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茶肆问计
赵云在茶肆柜台边和店小二闲聊，为他的主公和孔明留出一个静谧的谈话空间。
“我叫刘十三，很高兴见到孔明兄弟。”刘十三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他直接用后世的方式向诸葛亮做起了自我介绍，按年龄来算，他比对方大七八岁，觉得以兄弟相称应该是妥当的。
孔明起身再次抱拳向刘十三行了一礼，“草民诸葛亮见过刘使君，我乃一介布衣，不敢劳使君大人如此抬爱。”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听到孔明的回话，刘十三脑子里突然冒出曾经让他花了好长时间才背会的课文中的片段。
刘十三不怀好意地看着孔明，心想原来是你这个小子写下那些文章来折磨我的！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兴奋得忘乎所以，简直不像一个地方州牧的样子，估计孔明都会认为对面这人脑子有问题。
“孔明兄弟，不用这么拘谨，今天有幸见到你，也不枉我这次宛城之行。”刘十三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稍微整理了一下神情说道，“刚才听到那些小孩吟唱歌曲，其内容可是你教给他们？”
孔明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毕竟私下妄议朝廷要员是一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事，便连忙起身辩解道：“望使君大人明鉴，草民一直遵礼守法，只想和叔父安心耕作几亩薄田，闲了再读几本圣贤书籍，可没那么大胆量。”
刘十三做了个让孔明重新归座的手势，满怀大笑地说道：“曹操把持朝政，觊觎大汉天子之位，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骂他两句算得了什么，就算杀了他也不过分吧。”
他甚至还想对孔明说，那个老家伙今后会跟你厮杀半辈子。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此刻只想让孔明随着自己征战天下，可不想让眼前的小兄弟在多年之后带着蜀军累死在北伐的路上。
“实话跟你说吧，曹操如今就在我手上，等我们喝完这壶茶，就准备回去杀了他。”刘十三得意地向孔明炫耀道。
“使君，你不可以杀曹孟德，否则大汉休矣！”孔明突然高喊一声。
刘十三突然收住得意洋洋的表情，吃惊地问道：“哦？我为何杀不得曹操？”
“曹操一死，其子嗣必然继承他的衣钵。于私来讲，可以用为父报仇的借口将天子赶下台，还会以刺杀朝廷要臣的名义，诛杀你的族系，其中就包括当今的天子。”年轻的孔明一语道破玄机，“于公来讲，曹操一死，天下各路诸侯势必会借助这个机会率军涌进许都抢夺天子，当年在洛阳争抢圣上的事必然会再次发生。到那时，汉室天下恐怕只能拱手让人了。”
刘十三听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孔明的眼光果然犀利，比自己身边那个贾逵厉害了不是一星半点。自己作为天子的哥哥，若是杀了只手遮天的曹操，他那个本来已经被架空的弟弟还能稳坐龙庭吗？他最近过于专注于刺杀曹操的行动，竟连对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透。
“如此看来，曹操是真的杀不成了？”刘十三惋惜道。
“不仅不能杀，还要将他平安送还许都，否则宛城百姓将会像徐州民众一样，遭遇一次浩劫。”孔明将这个骇人听闻的结论说得斩钉截铁。
诛杀曹操的决心本来就已经发生动摇，经此一来，刘十三便决定遵从孔明的建议，并向他讨教应当如何做才能稳妥化解宛城的危机，两人如此这般商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待到计议已定，刘十三才向诸葛亮道出自己的想法，“孔明兄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我既然有缘，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想邀你到并州，咱哥俩携手干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
“回使君大人，草民恐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诸葛亮对刘十三的邀约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而是礼貌地进行了拒绝，“我的双亲早亡，现今跟随叔父在南阳耕读，而且才疏学浅，还无力为使君的大业出力献策。”
诸葛亮拒绝刘十三的理由很充分，但他这番自谦的说辞，并不足以让刘十三放弃他的打算。
“你的叔父就是我的叔父，咱们一起到并州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刘十三将后世里那种表达兄弟义气的方式表现得淋漓尽致。
“亮在此替叔父谢过使君的盛情，但我还想趁着年轻再潜学几年，待到自觉功成之日，再视天下形势决定是否出世谋取功名，还望使君成全美意。”孔明起身向刘十三躬身一拜，这一拜，也就预示着他目前不可能到并州追随刘十三了。
刘十三知道，像孔明这样的人一定是有着常人没有的傲骨，既然强扭不过，只能暂且遂了对方的意。但能与孔明促膝长谈的机会难得，他还想借此机会让对方替自己分析一下天下大势。
“孔明贤弟既然心意已定，我自然不会强求。你刚才说到了天下局势，不知你对目前的大汉天下有什么看法？”刘十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对待孔明的称谓进行了调整，算是拉近两人关系的一种方式。他知道现在的孔明尚年轻，较他巅峰时的水平相比肯定还存在差距，但他依然愿意无条件信任眼前这个年轻人。
“多谢使君成全。”孔明像是得到大赦一般，在他展开对天下局势的分析之前，还颇有礼节地向刘十三谦逊了一番，“按理说，草民位卑不应言高，既然使君有令，那我就斗胆一说，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谅解。”
“自黄巾叛乱以来，汉室就走上诸侯割据、皇权衰微的不归路，这是先代各朝都经历过的事，如今的朝廷就如同病入膏肓的人一样，岂有可救之理？”孔明也不管眼前这位曾经做过汉室皇帝的刘十三的感受，话头一起，便很直白了当，“天下早晚会有重新统一的一天，目前来看，曹操占据先手优势，至于他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还未可知，但即便他能完成这项使命，中途也难免会冒出几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刘十三觉得孔明的这番结论不在他应有的水准之内，便插言打断，“依贤弟之见，除了曹操，还有谁能担起匡扶汉室的大任？”
孔明继续发扬着他那直言不讳的书生做派，“草民略微懂一点天象之道，见紫微暗弱且被三星环伺，恐中原大地早晚会呈三足鼎立之势。”
得出这个结论才符合神机妙算的孔明的气质，刘十三虽然不懂易经天象，但他并不质疑这门学问。他被孔明的才学折服的同时，更为自己不能将其纳入麾下感到惋惜和无奈。
“请问贤弟，若是我还想重振汉室，又该如何做呢？”刘十三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孔明那里求得良策。
“使君所在的并州、冀北之地看似地域广大，但这些年来屡受叛军贼寇劫掠，士族大家各自为政，关系错综复杂，礼乐崩坏、田地荒废，再加上羌胡异族环视四周，若是谨守故土，恐怕难哪！”孔明手中没有羽扇，但他分析天下大势时的样子却颇有一番书本上描写的与刘备隆重对话的韵味。
听到这个结论，刘十三不免有些失落。依孔明的意思，自己这个汉少帝想要夺得天下似乎没有多大成功的可能。刘十三亲自为孔明续上茶水，迫切地想让他说出真正能够安天下的良计。
此时，贾诩急匆匆地走进茶肆，用眼光搜寻了一圈，便直奔刘十三而来，“使君，于禁已经率大军到达淯水边下寨扎营，让我们一个时辰之内将曹操送还，我家主公请你赶紧回去商议对策。”
“既然使君大人有紧急军务在身，草民这就先行告退。”孔明起身向刘十三和贾诩拜别。
经贾诩这一打岔，刘十三没能从孔明那里拿到想要的计策，免不得有些懊恼，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也不便继续缠烦孔明，心想着等处理完曹操的事，再专程前去拜访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