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若想争，那便来争。”
画舫尾侧。
容琅负手而立，听着乐声，眺望远暗灯火人群，湿润的晚风带起他衣袂飘飘。
东宫暗卫统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
容琅淡声问他：“有事？”
吴心一身劲装，手臂抱着心爱的长剑，声音散漫：“好曲儿好夜色，我不能来凑凑热闹？殿下，您的佳人呢？”
容琅睨他一眼，不准备搭理此人。
吴心瞥一眼船舱内影影绰绰的两个身影，啧啧道：“原来是大舅哥来了啊，那是得识相些……”
“……”
容琅捏捏额角：“莫要胡言乱语。”
吴心哦哦应下，又啧啧道：“也是，您的正经大舅哥姓周……也没奚大人这般年轻有为。”
容琅：“……”
也罢。
吴统领嘴上乱说一通，随即恢复了正经神色。
他确实是顺路经过，才发现太子在舫中。
但看见奚家兄妹，又想到之前收到的消息，顺嘴说了：“明阳公主有意招兵部侍郎柳若阑为驸马。”
容琅回过身来：“昌明伯夫人娘家那位？”
吴心：“没错，就是您那位奚良娣的嫡亲表兄。”
容琅心中迅速理顺柳家状况，当下明白了她的目的。
“野心不小。”
吴心不由得心生好奇，他问身前的太子道：“殿下，如今咱东宫的对手除了几个皇子，如今还多了位嫡皇女呢，您心底如何想的？”
“想身下位子竟被区区一个女子觊觎吗？”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吴心皱眉，他是江湖人，遇见的武艺高强、能力非凡的女子也不少。
容琅的声音随风传来：“前朝曾有女帝，治下盛世，万人称赞，无非是能者居之罢了。”
吴心抬头看向太子。
男人衣袖被风鼓起，气势凌人，目光灼灼：“她若想争，那便来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孤不惧阴谋，不畏诡计，成事在我，又何必在乎对手是谁？”
吴心心神微震，当即正襟肃目，道：“属下誓死追随！”
就如当年他被眼前人救下时，他指天为誓，必报救命之恩。
容琅收起一身气势，勾着笑看向他：“许久不见你这般正经的神情。”
吴心：“……”
他这是为了谁？
他心底愤愤过后，又想起一件事：“慈宁宫消息……”
“殿下，明阳公主的船在靠近。”
东宫大总管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闻言，吴心同容琅对视一眼。
容琅让他退下：“事情待孤回东宫再说。”
“是。”
李都继续禀报道：“明阳公主那边想要上画舫，说是难得遇见，不如一同游乐。”
容琅沉吟半晌，道：“那便让她上来罢。”
紧接着，画舫与一艘漂亮精巧的大船缓缓相靠。
另一侧，奚令仪同奚蕴明已经说完了话。
见似乎又有客人要上画舫，奚蕴明不欲停留。
他最后道：“大表兄之事，不必担心，舅舅和父亲都心中有数。”
而后同太子和自己的妹妹简短告别，奚蕴明又翻身跳出，借着河上几艘小船的力，重新回到原处。
这厢明阳公主也已上了画舫。
与她一同的，还有几位京中贵女。
奚令仪还看见了此前曾在珍玉轩遇见过的蓝衣少女。
她不由得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太子殿下。
男人神色如常。
“皇兄，难得见皇兄有空闲，竟也来了此处。”
奚令仪垂首，对翩然而来的公主福身见礼。
而明阳身后的几个女子也纷纷向太子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容琅淡淡道：“起罢。”
他又平淡地回答明阳公主之前的话：“及时行乐而已。”
明阳公主笑盈盈地：“皇兄雅兴。”
容琅笑笑不语。
二人说话，奚令仪识趣地不多参与，只是明阳公主忽然看向她：“早就听闻奚良娣姿容冠绝京城，颇得皇兄喜爱，没想到今日在此也见到这位小嫂嫂了。”
明阳公主这一番话，明褒暗贬，实则在说奚令仪以美色惑人。
奚令仪面色不改，学着太子的模样，淡淡道：“公主谬赞，虽说红颜易老，但妾也觉得殿下丰神俊朗，面冠如玉，十分得妾心意。”
你觉得我美色惑人，我同样觉得你皇兄浑身上下只有脸能让我看得上呢！
明阳公主一愣。
她身后的蓝衣少女反应过来，当即跳上前来：“你大胆！”
竟敢如此编排太子殿下！
奚令仪却气定神闲，并不搭理她。
狗男人拿她当靶子，她做出深受“宠爱”、态度骄矜的样子，并不突兀吧。
何况，明阳公主野心不小，想必太子心知肚明，不然方才也不会以如此冷淡的态度对人。
对待敌手，不必表现真面目，能行迷惑之举，便不必客气。
何况，她此举虽无礼，却不算出格。
就如眼下，被奚良娣夸赞美色的太子容琅。
他侧目看她，面色露出几分纵容，似是对自己的心尖宠的任性之言心生无奈，却丝毫不觉得冒犯。
蓝衣少女愤而出言，却得不到回应，一时羞恼，跺了跺脚。
明阳公主瞥她一眼，暗骂一句蠢货，随意开口道：“谢二姑娘初来乍到，奚良娣莫要怪罪。”
奚令仪抿唇一笑：“无妨。”
甲板上风有些凉了，众人便往画舫内落座。
此时，寂月馆的画舫上，那位擅瑶琴和笛子的乐师玉娘登场，清雅的琴声随之响起。
奚令仪端坐在绣凳上，静静听着。
另一侧，明阳公主还在同太子说话。
倒也不是她不愿招待这位嫡公主，只是人家向来骄矜，自持身份，不愿屈身同奚令仪多说。
奚令仪也懒得应付，便老老实实待在太子身边，偶尔递水添茶，当个菟丝花般柔顺体贴的太子心尖宠。
没说几句，明阳公主话音一转，提及了宫氏。
“随我来的这位宫二姑娘，正是东宫宫良媛幼妹，她许久不见长姐，心中想念得很。”
闻言，奚令仪略一挑眉。
容琅侧头扫过一眼那位一身粉衣，垂眸含羞的宫二姑娘，随口道：“宫氏尚安，只是得了一场急症，身子有些虚弱，正安心调养。”
明阳公主闻言，偏头看向宫二姑娘：“可听见了？宫良媛尚安，不必忧心。”
宫二姑娘柔声道：“臣女多谢殿下告知姐姐近况，实是臣女思念长姐，如今得知长姐现状，也可一解愁绪……”
容琅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明阳公主见此情形，忽然叹口气：“倒是难得你与宫良媛这番深切的姐妹之情，不若这样，往后我去东宫拜见皇嫂，便将你一同带去，好教你同姐姐见一面。姐妹两人一诉衷肠，岂不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