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毒士”登场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密室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文都大人，我昨天就说过，只要袁绍听到我的计策，一定会主动召见我。”贾诩被一名小苍头领进密室，他一边伸懒腰一边煞有气势地说道。
但没有任何人对他这句自信和傲慢的话做出回应，刘必的座位正对着门口，他也只是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初次见面的贾诩。
彼时的贾诩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袍，一张柿饼脸上蓄着长长的髭须，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修道之人，他的双眼细长，眉宇间闪动着一缕霸气。
刘必看后心中不自觉地为之一震，这位算无遗策的“毒士”的确有着非同一般人的气场，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乱世时，那位为自己出谋划策、四处奔走的老臣黄琬。
就个人情感而言，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黄琬在刘必心中的地位。即便贾诩腹有良策，是难得的具有战略远见的谋士，但他的那种纯粹的利己主义却使得他的价值在刘必的心中大打折扣。
贾诩曾经侍奉过董卓、李傕和郭汜，目前又栖身张绣帐下，如果历史无法被改变的话，他未来还要再次投靠新主。刘必在未见到此人之时，心中那一丝担忧，就来自于他不知将来该怎样处置贾诩这种能力超群，却对汉室朝廷没有丝毫忠心的谋士。
“贾文和，你即便谋略出众，想不到也有算计失误的时候。你好好看看，我可并不是你期待的盟友袁本初。”过了好一阵，刘必才收起复杂的思绪，主动接下贾诩的话头。
房间里突然冒出的两张新面孔着实让贾诩大吃了一惊。他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这两位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岁的少年，惊疑地向王邑问道：“敢问文都大人，这两位后生是何人？”
刘必向王邑做出一个单掌下压的手势，对方会意之后立即缄口保持安静，将说话的权利让出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十三，我身旁的这位名叫赵子龙。”面对这位著名的汉末毒士，刘十三也不想再藏着掖着，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想表明参与此次南阳宛城行动的诚意，二来是相信以贾诩的聪明劲，很快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贾诩终于将他那傲慢的态度收敛起来，努力把目光投到这两位年轻人身上。但房内的光线实在有些黯淡，除了能大概看出对方的年龄和身体轮廓，其余特征都显得极为模糊，他的长处是用脑，上天并没有赋予其一双异于常人的透视眼。
“原来是并州牧造访，老身有礼了。”贾诩屈身抱拳向刘十三行完礼，又侧身向赵云拱手说道，“经常听我家主公提及他的同门师弟，没曾想我今日有幸在此偶遇。”
果真是经达权变、善于洞悉人心的乱国奇士！刘十三暗自佩服贾诩的聪慧和圆滑。贾诩不仅熟知经略和时事，更拥有大智慧，仅从挑动董卓、李傕和郭汜等人在洛阳、长安发起一波波叛乱，搅扰得天下大乱就可以看出，这是个“一计可以危邦，片言可以乱国”的危险分子。
好在史料中对这位号称三国第一聪明人的记载较为详细，刘十三想到这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只要对方不是像自己一样从未来世界中穿越而来，就不足为惧。
刘十三颇有礼貌地向贾诩回完礼，并且向对方让了座，这才故作深沉地说道：“文和大人不惜以身犯险，亲自来到皇城，想必也是算定了我要参与南阳的行动吧？”
贾诩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很明显，他的意图已经被刘十三完全识破。但他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毕竟刘十三现在也不算是默默无闻之辈，且不说他曾经贵为大汉天子，仅仅是他白手起家成为坐拥半个河北之地的并州牧，就足以证明其过人之处了。贾诩这种智商和情商都高于常人的人，自然不会随意轻视他人，看人的时候更不会轻易走眼。
“刘使君所言极是，正是在老身的劝谏下，邹氏才给你写了那封密信。”面对几乎跟自己一样聪明的对手，贾诩的态度也显得诚恳起来，毫无保留地将他的想法和计划道出来，“目前曹操正忙于在徐州、兖州和刘备、吕布较劲，而我家主公占据南阳腹地的有利位置，此时正是给曹操来一个釜底抽薪的绝佳良机。”
果然不出刘十三所料，他从收到邹氏的密信之时，就料到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人非贾诩莫属，甚至当时张绣可能都不知道贾诩在背后为他策划了这么大的一盘计划出来。
“张绣将军曾与我在函谷关前有过共同御敌的经历，倒也算得上是故交，只是你如何能算准袁绍一定会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刘十三知道自己先前与邹氏之间暗通款曲的事都在贾诩的掌握之中，但袁绍是如何与宛城的张绣之间搭建起联络网，刘十三却一无所知，所以他向贾诩提出了这个疑问。
在暗室中待过一阵的贾诩终于逐渐适应这种幽暗的环境，看着眼前这位久闻大名，却从未见过面的废少帝，深深体会到其身上流露出来的王者之气。若是刘十三的这个问题被其他人提出，贾诩一定会露出鄙夷的态度，但此刻的他却无法故作深沉，便将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别看曹操现在腹背受敌，但他手中可是掌握着汉室天子这张王牌，关东之地早晚会尽数落入他的手中。”贾诩端起案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顿觉嗓子舒服了很多，“如果仅凭我家主公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发起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哦？”刘十三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句嘴，“文和大人如此说来，策动此番行动的一定是另有高人？”
贾诩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他的这个举动让屋内的人觉得莫名其妙，但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着他揭开谜底。
“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可没有逐鹿天下那么大的野心，在这乱世之中无非就是想靠着胸中的一点文墨混一份爵禄罢了。”贾诩突然变得自谦起来，反而让大家感到有些不习惯，但是他突然话锋一转，瞬间就将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不过，我愿意为主公居中奔走，快速调动各方利益，促成这次南阳行动，于我家主公的大业而言，不啻与虎添翼。”
贾诩说到这里，继续端起茶杯啜饮起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而刘十三心中却暗忖道：贾诩为人处世的标准果然是利益至上，竟然美其名曰替主子“与虎添翼”，要我说，此人过去的种种做法，用“为虎作伥”来形容恐怕再合适不过了。
刘十三已经失去了继续听这位老者长篇大论地卖弄玄虚的兴趣，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文和大人，事到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就直言告诉我们，谁才是背后策划此次行动的高人？”
“我曾听闻文姬枕边献计平乱靖边的佳话，刘使君可知曹贼后庭暗流涌动的流言？”贾诩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十三，继续卖弄着他那无所不知的博学和智慧。
“哦，原来是这样。”刘十三点头惊叹，他已茅塞顿开，一场阴谋与阳谋交织在一起的暗流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然而屋内之人，除了他和贾诩之外，大家的脑子反而变得更为混沌起来，谁都猜不到那位准备对曹操痛下杀手的幕后主使是何方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