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说和我私奔
楚昭昭当即泰然自若翻开那册子,看了两秒耳廓连着脸颊绯红一片,她若无其事把册子合上,转头丢到床上不敢看了。
“那破世子不行,不用看这个东西。”楚昭昭如此对知遥解释着。
知遥笑着为楚昭昭梳头,揉揉楚昭昭发烫发红的耳尖。
就算殿下再如何觉得那世子不行,临近婚期怎么会不紧张呢?她给楚昭昭一点点梳顺绸缎似的长发,叮嘱她这些日子要早些休息,以免新婚那天提不起精神。
冬月十五那天,楚昭昭早早被从被褥中卷出来,还是困得眼冒泪花,脸颊软软贴在人手上,任人绞脸上妆都唤不回魂。
两个婆子对视眼,纵着楚昭昭这般不大清醒的换上婚服,将她送上花轿。
炮竹连同连绵不绝的红妆箱子铺满整条街道,前面走着的是宫中礼仗排面,嫁妆后面缀着的是陛下亲添的赏物,浩浩荡荡转上好几个弯,令人咋舌。
楚昭昭在花轿里才醒过神些,她半睁着眼,手里还揣着知遥准备的手炉,暖和得人惬意。
只是满头朱翠,她被华贵婚服压得喘不过气。楚昭昭躲到角落里去,指头悄悄卷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去。
淡淡凉意顺着缝隙溜进来,楚昭昭隔着模糊帕子隐约看到白轻盈、纷飞着落下。
她惊讶仰起头,鹅毛飘雪恰好落在她眼前,在一片夺目的红中温柔化开。
是一场她盼着落下的雪。
楚昭昭模糊看见薄薄的白覆盖她来时的路,什么脚步都看不清,而前路更茫茫。
她眨下眼要缩回去,却听到周围人惊呼起来,有马蹄声响起,有人身着红衣驭马直直朝她而来。
摇晃天幕下,那人眉骨挺刻锋利,冰雪化在他眼睫上,黑发红衣说不出的蛊惑人,哪里像传言中废物无用的私生子?
风雪袭他一身。那人冷淡拍拍马,骏马便心领神会慢下步子,缓缓踱步踏着风雪,留下湿润清晰的脚步。
楚昭昭躲在角落里,好像嗅到雪化在唇间的味道。
“世子,这…”
他淡漠立于马上,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度令周围看客无端噤声,无人敢拦他,只能任由他停到喜轿旁并肩前行。
这不大合规矩,喜婆噤声,又见新郎虽同行但态度冷淡并不同新娘多语,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也就放任他这般了。
那破世子还会骑马?楚昭昭疑心这人是谁假扮的,还要撩起盖头看个仔细,冷风却作祟让她咳出声。
外面的知遥顿时紧张,低声请楚昭昭坐好,莫要着凉。
那人似乎也淡淡扫来一眼。
无声的震慑力蔓延,楚昭昭一下回想起他靠近的可怕瞬间,悻悻坐回去,在几个暖炉纵容下又昏沉打起瞌睡。
落雪似乎跟着她的嫁妆走了一路,喜婆道这是好预兆,是上天送给新娘的礼物。宣亲王和宣王妃见晏乌随喜轿同来,不约而同对视眼。
外面宾客如何络绎,如何议论或窥探这门亲事,楚昭昭一概不知。她像山雀缩在角落里,困又不能真的睡,磨得难受,一路像梦游连同人拜堂眼前也只模糊闪过那人劲瘦的腰。
新郎似乎对新娘没有要说的话,沉默旁观她困得东倒西歪被人牵去新房,而他去酒筵中敬酒被闹。只是人真的往那一站,一抬眼,想着要大闹一场探探他底细的人都息鼓偃旗,不如何敢上前。
楚昭昭乖乖认人牵着,走到后院那人却止住步子,低声道世子妃稍等,人就不见了。
楚昭昭等了一会没等到人,院里凉,吹得她瞌睡都醒了些。不免疑惑那人是怎么敢在她面前玩忽职守、不见踪影的。
身后脚步声响起,楚昭昭已经准备好凶那婢子了,却听到个沉沉的声音。
“楚昭昭。”
楚昭昭回头,在宣王府的嶙峋假山后,看见熟悉的人影走出来。
他不知在这里望着这片喜色,等了多久。
雪在地上化出潮意,天色朦胧。他依旧一身高洁白衣,雪落在他长发上更衬得君子如玉,一双狭长眼眸与无瑕品行相悖,沉沉盯着别人的鲜活的娇小的妻子。
他伸出手,用陆永言不会有的语气问:“楚昭昭,你想嫁吗?”
楚昭昭很奇怪看着他。宣王府再没落也是皇亲国戚,有好事多得是上赶着巴结的人,如日中天的荣国公府派人来也不稀奇,但他怎么用这么奇怪的语气跟她讲话。
冷清如天上仙的陆永言是不会有这般姿态的。而且现在问她想不想嫁又如何,她不是都站在这了吗?
楚昭昭很无所谓摆摆手,问:“你有事吗?”
轻描淡写的,已经不在意他的语气,像一把小而钝的刀懒散贴着人心口插进去,连挖苦都懒得用力挖苦。
风雪落在人眉梢,陆永言望着那大片的红,语气依旧冷静:“你若不想嫁,我们现在便走。”
“你说什……”
“脱下这嫁衣,从南门出去自有马车接应你。我已安排好路程,陛下一时半会注意不到你我动静。”
“我们一路南下去扬州,或是哪,你想去哪?”
“不必担心沿途吃苦,银两都够你想花就花。天凉,你系好斗篷再走。”
他用最冷静最君子的姿态,说出最失去理智的话。
楚昭昭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后退一步,很大声音问:
“陆永言,你疯啦?”