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赴漠北

    再赴漠北，已是春意正浓时。北国的荒凉萧瑟也在南来的暖风中隐隐褪去。

    这一次，刘十三只带着手下的骑兵将领去卑。

    轻车熟路的刘十三，被径直带进于夫罗的大帐。彼时，于夫罗正在细读手中的一卷帛书，见刘十三和昔日的属下前来，便卷起书帛丢在一旁，张开双臂上前行了个碰面礼。

    “刘十三，我的老朋友！你真是言出必行，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同时，他还热情地向去卑说道，“我的爱将，你在汉地过得还好吗？”

    “左贤王阁下，我给你带来一笔大生意，不知感兴趣否？”刘十三准备开门见山地谈交易。

    于夫罗摇头道：“朋友远道而来，先要喝酒，完了才谈生意。”

    又是进门三碗马奶酒那一套程序和礼节，刘十三被于夫罗搞得哭笑不得。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上次来漠北时的那般拘谨。

    酒酣饭饱，刘十三迫不及待地道出来意：让于夫罗出兵，与自己一起联合抗击张阳的军队。

    “我能从你那得到什么？”于夫罗谈起生意来，还是这么直率。

    刘十三摇了摇头，“朋友！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这种说话的语气，他也是向于夫罗现学现卖，“张阳的马步兵、辎重、粮草，我分毫不取。”

    现场一度陷入沉寂，于夫罗思考了几分钟，遂将先前刘十三进门时正在细看的那卷文书甩在桌案上，装作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事还真是巧了，这几天找我做交易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不妨看看这封文书。”

    刘十三摊开帛书，看到那是一封由张阳所写，企图联合于夫罗抗击自己的白波军的书信。

    “你们，开出的条件都很诱人，我该怎么办？”于夫罗紧紧盯着刘十三和去卑问道。

    在那一刻，刘十三已经知晓目的达成，否则于夫罗也不可能将张阳写来的文书内容透露给自己。

    “左贤王智勇双全，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刘十三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起身从酒馕里给大家各倒满一碗马奶酒，率先举碗一饮而尽。

    于夫罗只是保持沉默，和去卑两人对饮了一碗马奶酒。见刘十三起身说要打道回府，便将两人送出帐外。

    在返回河东驻地的路上，去卑饶有兴致地问刘十三，“主公与左贤王什么都没谈成，为什么就匆匆返回？”

    “你说说，普天之下，所有的土地、人口、军队都是谁的？”刘十三反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然是大汉天子的。”

    “这不就得了，于夫罗要那些地盘有什么用？”刘十三总结道，“那样反而会让朝廷认为他生了贰心。”

    去卑终于顿悟，原来高手之间过招，根本就不需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甚至一声咳嗽就足够了。

    张阳终于等来了回应，于夫罗答应派兵五万，与其合力抗击白波军。

    与此同时，刘十三也收到于夫罗送来的秘密文牍，约定五日后的子时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夹击张阳军。

    其结果可想而知。当张阳看见北疆来的羌胡骑兵时，毫无防备地将其安置在本部军马的左右两翼，企图给刘十三来个三面包抄。

    直到半夜里听见军鼓齐鸣、喊声震天，又见到军营内外火光冲天时，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被刘十三和于夫罗的军马来了个四面合围。

    在绝对实力面前，张阳的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赶在天亮之前，就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寨。

    这场战争中，刘十三几乎没遭受损失。当然，他也没获得多大好处，除了将那名为张阳出馊主意的韩暹招降至麾下，战利品和俘虏都被于夫罗掠回漠北。

    有收获，就得有付出。两军交战跟做生意一样，只是形式不同而已。

    赶走张阳军之后，刘十三决定趁势扩大地盘。他眼下的两河夹一山的偏隅之地，如果没有外敌犯边，自给自足不成问题，但想要大展拳脚，实在没有施展的空间。

    又一次大规模的移民工程在刘十三手中即将拉开帷幕，三十万民众将在他的率领下，越过解州、运城、闻喜、平阳，将整个晋西南的河东郡辖地据为己有。

    彼时的河东郡守名叫王邑，虽然也是西凉人，但他从灵帝在位时就在朝廷做官，对汉室的忠心程度丝毫不亚于黄琬，而且他与黄琬之间的关系甚为密切，得知刘十三的身份后，便毅然决然地将实权让出，心甘情愿地退居幕后。

    就这样，刘十三成了有实无名的河东郡掌门人。他在堪舆图上将自己能掌控的地盘圈出：北与羌胡相接，东隔太行与并州相连，西南两方皆被黄河与雍凉之地隔断。

    在东汉版图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一百多个郡，一个河东虽不足以引起天下诸侯重视，但刘十三却认为这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

    在刘十三来到汉末之前，运城一带可是全国的主粮产地，像闻喜那样的产粮大县，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

    仓里有粮、心中不慌，这是一个在任何时代都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项庞大的工程，刘十三计划用两年的时间来完成。在这之前，他依然坚持顶层制度先行。

    比如，在商业、农田、水利、税收、军事这些最为当紧的事情上，他必需尽快让自己的智慧发光。如果这些方面落实到位之后，他还要在教育、科技、外交这类事情上下一番功夫。

    一郡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他按照治理一个国家的标准来对待。

    但是没有汉家天子的任命诏书，他仍然和于夫罗一样，空有一片领地，却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在天下各路诸侯眼里，他属于叛军、山贼之列。

    甚至他的身份还差着于夫罗一大截，对方好赖也是臣属于大汉的南匈奴首领，而自己只是凭借手中的武力暂时占得一片栖身之地。

    刘十三只是在得空之时，才会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名衔、地位之类的事，但他又不得不想，毕竟只有自己的身份得到朝廷的正面认可，才不至于招来各路诸侯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

    如果天下各路诸侯随便以一个心情不好、看不惯他为由，轮番前来揍他一顿，除了不停地逃亡，他还有什么余力来成就霸业呢？

    低调、不要树敌，用刘十三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先当孙子再当爷。除此之外，好像别无它法。

    但是，即便刘十三想夹着尾巴做人、猥琐起来搞发展都由不得他。

    刚刚赶走敌人，北边又是一匹飞马奔回，带来于夫罗的手书，上面写道：张阳已被擒获，我意处决之，不知朋友意下如何，请速回书。

    “不好，于夫罗要坏我大事！”刘十三看完之后，惊讶地嘀咕道。

    跟于夫罗这种匪气十足的人打交道，就存在这样的风险。他要是一时兴起将张阳杀掉，刘十三也就会成为全天下人口诛笔伐、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刘十三几乎没做任何犹豫，立即向手下人吩咐道：

    “快快备马，着人日夜兼程赶赴漠北，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张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