “是的。你会唱歌。你可以像惩罚者一样唱歌。和我们在一起吧，陆行者。保护我们不受惩罚者的伤害！”

    “恐怕我做不到，”艾文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万能的上帝，我希望艾恩和梅里尔没事。

    她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声音上，寻找每次她控制水时冲刷她全身的冰冷感觉。这一次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是一种窒息的声音，而不是迫使这个生物后退的狂野的歌声。

    她感到脊背发凉。水不听她的话。

    “带我到外面去。”她继续说道，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她的失败。“否则我会像布莱肯伯格那样惩罚你。“

    德拉里格退缩了。&34;但是我们太孤独了—&34;

    “德劳里格，我不会再问你了。”

    这个生物把它脆弱的手臂举过头顶。“好的！我们会带你走向光明！只是不要再伤害我们了！”

    它发出一声呜咽，四肢着地跑过洞穴，每走几步就向它的肩膀投去可怕的一瞥，而埃文在后面蹚水。随着恶臭越来越浓，她开始感谢黑暗。这是令人压抑的，但她宁愿这样，而不是看到她脚上漂浮的碎片实际上是什么。阿伦被砍下的头颅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强压下喉咙里的胆汁。

    他们向洞穴深处移动，在水中戏水涉水。有时它们深及膝盖，浸湿了她的衣服面料，一直到她的大腿。有时它们只有脚踝高，有时根本没有水——但地面总是粗糙不平，沾满泥浆，并向下倾斜。无论他们面对哪个方向，水总是在他们身后，推着他们前进。水只流向下游，所以他们必须下降。

    一颗忧虑的种子在伊万的心里生根发芽。除了德劳里格的话，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们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如果这是把她引入陷阱呢？她用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本可以安然无恙地呆在家里，照料农场，帮助重建村庄，但她却在这里。

    不知道，她想。我很清楚自己将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但是她真的有吗？她真的知道自己在离开山谷时会被遗骨追逐并被这个奇怪的生物抓住吗？现在已经太晚了。她已经离开了，再也回不去了。

    &34;自由流动，大地之血。

    洗去我们的罪恶。&34;

    德劳里格在唱歌。它的声音颤抖，几乎不像一个旋律，但她以前听过这些话，以同样的方式唱，尽管是不同的声音。她梦中的声音更加流畅，更加优雅。如果那声音是清澈的山涧，那么德劳瑞格的声音就是沼泽底部的死水。

    “你在哪里学的那首歌？”她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德劳里格惊讶地抬起头，仍然溅着水穿过洞穴。

    &34;你在唱这首歌，陆行者，”上面写着。“这是你的歌，不是吗？”

    埃文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他们继续走着。德劳里格循环播放了多首歌曲，其中一些是悲伤的哀歌，另一些是快乐的快步舞，这些歌曲在酒馆或客栈里都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她认出了几个版本，尽管它们与她所知道的版本不同。有关于龙和伊奥顿的故事，有关于闪烁的星星的童谣，甚至还有老人格洛克。洞穴里回荡着德劳里格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黑暗中充满了歌声，就像周五晚上沉睡的夜晚。

    “达格斯·阿德姆是最伟大的人，

    无所畏惧的探险家。

    以流浪诗人的身份游览法恩加德，

    他看到所有奇怪的东西。

    当达格斯·阿德姆目睹了一切

    他在脑海中听到一个召唤，

    来自死亡和诅咒之地的召唤

    为了最伟大的冒险——”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德劳里格眨了眨眼，让它的歌声提前停止。它抓了抓头皮上的头发，然后仰着头。&34;德雷格不知道，”它刺耳。&34;德劳里格和格雷达尔一样古老。但是德劳里格确实记得它和许多其他德劳里格在阳光下跳舞的日子。那时陆地步行者总是来找我们，以为我们是争斗中的陆地步行者。格兰达尔很高兴，当格兰达尔高兴时，我们也高兴。&34;它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伊万几乎看到了它脸上幸福的笑容。

    然后它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影。“它没有持续。惩罚者来了，向我们发泄他的愤怒。他把我们从家里赶了出来，用河水把我们冲走了。他惩罚了格雷多，格雷多也惩罚了我们。他吃掉了所有的draurig，直到只剩下一个draurig。”

    埃文可以想象德劳里格在孤独的墙壁中独自哼唱，歌唱美好的时光。一时间，她为这个生物感到难过。

    &34;德劳里格太孤独了，”上面写着。&34;德雷格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34;

    “为什么格雷达尔不吃了你？”

    德劳里格停止移动，转身面对她，露齿一笑。&34;哦，葛伦达试过了，相信我。但是德雷格很聪明，陆地行者。德雷格为它的生命讨价还价。现在他为格雷达尔服务。我们是一体的…现在你也将和我们成为一体。&34;

    艾文突然意识到天气变得多么温暖和黑暗。她在流汗。拍打在她脚边的水又热又刺，像熔化的砂纸一样摩擦着她的腿。空气仍然很臭，但这一次是不同的恶臭——一种更气态的气味在她周围飘荡，慢慢侵入她的肺部。这个洞穴缓慢地扩张和收缩，几乎就像在呼吸一样。

    她转过身，将液体溅到她的脚周围，但她只看到德劳里格腐烂的牙齿，它们唱着歌消失在黑暗中。

    “肉”它唱歌。“肉，新鲜脱骨的！布莱肯堡现在救不了你了，女歌手！”

    “德劳里格！”埃文尖叫道。“回来这里！”

    只有远处传来咯咯的笑声，然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洞穴在她脚下起伏。她站在里面的水——她知道这不是水，因为她脚踝下面的脚开始发烫，但她不知道还能叫它什么——泡沫和沸腾。

    她终于意识到graendal是什么。这是洞穴本身。

    “德劳里格！”她又哭了。墙壁反射了她的声音。它像知更鸟的叫声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她长袍的下摆咝咝作响。地面摇晃了一下，她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她的皮肤变得又红又痛，被水摩擦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侵蚀着她裸露的双脚。

    然后，在远处，她听到garax。

    “伊万！”他打电话了。&34;艾文，向我的声音走过来！&34;

    她现在哭了，一半是因为气味，一半是因为绝望。她踉跄着穿过水走向他，感觉自己的衣服在融化，然后是皮肤。巡回剧团就是这样吗？撞击岩石，然后被卷进这个洞穴，被地球本身溶解消化？她被一块参差不齐的岩石绊倒，沉入水中。她奋力挣扎，挣脱出水面，吐出污秽的液体，抖掉头发和眼睛…

    然后garax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一片干燥的土地上。

    “快走，”他催促道。“加油！”

    她闭眼不看世界。她的鞋子已经穿破了，她光着脚，感受着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那里又湿又滑，只有加拉克斯强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她，才没有滑回呼吸粪池。

    墙壁隆隆作响，摇晃着，试图把他们拉回来，但她现在正在奔跑，空气变得清新起来。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远处一束银色的光，就在一条弯曲隧道的拐角处。garax从后面给了她一个坚定的推动，敦促她跑，沿着小路走，不要回头。她靠着隧道的两侧摸索着，感觉着被泥浆覆盖的墙壁被潮湿的石头取代，感觉着寒风侵袭着她粗糙的皮肤。

    在她身后，她听到garax咆哮。然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好像有什么东西吸走了隧道里的所有空气，突然，大厅变得通红，灼热无比。garax从她身后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拉断了她的胳膊。他在喊着什么，但她听不清是什么。她所能看到的是她身后的一股火焰，狂暴而愤怒，以超出她视线的速度席卷着隧道。火焰在她面前遇到了灰色的光，它们冲进了冬天的空气中，从岩石表面的一侧窜到了雪地上。当他们趴在地上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它掠过树木和岩石，将雪变成薄雾，烧焦了岩石。山洞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声音。可能是德劳里格，但无法判断。

    然后就结束了。加拉克斯把她紧紧地裹在自己的斗篷里，在她抽泣时为她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