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慈宁宫那老虔婆，已经发病了。”
明阳公主温声细语地，嘴里说的话十分善解人意，
只是听着，倒有些像是要拿东宫做人情，令宫二姑娘感激。
此外，奚令仪思及宫良媛昨夜事发，下意识也觉得是明阳公主要借此试探。
奚令仪见状，偏头看了看身边面不改色、依旧端着杯盏的东宫之主。
明阳公主也看向他，面带希冀：“皇兄，方才我的提议，你觉得可好？”
容琅放下了杯盏，仿若未闻。
他随意将手臂搭在了奚令仪腰侧，隔着衣料，指尖碰触的感觉轻微。
“……”
奚令仪十分聪慧地明白了狗男人的意思，这是要让开口做那个坏人。
她心底翻个白眼，转头挑眉看向明阳公主，犹豫着劝道：“恕妾冒昧……公主殿下，东宫同属禁宫，按规矩寻常人等轻易不得入。”
“何况……宫二姑娘一闺阁女子，这么随意便往东宫去，叫外人知晓了，恐怕要被说嘴了。”
明阳公主嗤她一声，颇为不客气道：“东宫之事如何轮到你一区区太子良娣说嘴了？”
听了她这话，奚令仪唇角微抿：“妾、妾也只是为宫姑娘闺誉着想，毕竟东宫是太子的东宫……瓜田李下，昔日因此名誉受损、下场凄惨的贵女也不是没有……”
说着，她眼眶里泛起水意，眼角微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看向了身边的容琅，委屈求助道：“殿下……”
容琅见状，将人往怀中一搂，手上拍了拍肩背以示安抚。
在明阳公主几人看来，太子明晃晃一副被迷昏头的样子。
紧接着，她们便听见太子沉声道：“听奚良娣的。明阳，宫中自有规矩，你莫要任性。”
明阳公主闻言，眸中升起愤怒的火焰。
她咬牙切齿道：“我堂堂皇家公主，自幼生长在宫中，倒是不知宫里规矩这般大了，本宫不过想让人进宫陪伴，就成了影响闺誉之举？”
见气氛凝重，宫二姑娘唯恐连累自己，不由得开口道：“臣女也并非一定要同姐姐见一面， 公主莫要如此。”
“东宫毕竟不同，臣女诚惶诚恐，不本就敢妄想同姐姐一见……此事便是殿下不曾拒绝，臣女也是要婉拒的。”
这位宫二姑娘温声细气地，竟也让明阳公主面色和缓了些。
“臣女得公主厚爱，实乃大恩，公主心意，臣女已然铭记于心……与其带臣女进宫，不若公主代臣女为姐姐送一次信？纸笺表诉衷肠，已然足够。”
“只是……有劳公主日后跑一趟。”
这一番话，知情达意，十分体贴。
闻言，明阳公主叹了口气，嗔了那宫二姑娘一眼，道：“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本宫才不乐意搭理呢！”
言下之意，是应下传信之事了。
明阳公主还扬了扬下巴，看向太子道：“皇兄，改日我登门拜访皇嫂，再顺便替宫二姑娘送信，这总行了吧？”
容琅可有可无地颔首：“自是可以。”
奚令仪在一旁听着，挑了挑眉。
原本就觉得明阳公主之前所言是故意为之，眼下再看，果然如此。
先是提出了个东宫必定不会答应的事，被她拒绝后，自持身份发怒。
紧接着“善解人意”的宫二姑娘出言相劝，并提出退而求其次的做法。
二人一唱一和，看似妥协，实则已经达成目的。
想必对明阳公主而言，能见一面宫良媛，就是目的。
至于她为何要见旁敲侧击要见宫良媛？
奚令仪思绪绕过几圈，猜测到，东宫之中应是有她的眼线，逸香阁突然闭阁，她必定是知道了消息。
奚令仪回想到昨日同朝霞说过的话。
宫良媛之事，若按下不表，兴许能钓出鱼来。
这不，奚令仪笑得意味深长，大鱼来了。
一国嫡公主呢。
……
寂月馆的乐师奏了一曲又一曲，夜色渐深，也该回宫了。
画舫靠了岸，已有马车等在岸边。
李都是个体贴周到的大总管，他以东宫名义，为所有人备了车。
明阳公主身后的几位小姐很是惊喜。
坐着东宫的车回府，是十分长脸面的事。
容琅携奚令仪上了其中一辆，明阳公主随后，其他贵女紧接着。
车驾缓缓行驶，越过城门，往内城而去。
街巷上依旧有热闹的灯火，奚令仪沿路掀了车帘看外头景象，似要将仅盛的自在刻入心底。
进了宫，马车换做抬辇，奚令仪侧首看着高大巍峨的宫墙，心底莫名惆怅。
她心想，自己今日这是玩野了。
……
容琅并未陪奚令仪回玉华殿，他进了前殿书房。
一直隐在暗处的吴大统领显露出身形。
烛火映照在二人脸上，照见出两人面庞。
一凌厉锋锐，一流畅肆意。
吴心将此前画舫上不曾说完的事继续说完：“钱嬷嬷已经安排在京中。”
“眼下一切皆在计划之中。三日后皇帝势必微服出宫。届时，钱嬷嬷会刻意现身，她发誓会将叶氏做过的事一五一十透露给皇帝。”
容琅颔首。
说完这个，吴心又开口提了个消息：“慈宁宫那老虔婆，已经发病了。”
容琅挑了挑眉：“时机倒是正好。”
他原本想着，若是太后还不曾有动静，便寻机会再加一次料。
“没错！”
吴心啧啧道：“没想到那玉佛如此得李太后喜爱，竟是日日跪拜，时时亲自擦拭，倒是比预想的时间更早些。”
说着，他嘿嘿一笑：“若是让皇帝知晓，他千挑万选给太后的贺礼，被动了手脚，该是龙颜震怒，大义灭亲了罢？”
容琅声音平淡地仿佛下黑手的不是自己：“不会。”
吴心想了想：“也是，嫡母哪有要担大任的亲儿子重要。”
其实容琅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并不欲再多说。
吴大统领换了个姿势抱剑，忽然开口道：“我问过暗一，他早已将给叶氏一直供养着的游医寻到了……叶氏谋害昭明太子所用之毒，同李太后玉佛上的毒是同一种吧？”
吴心虽是大统领，但有些事他并非全都知晓。
譬如此次谋划，许多环节他并未接触。
但吴大统领知道打听，加上自己的推测，心中有话忍不住想说。“您是要将太后之死扣在皇后头上？李氏和叶氏，同时拿下两族人头，是否太冒险？”
桌案上的烛火噗呲一声，闪过灯花，窗户上的挺拔的人影摇动，男人淡淡的声音分明轻缓，却又透出无边胸有成竹之意。
“不，这叫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