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此事由我一人承担

    经过一番梳洗之后的刘十三显得格外精神，他这位二十多岁，只是背着一个躯壳的汉室废帝，自打进入宛城的东门—那道刚刚经历一场血腥厮杀，带走数名被后世之人铭记的乱世英雄和许多无名士兵的城门口，就迎来了许多百姓的围观。

    “难道历史就这样被我改写了？”

    对目前的结果，刘十三还有些质疑，毕竟这个庞大的计划进展得太过顺利，恍若是在做梦。

    围观人群中，有人在为自己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过气的大汉天子的容颜感到幸运，有人在为这位大汉天子的不幸，发出低声叹息，尽管他们自己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

    在乱世里当皇帝，确实不是一件体面的差事。在东汉的十多位皇帝中，能平安的活到刘十三这个岁数，都可以算得上是够幸运儿了。

    “殿下，欢迎来到宛城，咱们上次匆匆一别，至今已隔数个春秋。”来到宛城官邸门口，张绣向刘十三恭敬的拜了一拜，并且对他仍保持着先前在弘农郡和函谷关与董卓军对抗时的称谓。

    刘十三很礼貌地还了一礼，“我现在是朝廷地方官，跟你一样，都是在为汉室效力，张将军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我还得感谢张将军叔侄二人，当年若不是你们为我和弘农百姓在函谷关前拖住董卓的西凉兵马，哪会有我的今天。”

    说到此处，刘十三的眼角有些湿润起来，因为当年为他的弘农子民偷取董卓粮草的张济此时已经不在人世，心里难免泛起一阵酸楚。

    “这些往事，真让人伤心难过，看到张将军有今日的成就，我心里多少能得到些安慰。”刘十三紧跟着张绣，一道向议事大堂走去，“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另一位故人，等会儿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刚才还没进城就听见师兄一支长枪斩杀典韦的英勇事迹了，今天可算是有幸见着你了。”赵云立即上前来向张绣问好，同门师兄弟相见，让双方都兴奋不已。

    大家有说有笑的依次列座，故人相见固然是人生一大幸事，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在言欢叙旧之后，还面临着一件棘手的事情，所以谁都不想率先提及关于如何处置曹操的话题。

    最终，还是贾诩耐不住性子，他见茶水已换过三巡，大家也闲叙得差不多了，便向刘十三直言道：“刘使君，曹操现今被我们擒获，依你的意思，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是好？”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刘十三平定了一下思绪，并没有将这个皮球再踢回给张绣和贾诩，“曹操身为朝廷大司空，这件事确实需要慎重处理，那就麻烦文和大人安排一下，我想跟他见面谈一谈，然后再做商议。”

    “如此甚好，这也是我家主公的意思。”相比于刘十三的镇静，贾诩此刻倒是难得的显出了一丝紧张。眼前的局面，基本上都是他一手造成，当初怂恿张绣投降曹操的人是他，中途唆使张绣临阵反水的人也是他，而如今他却对曹操的去留显得束手无策起来。

    关于贾诩的小心思，刘十三结合自己对史料的判断，以及其本人当前的表现和反应，已经基本猜得透透的。这位毒士的顾虑在于，如果与张绣一起投降曹操，自己便有机会在更高的平台上施展拳脚，否则只能跟着张绣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的他，也陷入了左右为难之际。既担心杀了曹操让自己失去更大的舞台，又担心放走曹操，张绣无法带着自己实现心中抱负。

    总之，不管他做出哪种选择，后面的结果都是难以预料的，都是在拿自己的命运与主子的运势捆绑在一起进行豪赌。

    在张绣和贾诩的带领下，刘十三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来到张绣的私邸。

    此刻的曹操，又回到了他昨夜醉生梦死的地方，只是其身份和待遇已经发生了惊天大逆转，用“昨日座上宾、今朝阶下囚”来形容他此刻的处境是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曹操并没有受到真正的囚徒一般的对待，他除了行动受限，起居饮食等各个方面都有专人伺候。

    见到张绣带人前来，负责看守曹操的一名侍卫头领立即走上前来，向他躬腰行礼。张绣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向他问道：“里面那人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启禀主公，自打他被关进房间之后，除了吃过一餐点心，再没有其他吩咐。”侍卫立即将曹操的近况做了汇报。

    张绣点了点头，让那些侍卫退下，然后将目光看向刘十三，“请问殿下，你是单独与曹操谈，还是我们一起进去？”

    “我自己一人进去就行，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保持统一口径，就说你临阵反悔之事完全是因为我的撺掇。”刘十三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考虑清楚，只有自己主动将策动宛城变乱的责任担下来，对张绣才是最好的交待。

    他欠着张氏叔侄一份人情，不可能不为张绣的未来多想一步。

    果然，张绣等人听到刘十三如此一说，便立即有了强烈的反应，“殿下，这样一来你可就彻底与曹操结下仇怨了。”

    “张将军不必有什么顾虑，我身为汉室宗亲，谅他曹孟德目前也拿我奈何不得。”刘十三感觉自己说话办事有些“摆谱”的韵味，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也知道张绣和贾诩这些人心里亦是这么期盼的。

    作为当今天子的哥哥，为弟弟打抱不平，这事不管拿到何时何地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此刻，他将刺杀曹操的所有责任承担下来，天下人没有任何理由挑他的不是，反而还会觉得这位被废黜的汉室皇帝有魄力有胆识。

    如果把这事一股脑推到张绣和贾诩身上就不一样了，虽然全天下想杀曹操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事一旦真的发生，那些地方诸侯便会抓住话柄。毕竟从明面上来说，曹操是代表朝廷来镇压叛乱的，他站在“正义”的一方。

    当然，刘十三也对此事从另外几个方面加以衡量过，认为此举不会遭到曹操的大肆报复。首先是曹操不具备向并州大举进军的实力和理由，其次是献帝还在任上，也不会允许他向给自己撑腰的兄弟用兵，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拉拢张绣，与自己形成同盟阵营。

    刘十三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他决定用自己的废帝身份来与曹操正面交锋，给张绣和贾诩以下犯上、聚众谋反的行为开脱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