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楚昭昭,好久不见
那双纯净透亮的眼即使被盖头遮住,也能隐绰看出她的风情和疑惑。
陆永言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鬼上身了?
说得跟要抢婚私奔一样,楚昭昭没觉得他们关系有这么好。而且违抗圣旨是要掉脑袋的,那比火烧还疼,身边人也会受牵连。
他陆永言不是最守礼知矩的人吗,怎么会跑来旁人婚礼上、对别人的妻子伸手,说这样失了姿态不顾家族的话。
楚昭昭疑心是她耳朵坏了,张望四周要别人把陆永言带走,却发现后院静静都被刻意清空般,无人过境,她才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踩进哪个猎人陷阱里。
陆永言好像不觉失态,视线只落在楚昭昭艳红的盖头上。
他无比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更因冷静剥离躯体而有种钝痛的畅快,他再一次问楚昭昭要不要跟他走。
楚昭昭一直是个没什么远见,很热切对待面前事物的人。喜欢他时便满心满意都是他一人,倘若换作别人她也照常眼里换个人装,那种纯粹到近乎天真的无情,淬了毒般令陆永言尝到妒意。
她那般宽心,丝毫不知要嫁的夫婿同那日扶她的马奴是同一人,不知那人毒辣手段和筹谋。
发现的那一刻她会想什么,惊慌还是恼怒?陆永言无法遏制想起那日马奴那身白衣,他是否就是那一日借势迷住了楚昭昭的眼,让她放松警惕钻进马奴的怀里。
如果楚昭昭单纯喜欢白衣喜欢冷清的一张脸,那马奴借他势可以,他如何又不可以?
喉口发涩,有道绳子收紧得陆永言无法呼吸,让他目光脱离君子近乎古怪地盯着别人的妻子。
陆永言拂开松枝,尖刺扎进血肉也无暇顾及:“跟我走。”
楚昭昭连连摇头,她是没那么聪明又不是笨,好端端的等破世子死了的快活日子不过,去跟陆永言走小道过苦日子干什么。
楚昭昭不明白陆永言怎么突然变得古怪,她几乎都要把盖头掀起来,真诚劝陆永言别再说这些疯话了。
远处细碎急切脚步寻来,楚昭昭才想起这场景着实不合适。但凡有一个人来瞧见新娘同外男站在一起,说些不清不楚的话她都要完蛋。
楚昭昭急了,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的?你快走。”
虽不知陆永言是哪来的好心,楚昭昭还是哄他:“我在这挺好的,破世…他对我也会很好。”
“你放心,他迷恋我迷恋得不行!”
话音才落,雪嘎吱声迷住楚昭昭的眼,她如有所感回头,一身红衣的新郎官立在那,冷眼看她跟空气嘀咕什么。
楚昭昭是骄纵,但也是很容易脸红的人,被撞见那句话当即闷闷红脸一声不吭了。婢子见气氛不对急急上前,扶住楚昭昭:“世子妃,还请往这边走。”
于是楚昭昭的停顿就变成了不小心迷了路,她心里松口气,余光却止不住扫向一旁的人。
他敬酒这么快就敬完了?陆永言什么时候走的,他听见自己乱说的迷恋她的话了吗?
楚昭昭有点担心这人被戳破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且他站到身边来,楚昭昭才发现他的高大。
他步子比自己大很多,三两步轻易就走到她前面去。宽肩窄腰,同她对拜时头顶轻易压住她的朱翠,行走间一种介于青年和成男之间的侵略感,即使隔着帕子也如潮水般懒懒拍打着她的感官。
楚昭昭有点忌惮,婢子不敢对这对沉默的小夫妻多说什么,引着两人走到新房。
一片喜庆的红中婢女们守在门前,更有宫中嬷嬷笑眯眯停在那,楚昭昭下意识往人后面躲了下。身后房中数对红烛艳艳,梨花梳妆镜照出两人模糊身形,金丝银炭静燃得暖和,映得室内温和精贵。
连片的囍字才让楚昭昭真切体验到“成婚”这件事,那两位嬷嬷目光灼灼不知是要等什么,她更紧张,然而安静室内身侧人骤然发话,低沉声线不做掩饰:“都退下。”
礼应饮合卺酒挑盖头,吃吐饺子才算走完流程,宫里头还要去交差的。但那人开口,冷得摄人的眼随意扫过就让人不由得噤声,只能先垂眸退出。
楚昭昭陷在好耳熟的困惑中。
四周人影一空,那人的存在感更逼近而来,楚昭昭小步坐到床边去,她盖头还没挑,一时紧张惶恐混做一团,让她被床上的桂圆红枣硌到了都不敢动。
她捏着袖角,一会想他到底发现陆永言没有,一会又想是个什么流程怎么还不来把她盖头掀了。
她被放置在那,不知细白手指每个动作,她屏住的每个呼吸都在人眼皮底下细细品尝着,舔过她的惊惶艰涩。
多有意思。
那人似笑了声。
浸在阴影中的身形动了,取来合卺酒。那只骨骼感很重的手伸进盖头里,也不撩起她盖头反而像狎昵挑逗,几点酒液溅在楚昭昭唇上。
她湿软的舌下意识舔过那酒,不辛辣反而沾着点甜。楚昭昭那棉花胆子又弹起来点,声音有几分自投罗网的抱怨:“你要本宫这样喝吗?”
她已经想好,成婚第一天立威很重要,就算她跟陆永言说了几句话又怎样,是他府里的人自己没把人拦住,怪不到她头上的。
楚昭昭要不喝这酒给破世子个下马威。那只手不答,反而捏着酒杯逼近,灌得她唇瓣含住杯沿不得不仰头。
空气里稍有一丝微妙的东西顺着酒香发酵,流淌在唇齿间。杯口撞到楚昭昭牙齿尖尖,青筋连着骨节的手蛊人,她伸舌要将其推出去。
“你敢!”
裙下膝盖陡然被人腿弯抵住,轻巧挑开。
“唔…”
酒液流畅入喉,楚昭昭手混乱撑在一旁,眼泪都要被逼出来。
她气得胸膛起伏,凶凶让他滚过来把盖头取下来,他完蛋了。
“你确定?”
那人很轻慢的反问,楚昭昭才不管他什么态度,她现在就要收拾这个胆大包天捉弄她的人,要他马上滚出去睡。
朱红缀着东珠的盖头一点点揭开,楚昭昭眼中世界渐次清明,她得意轻哼了声,带着点不屑打量一寸寸沿着那人婚服下难掩修长的腿、窄窄的腰往上看。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楚昭昭脸上得意的凶狠的表情全部凝固住。
跪在她脚边的奴隶,被她踹过训斥该做条好狗的反派,就在此刻撬开她膝盖要笑不笑俯视着他。
那张手轻拍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掐住她脸,随意扫过那鼓起软腮,指尖伸进她舌中。
那声音对准她的左耳,阴恻恻似条冷血阴湿的蛇,叫人只是听着,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楚昭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