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若再为殿下寻几个女人。
梦中的奚令仪死于顾氏的一句吃醋之言。
这是奚令仪最不甘、最痛恨、最不可忍受的噩梦。
是她难以忘怀的耻辱,也是她始终不愿相信容琅情意的理由。
到如今,梦中其他琐碎奚令仪几乎已经忘得干净,但顾氏那轻飘飘地言论,明里无视尊卑,实则处处彰显权财之优越的态度,以及那杯酸而苦的毒酒,让奚令仪记忆深刻。
到如今,梦境与现实已大有不同。
梦里健在的李太后薨逝,今年的选秀也因国丧而取消,顾氏不会再参加今年选秀。
但奚令仪总提着心。
毕竟选秀今次不成,还有下次。
直到今日,城门相遇,转身看见顾氏那一刻,奚令仪忍不住自己的杀心。
同梦中如出一辙的言论,直白到失礼甚至让人觉得恬不知耻的举止。
口口声声说着人人平等不论身份,言辞之间却依旧隐晦透露自己那让人侧目的身世背景。
一个傲慢而不自知的、虚伪的女人。
奚令仪转念开始思量,顾氏是否会如同梦中一般进入东宫?
太子是否还会再看上顾氏,甘愿舍弃其他女人?
稳妥起见,她需得提前布置,以期日后果真事变,能保住昌明伯府,保下父兄。
能让自己顺利逃脱东宫,甚至能够杀了顾氏……
马车缓缓停止,奚令仪依旧沉浸在思绪中。
车帘掀开,容琅低沉的声线传来:“到了。”
奚令仪猛地回神,她缓缓坐起身。
见她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容琅顿了顿,转身叫李都拿了件轻薄斗篷。
他扶着奚令仪下车,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散乱的头发,也遮挡了山风。
奚令仪觉得穿着斗篷太热,想要伸手脱下,却被男人伸手摁住。
容琅柔声道:“眼看日落,山间风凉,一热一冷间最易染上风寒,待会儿进了室内再脱。”
奚令仪闻言,默默放下手。
她怀着身孕,能稳妥便稳妥些,少喝些药再好不过。
这处皇庄占地极广,庄子内布置比不得宫中大气庄重,却有精巧的楼阁亭台和奇异的假山花木,还有颇为宽广的一湾荷塘,以及后山很有规模的桃园果林。
时至入夜,山间清风拂面,将一行人从京城皇宫中带来的燥热一扫而空。
容琅带奚令仪进了庄内最大的一处院落。
奚令仪眼看着宫人们将自己和容琅的衣物等一应用具一同放置在屋内,有些出乎意料。
容琅亲手为她倒了杯果茶,道:“尝尝如何?”
奚令仪抿一口,清甜的果香气浸润口齿,味道极好。
她抬眸看向容琅,问道:“殿下,我也宿在这里?”
容琅一笑,眸光溺人:“怎么?不愿与我同宿?”
奚令仪一怔,摇头道:“不是……当然愿意。”
容琅一口饮尽了杯盏中的茶水,似是有些不合口味,他不自觉蹙了下眉,但脸上依旧笑意吟吟:“索性朝中无事,我也清闲下来,便想着带你出来游玩一番,也算是陪一陪你……和孩子。”
如今的太子,身上连闲差都无,是真正的无事一身轻。
当然,私下里的动作是否频繁,奚令仪不得而知。
奚令仪轻轻一笑:“殿下有心了。”
晚膳食材是皇庄内自产,菜色也比之宫中更添几分寻常风味,奚令仪和容琅用得满意。
在月光下消过食,两人早早相拥睡下。
东宫,撷芳殿。
太子妃周氏在院中乘凉。
宫人们将碧纱橱搬出殿外,摆在一丛月季前,纱帘落下,宫人手中竹扇清摇,墙角虫鸣悠扬,倒也惬意。
周氏侧身闭眼小憩半晌,又想起来什么般,问身边宫女:“听闻殿下又带奚氏出宫了,现下该回宫了罢?凌云阁那厢也不知等了多久……”
“奚氏也实在张狂,今日分明是皇孙满月之日,该是凌云阁冯氏那边的风头,倒叫她抢了去。”
周氏的心腹宫女清心闻言,有些犹豫。
周氏睁开眼来,问她:“难不成殿下不曾去凌云阁?”
清心轻轻应声:“是不曾去……不止如此,殿下、殿下不曾回东宫,听闻是带着害热的奚良娣往……京郊皇庄去避暑了。”
周氏豁然起身。
她身为东宫太子妃,掌理东宫诸事,却连丈夫携爱妾往皇庄避暑之事都是事后知晓。
太子谨慎多疑,待她也疏离,至今都不曾让李都将东宫私库房的钥匙交予她。
太子妃做到如今地步,周氏心中憋闷至极!
“好,好一个奚氏!”
清心见自家主子气上心头,连忙端了盏清茶递上去,嘴里劝着:“主子,您莫要生气。”
周氏灌下一口茶水,恨声道:“太子几次三番为她破例,整日寻法子哄她开心,仿佛被这祸水迷了心智一般,本宫如何不气!”
清心道:“主子您若想打压奚氏气焰,为何不寻昭贵妃娘娘?”
昭贵妃是个重规矩的,她喜欢儿子儿媳和睦,一心盼望有个嫡孙。
她最不喜的就是太子妾室爬上正室头顶,最不乐意太子宠妾灭妻。
若是昭贵妃得知奚氏被太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必定出手惩治。
周氏心神微动,却压下了这个念头:“奚氏如今身怀有孕,母妃虽不喜妾室,却不会为难怀有皇嗣的太子女人。”
清心绞尽脑汁,又想出一招:“主子,奚氏如今有孕,即便想伺候殿下,也有心无力,其他几位小主都是不敢出头的,不若……”
清心并未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意思也很明显,不若再为殿下寻几个女人。
以此分薄奚氏恩宠。
周氏侧眼睨她:“胡言乱语什么!孝贞太后才丧不久!”
孝贞太后仙逝,太子身为孙辈,守孝一年。
如今才将过三月而已。
若是她当真急着为太子寻美人,势必要被责骂!
更甚者,如今东宫不得重视,极有可能让东宫更被皇帝厌弃几分!
清心恍然间也明白了其中险峻,连忙跪地请罪:“是奴婢无知!”
周氏叹口气道:“起来罢,你也是一心为我。”
说着,她语气有些轻飘:“可惜本宫不得殿下心意,若非如此,皇帝的嫡长孙……”
周氏语气骤然停顿:“长孙,嫡长孙……无非是个孩子。”
她目光灼灼,独自喃喃:“若是能将冯氏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