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齐王殿下，堂堂皇子，竟在宴上舞剑。
太后暂不知众人心中所想。
她依旧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让人收了太子的贺礼，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道了声“太子有心”，便让太子坐下了。
而后，李太后扫过宴席。
众人察觉她的视线，也随之不着痕迹看去。
等望向太子对面的桌案时，他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齐王已不在宴上。
李太后又看向贤妃，笑道：“哀家倒是期待齐王准备了什么。”
话语里带着慈爱，倒是与方才对太子的态度有几分差别。
贤妃闻言，连忙起身：“齐王为了您的寿礼颇费心思，他身为孙儿的一份心，臣妾便不提前揭晓，您且看吧。”
说着，殿外传来鼓乐声。
寿宴前段主为拜寿献礼，还不到舞乐起的时候，众人一时疑惑，纷纷看向门口。
只见一红袍锦衣银冠束发的男子立在门口，他手负软剑，踏着鼓点，英气勃勃地迈进殿来。
讶然间，众人看清了男子面容，正是齐王。
鼓点愈发急促，齐王快步走至殿内，爽朗地朝李太后和景隆帝抱拳致礼。
“铮——”
一声琴弦响，鼓声消退，乐声涌出。
齐王随着乐声挥剑起舞。
众人有些意外。
齐王殿下，堂堂皇子，竟在宴上舞剑。
这是……彩衣娱亲？
有心者侧目看坐在上首的景隆帝十分坦然，乐呵呵品赏儿子英姿的模样，倒是恍然。
宫中防卫森严，软剑之类的兵器若无准许，是不能带入的。
齐王此番行为，八成是得了皇帝首肯。
本朝氏族皇家都是在乎名声礼仪的，当众舞剑，说是彩衣娱亲，孝心可嘉，可此举多少有些……
上不得台面。
有些辈分大些的宗室已经开始摇头。
齐王……倒是舍得下脸。
一曲毕，乐声止。
齐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作为收势，又半跪在地，朗声道：“孙儿恭祝皇祖母寿辰安康，愿皇祖母如松柏之茂，岁岁长青；似南山之石，福寿双全！”
“好！好！”
李太后被齐王哄得喜笑颜开，十分欢畅。
她叫伺候在身边花嬷嬷亲自扶起齐王，目光慈爱。
齐王又一拍手，旁侧两个小太监抬着大而扁的东西上前，那东西上盖着红布，不知是何物。
瞧这轮廓，倒是与太子献上的屏风有几分相似。
奚令仪莫名抬首，看了眼前方的太子容琅。
男人端坐在那，奚令仪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脊背挺直如松，周身气质内敛，但暗含几分凌厉之气。
容琅不紧不慢放下手中杯盏，也侧目看向殿内，看齐王献上的贺礼。
盖着红布的贺礼被安置在正中，齐王上前几步抬手掀开红布，露出内里的东西。
檀木边框，内里宣纸白皙柔韧，似乎还散发着淡淡香气，装裱精致的纸上俨然是金墨书就的寿字图！
不同字体的寿字跃然纸上，九十九个寿字又组合成一个大大的“寿”。
金光灿灿的百寿图，呈现在众人眼前。
其中心思，倒是太子方才献上的百寿屏风有些类似。
其实论起精巧珍贵，太子的屏风更胜一筹。
只是李太后明显更喜欢齐王的礼。
齐王看向太后的目光满是汝慕：“孙儿能力微薄，比不得父皇和皇兄，着实寻不出好东西，便排了曲剑舞，又写了副百寿图，以表浅薄孝心，望皇祖母不要嫌弃！”
李太后叹声：“哀家得先帝和皇帝厚待，锦衣玉食，见识的金玉之物数不过来，可哀家缺的就是这一份真心，小四纯孝，哀家甚慰！”
景隆帝向来推崇仁孝，眼下也十分欣慰地看着齐王：“吾儿有心了！”
太子容琅也温声附和：“四弟果真孝顺。”
场上其他宗室见状，也纷纷附和：“齐王确实有心！”
“齐王至诚至孝！”
随后，李太后让花嬷嬷亲自收下那幅百寿图，又笑着同景隆帝道：“方才哀家观小四身姿，气度非凡，倒是有几分昭明太子的影子在了。”
在场离得近的都听见了她的话，动作微顿。
景隆帝子嗣不丰，对膝下皇子皇女态度也多疼爱。
可论起最疼爱的皇子，非已逝的先太子昭明莫属。
毕竟是景隆帝尽心竭力亲手教养长大的长子。
可惜昭明太子走得早。
为不使皇帝思及伤心，宫中朝上鲜少有人提及昭明太子，李太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景隆帝一时恍惚。
他最得意的儿子啊……当年也确实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思绪勾起，景隆帝回首再看向齐王时，眼中更多了几分温和。
连之前他与平西侯儿子做下的荒唐事都抛之脑后。
他道：“你也到了及冠的年纪，你长兄在你这个岁数，一身文才谋略，被朝中大臣称赞不已，你也当以你长兄为榜样，锐意进取才是，莫要堕了你长兄之风！”
齐王凌然：“父皇放心，儿臣必定专心致志、力求上进，不负您和长兄期望！”
就这时，李太后又开口：“说起来，昭明这个年纪，也已娶了太子妃，倒是小四，似是还不曾有正妃？”
当年昭明太子迎娶的是当朝大儒之女，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昭明太子去后，昭明太子妃伤心欲绝，也随之殉情，连带腹中未被发现皇孙。
当时景隆帝闻讯，很是伤怀了一番。
眼下提及，景隆帝叹口气，看了看齐王。
四子样貌与昭明却有几分相似之处，若是有了子嗣，是否也会有他那未出世的皇孙的影子……
景隆帝越想越心动，倒是升起些想法，开始琢磨哪家贵女堪配自己的四子。
这时，一直不曾出声的贤妃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