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谋害皇兄者,是谁?”
昭明太子是皇帝长子,还是中宫皇后所出,嫡长身份,让他刚出生就成为板上钉钉的皇太子。
身为皇帝继承人,先太子勤敏好学,十分上进;他性格亲和,对待臣子亲厚有加,懂得礼贤下士;后来参与朝堂政事,其中手段也可圈可点。
如此优秀出众的继任者,皇帝满意,朝堂众臣也十分拥戴。
即便有太后和李家唱反调,也挡不住先太子的光辉。
可某日开始,先太子卧病。
那次病情来势汹汹,先太子身子一夜间垮下来,太医却只诊出体虚风寒之症。
个人体质不一,对擅文不擅武、身子文弱的先太子来说,这算急症。
皇帝大怒,却无济于事。
没过几日,先太子便去了。
皇帝追封他为“昭明”。
一时间,前朝后宫悲切不已,身为太子生母的皇后更是浑浑噩噩,几欲随儿子一同去了。
这些年来,中宫皇后行事内敛低调,众人皆言她还未走出丧子之痛。
次年,为社稷计,容琅作为皇帝次子,被册立为太子。
容琅同样能力出众,甚至比之昭明太子,他手段更加卓绝凌厉。
可时直至今日,朝中仍有一些大臣对他不冷不热,心中挂念昭明。
容琅回想昔日,皇兄看望因课业不佳被父皇罚抄的他,语气担忧,行止温和。
那一次他被罚抄,交上去的一百遍《资治通鉴》,有五十遍是皇兄代他抄的。
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时皇兄将一沓纸递至他眼前,话语里是劝诫,语气却十分柔和,却带着几分包容:“给,日后莫要荒废课业,你好武,这很好,可身为皇子当要文武兼修……”
容琅当时闻言,出口驳道:“可皇兄你武艺不好,也非文武双全啊?”
“文武兼修,不意味文武双精,各人有各人的擅长之处……这不是你逃了今日早课的理由……”
“弟弟知晓了。”
……
逝者已矣。
容琅总不愿多思,可如今想来,昭明太子之病,来得确实突然了些。
-
东宫东北角的有一处阁楼,名曰飞星。
此处环境幽暗,位置偏僻,不曾安置妃妾,也不常有人来往经过。
春日里这处草木疯长,少有人打理,倒是显出几分荒莽。
眼下天色昏沉,细雨入线,两人一伞走在青石路上。
到飞星阁前,吴心收了伞,重新提起腰侧的剑,引着斜前的太子殿下走入阁楼。
阁楼一层被分隔为内外两室,绕过楼梯走进内室,吴心关上了小门。
内室布置简单,只一桌一椅一书架,俨然是一间小书房。
梨木书桌对面的黑漆书架上齐齐整整摆满了书,自上而下第二层书架侧边一个书格里,单独摆了一青花瓷瓶。
容琅手背在身后,在书桌前停脚。
吴心则转身向前一步,停在书架前,伸手转动青花瓷瓶。
“咔——咔——”
几声响后,桌椅所在的地面缓缓侧移下沉,留原地一黑沉沉的长方暗室。
垂眸看去,其间有青石台阶层层堆垒,一直向下延伸,直至没入深层黑暗里。
吴心在书架底部取出蜡烛点亮,上前引路道:“殿下,请。”
说着,他迈步踏上台阶,往下面暗室走。
容琅跟上。
走下台阶,入目是阴暗但宽阔的长道,转过一道弯,两旁开始有火把照明,吴心熄灭了蜡烛。
二人走了约两刻钟,又拐了几次弯,在周边环境愈发幽暗潮湿的时候,前方有了动静。
对面的人似乎知道来者是谁,迎上前来,躬身对着容琅道:“主子,统领。”
容琅颔首,不曾说话。
吴心适时开口问:“那老婆子关哪了?”
那人闻言会意,当即转身,为二人引路。
“主子请随属下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进了一扇石门。
此时,周边环境已有所改变。
长道收窄,两旁皆是石墙铁栏隔开的牢室。
比之暗道的空旷幽森,这一地下暗牢更潮湿阴暗。
走在其间,血液腥气掺杂着未知的腐朽气息浓郁,让人忍不住屏息皱眉。
容琅缓步走着,面色冷淡,眸光深邃,依旧气定神闲。
吴心见他如此,心中暗暗佩服:果真是一国太子,定力非凡。
三人的脚步停在一处牢房门口,引路的下属打开了牢房门。
容琅并未走进去,他视线看向里面,角落处有一黑影蜷缩着入睡。
她身形佝偻,低垂着头,看不分明面容。
他侧头看一眼吴心。
吴统领会意,抬步走进牢房,长臂一伸,手里长剑未出鞘,单挑起那人衣角,将人拽起了身。
“啊——”
那老嬷嬷一惊,尖声叫嚷开:“你们是谁?是谁派来的人?”
她声音嘶哑尖锐,吴心被嚷得难受,喝道:“闭嘴!”
高手气势大开,那老嬷嬷被威慑住,登时哑然。
吴心又道:“来见过太子!”
闻言,那老嬷嬷身子一颤,猛地抬头看向铁栏外长身玉立的人。
那人一身太子长袍,玉冠白面,丰神俊朗,气势非凡。
她观其面容,认出此人是谁,眼中闪过讶异。
而后当即跪地:“秦、秦王!”
吴心啧一声:“老太婆,我们主子如今已是当朝皇太子!”
老嬷嬷充耳不闻。
她嘭嘭磕了几个头,才抬起身来,颤着声音道:“昔日太子殿下为人温和,对诸位皇子皇女皆有照顾,可谓兄友弟恭,长兄平白遭人谋害,王爷身为其弟,该为尔兄讨回公道……求秦王,为太子殿下报仇!”
她口中的太子殿下,说得自然是先太子昭明。
容琅背手,右手摩擦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半晌才开口:“钱嬷嬷倒是忠心。”
她认出容琅的同时,容琅认出了她。
当年昭明太子身边的奶嬷嬷之一,行事最为低调的钱嬷嬷。
钱嬷嬷垂下头,不多言语。
容琅:“往日皇兄和气,对我诸多教导,他若是当真去得不明不白,孤自然要为他追凶,可当年事情隐晦,再提不易,孤只问你一次……”
他看向钱嬷嬷的眸光凌厉,语气同样凛然:“谋害皇兄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